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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为寇,还要递交投名状。
人无论走到何处,只有给别人带来好处,才能最快速的为别人所接纳。
叶永从来不是一个爱出头的人,可是投名状的道理,叶永还是明白的。
官府衙役三班,壮班又称民壮,是由衙门临时召集来的人手组成,主要负责打杂工,在危急紧要关头,也负责看守衙门。
其次是皂班,皂班即那些在县太爷审案时,负责给县官老爷站班和做仪仗,在升堂时,敲击水火棍,口喊“威武”,同时,兼做审案时的行刑手,帮同县太爷震慑犯人。
最后,就是快班,又分为马快和步快,后世所说的捕快也就他们了,负责侦查案件,缉捕盗贼,搜集证据,以作公堂之用,同时还负责巡街守夜,催租赋税等。
各班皆有班头,互不干涉。
其中最苦最累的,当快班莫属了,快班的衙役,多是市井泼皮混混,身子强壮,有些手上功夫,同时脸皮要厚,胆子够大,走在街上顺便东吃一个瓜,西拿两颗枣,沾些小便宜。
总之,这些人,没有壮班的民壮那么木讷实在,也没有皂班的衙役那么明事理,这群人,是最没学问的一群人,也是最清楚京城中三教九流的那些人,当然,也是百姓大多时候唾骂最多的那一群人。
连平常良家子弟都以去快班当职为羞辱,更别说读书人。
巡捕头子姓刘,往日里,刘班头但凡有催租收税的差事,都要提上两壶好酒去找衙门里的主簿师爷请教,没法子,刘班头不识字,赋税这种差事一旦办错,要掉脑袋!不得不如此。
可是衙门里的王师爷,每次都不耐烦和刘班头这等下贱粗人打交道,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总要狮子大开口,从刘班头裤腰带里勒索些银钱过去,这种鸟气,刘班头敢怒不敢言,毕竟,有求于人!
所以啊,当叶永说出他会识字的时候,刘班头心里欢喜的就差骂娘了,他们这班衙役,甭说会写字了,平常让谁去摸一下笔杆子做个记号,一个二个手都直打哆嗦,宁愿用刀划个口子按血手印,也不敢碰笔杆子,动起刀枪,眼睛眨也不眨!
刘班头打定了主意,这识字的叶永,怎么也得留在自己身边,其余两班哪个敢跟自己抢人,娘的,自己火并了他,受够了不识字的窝囊气了!
生怕叶永反悔,就在刘班头急不可耐的晃着身子准备去给叶永登名造册,把事儿给敲定的时候,却冷不防听那叶永说,要三日之内把京城所有贼人揪出来,刘班头猛的顿住步子,掏掏耳朵,瞪着大眼把一张满是麻子的丑脸凑到叶永面前:“小子,你说啥?啥玩意儿?”
刘班头说话都在打哆嗦。
叶永把话又说了一遍。
刘班头和其身后的那些衙役,一时间沉默了,面面相觑,只有刘班头脑门的青筋瘌蛤蟆一样鼓鼓的跳着。
一口气憋的脸通红,刘班头压低嗓子说:“叶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可是要遭报应的啊!”
从小子,再到叶兄弟,再到叶相公,刘班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叶永的称呼变化。
见叶永点头,刘班头猛的踹走了一个身边的衙役:“愣什么,你他娘的还不快去给叶相公造册子去,就说是我刘老五的远房亲戚!”
踹完了,刘班头在腰里摸索了半晌,丢给叶永半个银饼子:“小子,你听着,老子今日权当信了你的话,我给你五天,从明儿起,三日之后,你要抓了这城里的贼人,老子绝不亏你!可是,你要抓不了,只是说些瞎话来糊弄俺老刘,你那钱,怕是有命拿,没命花。到时候,老子会让你知道,在这京城的地牢中,阎王爷跟的到底是谁的姓!”
仿佛没有听见刘班头威胁的话,叶永捡起地上的半块银饼子,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笑着说:“若是食言,人头奉上!银子是个好东西,我叶永,以后还指望着它呢!”
拿了银钱,叶永兀自走了。
刘班头看着叶永的背影,面色很精彩,忽明忽暗,呲牙咧嘴的让一个衙役去盯死了叶永,自己领着其余的弟兄四处转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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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班头再次见到叶永,是次日一早。
刘班头一见到叶永,就挤出了一张笑脸,抖着脸上的麻子问叶永昨夜为何在酒楼宿醉,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叶永丝毫不在意刘班头派人监视他的事情,只张口问刘班头要了三样东西:其一是人,不低于二十个,要胆子大的人,最好面生一些。
其二,兵刃,不要官府发放的佩刀!
其三,火药!
刘班头眼睛都直了,一连问了三遍叶永的酒醒了没有?
确认无误,刘班头反倒气笑了,人手倒好说,胆子大的信得过的,他刘班头还能凑出来,至于兵刃,不要官府发配的兵刃,衙门仓里还积着不少抓捕凶犯时缴纳上来的凶器。
至于火药,刘班头差点就有点哆嗦了,火药是禁物,在朝廷是有备案的,动用火药,那得上报兵部,不是他一个班头能左右的!
叶永听了,犹豫良久,到底没有再要火药……
雍正四年十二月初十,夜。
叶永脸上蒙了白布,带了斗笠,身后二十几个人同样如此打扮,东城巷子里,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大声嘶喊:“抓贼人!抓贼人!抓天地会的贼人!”
刘班头喊完,呼啦呼啦的比划着手里的佩刀,紧张的低声问叶永:“兄弟,我演的还成吧?叫的够大声吧?”
这他娘叫的比杀猪声都大,像被人强暴的黄花闺女一样,只怕整个东城区都听见了,叶永显得有些焦急,没去接刘班头的话,只低声骂刘班头:“你倒是动手啊!”
刘班头呆住了,僵着一双大眼,嘴里吞了几口唾沫:“真……玩真的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墨迹个屁啊!你想让全京城都知道我们是在演戏吗?”叶永怒急,忍不住压低嗓子急喝:“砍!”
刘班头冷不防被这一声轻喝吓得手哆嗦了一下,咬咬牙,闭起眼砍了一刀。
叶永惨叫一声,胳膊上的破袄子翻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刘班头已经哆嗦的握不住刀了:“兄弟,你不打紧吧!下手重了些……你莫怪俺……”
叶永呲牙咧嘴,挤出两个字:“再砍!”
……
叶永带着人慌不择路的跑了,刘班头和一干衙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追上去,嘴里满是杀气的喊着:“恶贼,休走!”
可是看着叶永后背数道血淋淋的口子,刘班头心里却直打抽抽,嘴里吸着凉气,读书人刘班头见的多了去了,敢对自己动刀的,这是第一个,即便避开了要害,眼睁睁的让别人砍自己五刀,刘班头想到这儿,身子忽的打了个哆嗦,娘的,老子到底招了个什么玩意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