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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许开光和自己判断一致，虽然还没检查报告，可马老已然确认。
他全身力气被掏空，一下像是老了十岁。
老友终归逃不过这一劫么？
手术后引起的心脏病，必须动手术，如果老友年轻四十岁，他还敢拼命一试，可老友今年已然八十，还试个屁啊！而且再次手术之后人体免疫力崩溃，必然还会再引起并发症。这已经无关医术高低，就像象棋里被逼到死路，对面将军抽子，你躲，他再抽子，抽到将死你为止。
“马老，准备手术。”马老闻言愣了一下后惨笑一声，有气无力道：“没用的，即使手术成功也没用了，还会有并发症，一切都没用了。”
“只要在动手术的同时提高免疫力就不会出现并发症了。”马老没说话，哪怕是医学生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知道有什么用？一个八十岁老人，在手术中根本没法提高免疫力。因为无论用什么药，都需要一个消化分解起效的过程。可如果患者的身体根本无力分解药物，又怎么提高免疫力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知道是不是马老的错觉，许开光似乎更冷静了，“这次手术很关键，我需要绝对的安静，注射过免疫力提高的药物后，除了马老，都出去吧。”
“相信我！”
众人闻言看向马老。
马老心里很是不解，心脏病不算小手术，他俩忙得过来么？
但是除了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还有别的选择么？真的看着老友痛苦死去？也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有办法呢！
“你们等会都出去吧。”人在快要溺死时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马老看着许开光自信满满的面庞，想到如果没有许开光老友可能早就死了，一咬牙，一跺脚，准备跟着许开光赌了！
“我帮你去下病危通知，黄先生这点面子还是会卖我这张老脸的。”经过刚才黄先生的暴怒，马老现在考虑得也周全多了，得让黄先生先同意黄老的手术，不然以后有什么纠纷就不美了。
“好。”许开光没在乎这个，黄先生的威胁还吓不到他，他在乎的是别的事。
等马老和护士们都出了手术室，他隐蔽地把脖子上挂着的玉葫芦拽了下来，偷偷打开顶盖，用指尖在里面抹了抹，沾上一点黑色。
那黑色不是那种脏脏的黑色，而是亮黑，一小团亮黑色的泥团散发出一种如兰似麝的香味，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母苏情长在上，不孝子许氏开光为活一人，不得已违誓，如有私心，天雷噬之。”许开光声音虽轻，却如晨钟暮鼓，一下一下敲在心头。说完这番话后他神情肃穆地扳开黄阶闭得死死的嘴，将指尖探了进去，拿出手指时，泥团已经一点不剩。
之后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黄阶那张黑得没有人气的脸竟然多了一丝红润。那红润如同星星之火，渐渐从一点烧成一片，最后竟然烧得黄阶整张脸都一变红润，望之与常人无异！
但许开光眉头依然紧锁，因为他看到了黄阶重新红润的肌肤下，一条条阴魂不散的黑线。
就在这时，昏迷不醒的黄阶竟然猛地睁开了双眼，瞪得和铜铃一样大，眼珠里每条血丝都看得清清楚楚！干枯的手一下子抓紧许开光，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被氧气罩挡着听不清楚。
“逃？”许开光却看懂了，但不明白为什么黄阶要不停地喊一个逃字，黄阶也没给他问的机会，马上又昏了过去。
“病危通知书已经搞定了。”
“刀！”听到这个声音许开光头也不回，马老也只愣了下，也没耽搁，赶紧递刀。
可他扫到黄阶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黄阶的脸色竟然变红润了！就当他想擦擦眼睛看仔细时，许开光又开口了。
“镊子！”马老摇摇头，知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专注地给许开光打起下手。
……
手术室外，侯着的众人心思各异。
在座大多都懂医，哪能不知道八旬老人手术后出现并发症的后果，别说野村医生的徒孙了，哪怕野村医生都救不回来吧！
“唉，黄老这下危险了。”
“何止危险？我突然想起，你们说，那小子真是野村医生的徒孙么？他不会是糊弄咱们吧？”
“谁知道呢？反正就马老和那小子在里面，现在还把护士都赶出来了，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按我说……”
“嘘，噤声！”有人赶紧指了指一旁黑着脸的黄志刚，众人见状赶紧闭嘴了。
“爹，无论如何，人家都救过爷爷，你刚才那样太失礼了！”黄璃劝道：“我也很担心爷爷，但是生死由命，不是一个医生能扳过来的。”想起许开光对她说得那些话，她最后补充一句：“你不能迁怒一个好人。”
“哼，救过你爷爷？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他你爷爷才落到这种地步？”黄志刚冷笑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手术室门前冷艳的秦红拂，一摆手道：“你别管了，如果你爷爷没事，我承他这个情，如果你爷爷出了事，哼！”黄志刚重重哼了一声。
黄璃很无奈，但也知道父亲的脾气有多拗，现在气头上反正肯定劝不了了，只有等爷爷……想到这儿她的心又揪紧了，爷爷到底最后会不会有事？回忆起以前和爷爷一起的日子，黄璃眼眶又红了。
秦红拂虽然站在手术室门前，但是注意力一直放在黄家父女那边，见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可黄志刚一脸怒意未改，她暗叹口气，心里对许开光的决定愈发不看好。
许开光这人能力有，但他不明白自己的本份是什么。
可人都要为选择负责，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别怪自己抛弃他了。想到这里秦红拂一阵黯然，心里堵得难受，但她很快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没有结束前，她绝不能倒下，为了完成责任，这条路上所有人都可以牺牲！
柔软只是一瞬，她的目光很快又变回冷漠。
“叮。”绿灯再度亮起。
一时间无论众人在说什么此时都停下了，嘈杂的手术室外一时落针可闻。
“咔”门被推开，一脸颓靡的马老走了出来。
看见马老那脸颓靡，众人心里一个咯噔。
“我们尽力了！但黄老还是醒不过来。”
医生们心里哀叹一声，完了，黄家的感激没有了！不对，现在最重要是别被黄家迁怒。
秦红拂摇摇头，闭上眼，似乎不忍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黄璃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决堤而出。
“奶奶，让那小子给老子滚出来！”黄志刚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变成愤怒的通红，怒吼道：“我要他偿命！”
马老一看众人如丧考批的架势，一下子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严肃：“志刚，你瞎叫唤什么？偿命，你爹可还没死，只是没醒过来而已！手术成功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急上急下，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全傻在原地。
“你俩快进去看看吧，志刚，你一定要给人家道歉知道么？没人家你爹这次真的迈不过这个坎！”马老很是感慨，这许开光简直像命中注定能救老友似的，他本来以为都没戏了，结果人家三下五除二把手术做了以后，黄阶竟然没事！马老屏住呼吸在里面等了半个小时最后确定。
老友真的没事了！
不过黄老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老友那副老胳膊老腿，竟然能连续撑过两次手术的折磨！最后他只能归功于老天爷保佑，许开光医术高明。
“我……爹没死。”黄志刚的愤怒僵在脸上。
“嗯，你们进去看看吧。”
黄璃和黄志刚对视一眼，赶紧进了手术室。
这次进来一看，连他们都能发现黄阶和上次的不同了，上次虽然也说手术成功，但黄阶那张脸蜡黄蜡黄的，没有血色，可这次却红润许多，看上去的确没事了。
黄志刚和黄璃见状不由大喜，爷爷（父亲）真没事了！
就在二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时，黄璃忽然扯了扯父亲的衣袖，示意父亲看向另一边。
只见手术室的拐角，一脸倦色的许开光正坐在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黄志刚咳嗽一声，见发呆的许开光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昂起头，淡淡道：“先生救了我父亲，我们黄家人一诺千金，先生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出来吧！”
许开光这才反应过来，淡淡道：“算了，不用了。”轻轻五个字蕴含的份量可没那么轻。
黄志刚怔了下，马上反应过来，穷追不舍道：“你还是要点什么吧，我们黄家不欠人情。”
这话一出，黄璃立马变了脸色。
父亲的态度实在太生硬，怎么也不像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