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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战放肆不放肆还得由组织来评价,至于赵老板嘛,如果要放肆一回,绝对是获赠纯银手铐一副外加若干天的看守所旅游套餐。
李战同志可不管你人仰马翻洪水滔天,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保住战机。这辈子都不可能跳伞的。
漆黑的夜里,驾驶着一架没了座舱盖的战机降落,与以往有什么不同?风很大,大到眼睛睁不开,于是黑夜还是白天也就没了区别。李战每一次看仪表台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然后闭上眼睛,否则他的眼珠子有迸出来的危险。
“军航幺洞幺,我是五象城进近,我从雷达上看到你了,把你的计划通报我们,我们全力配合!”呼叫李战的是个沉稳的中年人声音,想必该是五象城进近台最资深的管制员了。
李战大声道,“告诉我机场位置,我什么都看不到,军航幺洞幺!”
“军航幺洞幺,机场就在你前方十五公里处,保持航向高度,五象城进近。”进近台管制员说道。
李战弯腰侧头低头看下去,地面有稀疏的灯光,下面应该是村庄。耳朵被风吹得受不了之前他看向了前方,一咬牙,稍稍推了一下油门杆,心里计算着会在多长时间后抵达十五公里外。
他不得不提速,坐在座椅上,他的屁股明明确确的感受到了机体出现了松散的趋势。对此时的他来说,每一根神经线都是和101号战机连接起来的,战机的分毫变化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哪有时间去反思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出厂不到三个月的歼-8FR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是接近最大挂载重量情况下开加力还是攻击后脱离的动作太凶猛?抑或是复杂气象条件下飙了超音速?
这城市这么空这回忆那么凶。
战机更加剧烈颤抖起来,李战不得不做最坏的心理准备——就算是要摔,也要尽可能温柔地摔,最大可能地保证飞参不会因为坠机而损坏。
李战脑子里出现了五象城机场的地理位置,只是犹豫了一秒钟,他就蹬舵右转改变了航向。如果保持航向向前飞,就会到达五象城区,要穿过城区才能到五象城机场。战机随时可能坠毁,如果是在城区上空,那么势必会伤害到地面的人民群众。
那人潮汹涌。
冒着空中解体的危险,李战延长了他的备降飞行时间。
他的异常很快被进近台管制员捕捉到了,询问道,“军航幺洞幺,你的航向发生了变化,请确认。五象城进近。”
李战大声回答,“五象台进近,我不能在城区上空坠机,军航幺洞幺!”
五象城进近台里,值班人员热泪飙了出来。
“军航幺洞幺,五象台塔台会联系你,祝你好运,五象城进近全体人员向你致敬!”进近台管制员说了最后一句话。
李战大声道,“谢谢!军航幺洞幺!”
“五象城塔台!我是军航幺洞幺!我要从三边过来!完毕。”李战大声呼叫。
他无暇去感受悲壮。
是的,他看到了机场。
在五象城的南侧,庞大的机场坐落在那里,跑道的示宽灯非常的显眼,李战一眼就看到了。无疑,夜间降落中,找到跑道意味着成功了一半。五象城机场是国际大机场,最高等级的机场,面积很大,飞行区很大,跑道很长,因此更容易辨认出来。
李战当然不会愚蠢到去飞五边,而是他是朝着三边的位置过来的,因此必须要通报给塔台,塔台要调整地面应急队伍的位置,以便可以对落地的战机进行最快速的救援。
所谓五边、四转弯,是为了让天上的飞机有序降落各行其道而制定出来的,目的是防止空中碰撞,建立有序的起降程序。
现在天上就他一个破飞机,还飞什么五边四转弯?
“五象城塔台,我下起落架了!”李战大喊着。
五象城塔台的管制员迅速抬起望远镜看过去,一架战斗机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三边位置的低空,左红右绿的航灯特别醒目,不过管制员的注意力集中在起落架位置的航灯光亮区域上,确认起落架放下,管制员马上回复李战,“军航幺洞幺,起落架放下了,地风每秒……”
“做好准备,我要落地了!”李战的大吼声打断了管制员的话。
101号歼-8FR战术侦察机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主跑道上空,机身摇摆的幅度非常大,像醉汉左摇右晃,在灯光下,塔台里的人看得更清楚了。
“他,他座舱盖好像没有了?”
“难道他是没有座舱盖的情况下敞篷飞过来的?”
“不可能!通报里说是在一万二千米高度遭遇机械故障要备降咱们机场的……”
“可飞机的确敞篷了啊!”
“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都是见多识广的塔台工作人员,什么没见过没听过,可是眼前发生的,着实超出了他们的认识,颠覆了他们对飞行技术以及人的潜能的既有认识。
歼-8FR的主轮重重地砸在了跑道上,战机轻轻地跳了一下,机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即再一次落地的时候,李战竭力蹬住了舵面,战机没有第二次弹起,否则机体结构本身就面临着分散的战机会被颠散掉的。
“落地速度太快了!三百七十多公里!”管制员忍不住叹息道。
起落架主轮前轮刹死,襟翼上翘固定住,李战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之前的降落为了争取时间把减速伞用了,同样为了争取时间没有装上新的减速伞,因此,本身降落滑行距离就长达一千米的歼-8FR,此时极有可能会冲出跑道,哪怕五象城机场的主跑道长达三千八百米。
比应急队伍速度更快的是驻军的几辆军车,沿着平行滑行道狂奔着向跑道尽头去,追赶着歼-8FR。有两辆装了警灯的警备车亮起了警灯,非常的醒目。
李战看见跑道在自己的脚下飞快的向后倒退,战机的速度下降的很慢,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事实上,当他确认起落架稳稳地落在跑道上之后,已经进入了佛系状态——战机保住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惯性吧。
他闭上了眼睛,通过耳边呼呼的风声来判断战机的速度。也只有在闭上眼睛之后,他才感觉到眼睛很痛,眼睛才有了存在感。
呼呼的风声慢慢的小了下来,一直到完全停止。
李战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眼前一片枯黄的草地,左右看了一眼,已经到了跑道尽头,那边的气象站的测量仪器还在转动着。急促的警笛从身后传过来,大批的应急队伍赶来,在他们之前,七八辆军车先一步到达,把战机给团团围了起来。
其中一辆开到机头这边,尽量靠近座舱的位置。跳下来个上校喊道,“李战同志!你可以自行下飞机吗?”
李战用肘部撑着两侧座舱边缘使劲站起来,努力了好几次才找回双腿,都发麻发酸了,跟没了下半身一样。他下意识摸了摸裆部,还在。他随即咬着牙撑着站起来,把飞行头盔解下放在座舱里,用力爬出座舱,想要跳到车顶上去,结果腿部力气没有达到心理水平,给绊了一下,整个人砸在车顶上,把车顶砸出一个凹坑来。
上校吓得跑过来,和另一名战士接住了从车顶弹过来的李战。
“李战同志,感觉怎么样?先上救护车。”上校扶着李战说道。上级有死命令,如果李战安全落地,那么在地面的安全就是他的责任,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
李战一直盯着他心爱的坐骑,微微摇了摇头,举了举右手,说,“我有劳保手套,没事。”
他尝试着走了几步后,慢慢恢复了过来,示意驾驶员把车开走,他走近了几步,端详着没了座舱盖的坐骑,心里一直在叹气。
“小八,我也想对你温柔些,可是实力不允许啊。唉,下一任找个温柔点的,我终究还是太粗暴了……”
李战惭愧地吐出一口气。
大功率探照灯的覆盖下,101号歼-8FR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在众人诧异的当口,毫无征兆的,整台飞机像是被同时卸掉了所有铆钉一样,散架了!
101号歼-8FR像是遭到了数百大汉的蹂躏终于不堪重负重重地趴了下去!
李战顿时魂飞魄散。
那名上校和他的兵目瞪口呆,惊讶到忘记了把嘴巴合上,也忘记了把猛地提起的心脏放回原位。方才好端端的威猛的美男子,像是在顷刻之间被抽调了所有骨头一般轰然散落,手是手脚是脚头是头清清楚楚井水不犯河水,没任何两片链接起来的部件。
鸣叫着警笛冲过来的机场应急队伍车辆围上来,救援人员看到眨眼之间趴地的战机,全都傻了眼。
没有起火,除了座舱盖不见了踪影,其他部位方才绝对是好好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恐龙头骨猛然倒塌”的现象?
那个空军飞行员是天煞孤星呢吧?或者说应该是无敌幸运星?
只要耽误一分钟或者晚了一分钟,战机岂不是会在天上解体?他怎样开的飞机?但凡有两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驾成这样啊如果是醉驾的话!
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上校反复打量着李战,目光由看尸体到看活人进行变化。就差那么大概一分钟,这会儿看到的应该是李战的尸体了。上校太心有余悸了,同时为李战的运气感到震惊!
“李战同志,你恐怕是空军的无敌幸运星了。”上校感慨着说。
李战不知作何感想,更无言以对。难道告诉他这是自己大半年里开废掉的第二架战机?猛地想起在塔台的时候对于成林说自己的魔咒破除了,这……
实在是有苦难言,明明是在用生命去拼去保住战机,那么悲壮的英雄壮举,终究还是要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吗?
我也没办法啊,这么优秀。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