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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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他贪念我的灵气，在我升阶的重要关口强行将我体内的灵力强行吸走，我怎么会那么恨，使用禁术同他同归于尽。他若不是贪欲太重，竟然将我的灵力吸的一丝都不剩，我又怎么会大难不死，而他却连精元都无法留下。”

    草木类灵修没有了精元便没有了重生的能力，即便留下魂种也永远不可能再有启智的可能。

    她周身木之灵力外泄的愈来愈强大，这已是入魔之兆。草木类灵修入魔会大面积影响附近的土地与灵物，一些心智不坚的低阶灵物甚至会受其影响一同入魔。它们与人修兽修不同，它们生于土长于地，一旦入魔便会影响这一方的土地，乃至生灵。

    “前辈。”桐少努力咬牙斥道。“依你所言，请问你的灵力又是如何回到你体内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将身为同源的灵力归还给对方？”

    “前辈，是你杀了他，可是，却是他救了你。对不对？”

    她几近崩溃，她时而怪笑，时而掩面恸哭，她觉得自己不是要入魔，而是要疯了。

    对不对，到底对不对？

    她想起他还未启智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旁不停的同他说着话，不管他听不听的懂，也无论他听不听的见。他们一根而生，他们是那么亲近，这让她多么心生欢喜。

    “我们没有名字，也没人替我们取名字，不如我们就叫阴跟阳吧。等你启智了，我便告诉你你叫做阴，我叫做阳好不好。”

    “你长的怎么这么弱，我都启智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里我日日替你输送灵力，你怎么还是无法启智呢？”

    “我把我所有的灵力都给了你，你高兴吗？阴，你快点启智吧。这次我要睡很久了，你一定要争气点快点启智呀，等我睡醒——睡醒——。”

    阳是从什么时候起，最大的心愿便是等阴启智。等待的岁月漫长而枯燥，似乎除了等待，她的生命再也没有了意义。他们生长在山崖峭壁，阳在上，阴在下，或许是因为阳遮挡了大多数阳光，雨滴，与灵气，所以阴才会如此弱小，连启智都艰难。阳满心亏欠，她将自己修炼来的大多数灵力都传到了阴的身体。她觉得幸运，只有这样的一体同生，才能不分彼此的分享自己的灵力。可她等的太久，久到让她害怕，害怕她的阴根本无法启智，害怕他天生就缺少精元。所以那一日，她将自己修炼两百年的灵力都给了阴，这让她陷入了长久的沉睡。在梦里，她的阴终于启智了，长的同自己一般高大美丽，他们无话不谈，她的阴是那么美好。

    等她醒来，阴果然已经启智，只是同她想的却不一样，阴体衰弱小，更是寡言沉默。只是无日无夜的修炼，艰辛而冷漠。她觉得他根本不需要这样呀，她能将灵力源源给他，他根本无需那般辛苦。

    “阳，我想自己修炼。”少年的声音淡漠而苦涩。

    “可等你追上我，我早就化形走了。”她故意调皮的笑。“可我舍不得阴呀，我想同阴一起化形呢。”

    自此以后，阴再也没有拒绝过阳的灵力，而他自主的修炼也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只是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阳却整天没日没夜的修炼，因为她要将灵力分给阴。她答应过他的，他们要一起化形，她不能丢下他。

    她每日将修炼的灵力渡给阴一半，而阴便毫无负担的受下，如此日日夜夜，这样的模式，已经成了他们相处的方式。

    在阳突破三阶的时候，她需要吸收大量的天地灵气助自己破阶，根本不可能将灵力再渡给阴。她想，他能理解吧。

    可她错了，他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明明她吸收了那么多灵气却一点都不曾分给自己，他无法理解她又突破了一阶，而自己却只能无休无止的等待，等待灵力溢满，等待破阶机遇。阳觉得，他只是使了小性子，她对他的好，他会想明白的。

    决裂是发生在她突破四阶。她在吸去灵力破阶的重要关头，却发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大量消失，这样的偏差差点令她走火入魔。当她发觉吸去她灵力的正是阴时，一股被背叛的情绪在她身体里肆意蔓延，无法遏制。

    她朝他怒吼，为什么。

    她感受到体力的灵力还在继续消失，她开始绝望，她那么爱的另一半，她倾尽所有给予的另一半，她双生双存的另一半，却想要了她的命。

    她几乎赤红了双眼，她想，要我的命吗？那便一同死吧。她使用禁术，将体内灵力自爆，那些灵力还衔接着他的。她以为他们会死在一起，却在她闭眼的一瞬，她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全部消失了。接踵而来的是一旁的他自根茎到枝叶，经络爆裂的声音。

    她觉得全世界似乎都静止了，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那是她的灵力。她的灵力又回来了，她不敢去猜测为何，他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个字，不曾告诉她他为何要背叛，又为何要归还。是因为内疚吗？她却宁愿这般想。

    她将阴的魂种桎梏在他的枯枝内，他已失精元，再也无法开启灵智。有时她想这样也好，就让他永永远远呆在这里，永永远远呆在她身边。可有时又有不甘，凭什么，凭什么背叛了她还能活下去，她便是要让他连棵树都做不了，要他永生永世永不轮回。

    在不甘于绝望中，她几近入魔。

    她问那些偶然落到她身旁成双成对的灵物，这世间情是何物你们懂吗？不曾懂吧，等你所爱之人永远不在了，你便懂了。

    可到底对不对？到底对不对？

    她再次一声声地问自己。少年的声音还在一旁咆哮。

    “他吸你灵力是因他想强大，他救下你是因你的命比他重要。前辈，你以为都是他的错吗？你一次次的渡他灵力，一次次的替他拔苗助长，你有否想过他根本就没有长大，他拿着强大的力量，可他却还只是个孩子。是你，强迫他长大，却不让他成长，是你助他成了那副样子。无论多强大的力量，都需要相同的心境相辅。前辈，你次次将灵力给他时，你想过他有心境受下吗？前辈，只怕他也早已入魔。”

    阳如遭雷击，心神有些散涣。她想起阴启智后次次的欲言又止，想起他最初的那一句“我想自己修炼。”可她都做了什么，她告诉他，让他只要依赖自己就好，他要的灵力她都会给他。可是随着他要的越来越多，她还给的起吗？她真的能怪他吗？自他启智起，他有的选择吗？

    她想起他偶尔依偎在他一旁，说他害怕。他害怕什么，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怕她太过强大，先他离开。

    阳觉得她似乎再一次看见那个弱小的阴，他蜷缩在她身下，望着沐浴阳光与雨露逐渐壮大的自己，心生艳羡。她用巨大的阴影将他覆盖，而他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与庇护下，逐渐迷失。

    这一次，换我来仰望你，好不好阴。我们再重来一次，一根双生，同魂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