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艾格与泽拉，卡萨丁家的狼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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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尔城堡作为里瓦尔多家族唯一的避暑庄园，这里只居住了大概四百来户领民。由于最近这里要举行游猎大会，伯爵大人直属的槿花骑士团六百人全数来到塔尔城堡，担负着整个城堡的守卫警戒工作。

    此时正是晨光初熹，城堡西侧的塔楼上，骑士团中队长魏德迈正在巡视着自己的戒防区域。

    一个士兵突然惊讶地叫道：“那些是什么人？”随着他的目光所向，魏德迈向西边望去，同样吃了一惊。

    一支小小的队伍，全部身着白袍，一个高大健壮的武士高举着一面贵族纹章旗帜，那旗帜顶端，顶着一朵硕大的白花，跟随在一个矮小的身影之后，而在旗帜之后，众人围着一辆马拉的平板车，车上放着一口棺材。队伍鸦雀无声，沉默地向着塔尔城堡行来。

    等离得近了，魏德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那面旗帜，点了点头，是瓦莱雅郡的那位的旗帜。不过为什么那个懦弱的男爵不在队伍里呢？那个小孩是谁？那口棺材怎么回事？难道…等等！莫非，蒙脱瑟莱尔男爵！

    刷地一下，冷汗从魏德迈的脸上迸了出来。一个贵族恰在此时去世，还是一个关键贵族，西境要有事了！

    魏德迈疯了似得冲下塔楼，跃上战马，带着一队士兵冲出城堡，向这支白袍队伍迎去。

    白袍的队伍，正是林尊一行。

    丘陵一战之后，林尊下了继续前进的命令。为了营造哀戚的氛围，他们首先去了路线上的一个小城镇，买了一口棺材，将蒙脱男爵的尸身收殓于其中。

    买棺材时，林尊看着旁边一家布店，出了一会儿神。

    尽管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白色代表丧礼的习俗。但林尊认为自己可以用统一的纯色，来表达整个瓦莱雅郡对领主蒙难的愤怒与仇恨。

    既然没有这样的习俗，那我就开创这样的习俗！

    整个小镇的白布都被买光，终于给队伍里所有人套上了白袍，甚至连那几匹马的头上，都扎了一朵白花。

    为了保险起见，林尊还命令除了比克和彭斯，投降的所有俘虏用白布蒙住脸。这样，就算到了塔尔城堡，一时间也不会被人发现他们就是莱西德匪帮成员。

    于是，这个大千世界，从未出现过的送丧队伍，就这样缓缓地来到了塔尔城堡之前。

    魏德迈冲到林尊面前方才勒住马，一声嘶鸣，让林尊的队伍停了下来。

    “你们是谁？为何打着瑟瑞尔男爵的旗帜？这棺材里的，又是什么人？”魏德迈严肃地向林尊问道，而心中却在不断猜测。

    他知道那个荒唐的瓦莱雅郡，目前正有一个继承者，大概也在十岁左右。眼前这个少年，镇定沉着，眼神坚毅，使人不敢小觑。莫非，这就是瑟瑞尔家族的继承人？

    林尊骑着小马特里，特里被对面凶悍带着沙场杀气的前辈给激得有些胆怯，试图掉头避开，林尊不得不暗中施展一道清心宁神诀给特里——这是昨日晚间宿营时，他试验的新用法，原来，清心宁神诀可以施加到其他生物身上，虽然因为没有配套功法，使得效果大打折扣，但依然能迅速地让受术者安静心神，注意力更加集中。

    将特里安抚下来后，林尊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槿花骑士阁下（一般下级贵族对上级贵族的直属军团军官的敬称用法），我是瓦莱雅郡郡守、奈瑟提尔王国贵族上议院终身议员、瑟瑞尔家族第十七代传承者蒙脱男爵，唯一的继承人，林尊瑟瑞尔。”

    “林…尊？！”这个拗口的发音让魏德迈一头雾水。

    “阁下，我怀着万分悲痛与绝望的心情，希望面谒高贵的王国重臣、西境守护者里瓦尔多伯爵大人，向他通报我的父亲不幸蒙难，魂殉王国之事！”

    林尊的话，终于坐实了魏德迈的猜想。

    他倒吸一口凉气，直觉中，他知道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塔尔城堡目前已经来了两位子爵，七位男爵，这其中，便有卡萨丁家族当代传承者，“西境戾狼”艾格卡萨丁。

    “蒙脱男爵路上受盗贼团袭击身殒！其子林尊奉灵前来向伯爵大人告哀！伯爵大人召诸位大人前往大议事厅商议！”当里瓦尔多伯爵的传令兵在门外通报之时，精壮凶悍的艾格子爵正狠狠地在女仆身上冲刺着。

    “呃啊！”艾格一声快意地怒吼，“死了！死了！哈哈！死了！”

    似乎有人来到门外，将错愕的传令兵打发走，随后径自打开门走了进来，毫不顾忌这一片大好春光。

    来人挥挥手，女仆迅速从瘫软的艾格子爵身下钻了出来，和衣逃出。

    “哈哈，蒙脱那老小子，总算死了！莱西德干的漂亮！”艾格子爵待女仆走远，翻身瘫坐在床下，浑身赤条，兴奋地对来人说着。

    “哼，收起你这幅恶心的样子！”来人挥手间，一间丝绸长袍便将艾格子爵整个人裹住，“这事，有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艾格扯下袍子，随手拿来擦拭周身，一边困惑地问道。

    “第一，莱西德没有向我们回报；第二，告哀的队伍，领头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他们说，那就是蒙脱的儿子。”来人的嗓音低沉。

    “是么！”艾格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站起身来，精悍的身躯一震，不复方才的浪荡公子模样，一个精明干练的贵族又回来了。

    他将袍子披上，低着头来回踱步：“按照我们与莱西德的约定，他在成功后，理当立即派人通知我们，完成后续的交易。就算他做掉蒙脱之后为了打扫干净痕迹，这也过去了一个晚上了，他可是非常渴望我手中的红燚秘典的。等等！泽拉，你说蒙脱的儿子活了下来？！”

    他猛然顿住脚步，回头惊讶地向泽拉发问。

    泽拉弥索，卡萨丁家族的内政总管，也是艾格的雄心，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执行者。

    他的生父是艾格之父的亲密战友，在一场与敌国的战争中，泽拉之父为保护艾格之父后撤，主动殿后，被敌军当场杀死。

    归来的艾格之父立刻将时年三岁的泽拉认作义子，让他与同龄的艾格一同生活学习。

    在他八岁时，老子爵花费重金，请某位魔法师为艾格和泽拉作鉴定，发现了泽拉的魔法天赋，于是，老子爵将他送往王都，进修魔法。

    当二十二岁时，两个幼年的同伴再次相聚西境，那一刻，刚刚继承子爵爵位的艾格，和刚刚晋级二级魔法师的天才少年泽拉，相视的一眼间，就明白了他们未来的命运当行向何方。

    重聚之后，十年间，泽拉为卡萨丁家族的崛起呕心沥血，艾格的每一次狂野的想法，都是他细致认真又现实地完成。因为长年操劳政事，昔日的天才魔法师，目前仅仅是三级巅峰，尚未跨过四级的那道门槛。

    对于瓦莱雅郡，泽拉与艾格一样，认定了这是卡萨丁家族崛起，目前最重要的一块踏脚石。

    如果瑟瑞尔家族家主去世且绝嗣的话，按王国贵族绝嗣者法令，理应由领受该家族效忠的上级贵族，寻找绝嗣家族的远支亲族来继承，但如果连远支亲族都找不到的话，那就由上级贵族收回绝嗣家族的一切，呈报国王陛下及御前会议决定。一般而言，都是重新册封一位贵族，或者让另一个低级贵族来继承。

    艾格与泽拉显然不愿意为他人作嫁衣，因此，他们准备的是另一条计划：战时法则。

    王国法令规定，绝嗣家族在继承人未定之时，如果遭遇外敌入侵，领民暴乱，领地秩序崩坏，领地因种种不可抗力而陷入瘫痪，以上四种情况，如有任意一种发生时，最先派军进驻恢复秩序保卫领地的贵族，直接享有领地摄政权限。摄政权限不是继承，当秩序有一定的恢复后，上级贵族派人检视该领地，如果判定局面恢复后，占领军应退出该领地，继续启动绝嗣者法令。

    因此，此时此刻，卡萨丁家族最精锐最核心的力量：一支三百五十人的骑兵大队，正埋伏在瓦莱雅郡边境线上。计划中，莱西德盗贼团在杀灭蒙脱一行人后，继续前往泥土城堡，接到信号的骑兵大队立刻趁机攻入，以“剿匪”为名，占领整个瓦莱雅郡。

    至于之后的检视，新任的里瓦尔多伯爵，早就被泽拉派人送礼说服了。

    只要时间一长，卡萨丁家族里自然会出现一个瑟瑞尔家族唯一的“亲戚”。

    那时候，瓜熟，蒂落，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