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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洋是个房屋中介公司的业务员。
丁洋所在的门店,只做房屋出租,不买卖。
没有买卖业务,业绩压力小了很多。不必再为了一单交易挖空心思,煞费苦心。
房屋出租,除了带着租房客看房子,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房客退租后,去打扫卫生。
丁洋就曾经遇到一个租客,离开时把两居室的房子变成了垃圾场。
垃圾乱丢,被褥泼上脏水,丁洋也能理解。排泄物涂到墙上,丁洋无论如何理解不了。
难道这个房客拉屎的时候,会像街上的公狗一样,把腿劈到天上去!
狗那么做,是为了占地盘,宣告这块土地上所有的小母狗都是我的。
人那么做,为了什么。
怕自己十八代祖宗埋在坟地里太寂寞,找人把他们挨个问候一边?
不过今天要去看的房子,没那么麻烦。
今天的房子,是新房。
不是那种刚竣工,还没住人的房子。是房东自己的房子,还从来没出租过。
丁洋坐地铁,按照地址找到房子,一颗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是一栋老居民楼。
看那栋居民楼的样子,估计在世的年龄,比丁洋都要大。
四层楼房,外墙被雨水侵蚀,颜色黑乎乎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四层居民楼的周围,都是几十层楼高的摩天大厦。围住居民楼,就像是一口深井。
居民楼坐在井底,终年见不到阳光。
鬼宅吧。
丁洋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要不然,在这样一片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开发商怎么会放过这栋老宅不拆了它,改成高可齐天的写字楼。
丁洋走进楼院,院子里坐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在那些阳光明媚的住宅小区,这个时间,这样的老人家,都会出来晒太阳。
不过这栋老房子,坐落在摩天高楼围成的井底,所以两个老人家坐在外面,顶多算是放风。
老房子,一左一右两个单元门。
左边的单元,还剩下半扇木头楼门,油漆斑驳露出朽烂的木头门里。右边的单元,连楼门都没有了。黑洞洞的楼门口敞开着,让丁洋想起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
楼梯间的窗户,也都是残破不堪,露出黑洞洞的窗洞,像是一只只睁大的眼睛,盯着丁洋这么一个陌生访客,观望着。
丁洋看着左右两个单元楼口看了半天,迈步往里走。
坐在院子里的老先生突然冲着丁洋喊了声:
“你找谁?”
老先生,没有八十也得七十多了。一张脸上堆满皱纹,毛发稀疏的头顶上,露出一块块颜色暗沉的老年斑。
老先生冲着丁洋喊了一声,一双眼睛却并没看着丁洋。
也难怪,老先生那双眼睛,浑浊得都快看不见瞳仁了。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是谁的谁又站在哪里。
丁洋冲着老先生堆出笑容,正要开口。坐在老先生身边的老太婆,嘟嘟囔囔地冲着老先生说道:
“你管他干什么,你让他去吗。”
老太婆的年纪,跟老先生差不多。气色却远比老先生要好很多。就是那张脸,显得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光线实在太昏暗了,刚刚过了中午,就跟晚上七八点钟黑了天一样。
老太婆说着,嘴里又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道:
“该来的终归要来,该了的终归要有个结果。总之凡事凭心吧。”
丁洋知道,如果他敢跟老太婆搭上句话,老太婆绝对能拉住他聊到地老天荒。
丁洋从口袋里翻出经理交给他的钥匙,进了楼门。
左边单元,一楼101。
房门,还是当初盖房子时的木头门。外观完整,但其实根本经不住一脚踹过去。
丁洋把钥匙插进锁孔,左拧右拧拧了半天,打不开门锁。
用了几十年的门锁从来没换过,锁芯的弹簧弹珠早就松了。
丁洋拉着门把手,又拉又推加脚踹,打开了房门。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味道迎面扑出来,顶得丁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给熏死。
这房子空了多久了。
按照丁洋的经验,三年五年都不止。
房子太久没人住,不开门开窗通风换气,隔绝的空气就会在房子里慢慢发酵、沉积。时间越长,那股死亡的味道就会越重。
这绝不是耸人听闻。
厨房里的细菌,空气中的微生物,家具地板缝隙中的尘螨,都会因为房间里没有人的生气,加速自身的死亡。尸体干燥,分解,留下各种难闻的气味。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房间一走进去,给人的感觉格外不好。让人联想到,房子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也就是所谓的鬼宅。
丁洋随手推上电灯开关。
没电。
搞不好,是欠费掐线了。
丁洋走进厨房。
火柴点火的煤气灶,钢瓶液化气,水槽里有两个没来得及洗的饭碗。
洗手间里装的是蹲便器。
客厅里摆着五斗橱,皮沙发,一台老式电视机,估计是共和国生产的第一批彩色电视。
再过几年,这些东西都能变成值钱的古董。
丁洋伸手摸着五斗橱。
虽然不是酸枝花梨这种名贵木材,却远比现在的聚合木料结实,充满质感。
五斗橱的边角,被磨掉的油漆露出木头花纹。因为常年使用,裹着一层汗液皮脂,带着一层油光。
丁洋拉开橱斗,里面有一张镶着相框的合影。
男主人浓眉大眼,样子英武。女主人一头卷曲长发,长得很漂亮。两个人中间,是个小姑娘,看样子也就一两岁的样子,稚气未脱。
这种房东遗落的个人物品,是不能随同房子一同出租给租房客的。
丁洋把照片塞进自己的背包。
两个向阳的卧室,因为周围高楼的遮挡,早已经落不进半米阳光。
其中一间,干净的连家具都没有。另外一间,窗前摆着一张床,门边有一个大衣柜。
丁洋打开大衣柜检查着。
左边的柜门,原本应该有穿衣镜的。估计镜子打破了,留下胶合板的柜门。
拉开右边的柜门,里面赫然坐着一个人,瞪着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盯着丁洋看着。
丁洋毫无防备,被吓得哈地一声叫着,向后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