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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习不习惯的?这是我的命。”女子眼神黯淡,傅染身上的那套衣服,对如今的她来说,怕是攒几个月工资都买不起。
“你的命已经不错了。”
女子闻言,面色闪过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
“傅应蕊,噢,不,尤应蕊,过去的二十几年,你现在过的,便是我当时过的日子。”
一句话,尤应蕊当即泪流满面,抄起床边的包大步往外走。范娴吩咐完,才来到门口,正好尤应蕊梨花带雨地冲出房间。范娴忙拦住她,“蕊蕊,你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妈……”尤应蕊捂住嘴一个劲摇头,哭得眼睛通红,“不,阿姨,我……我回家了。”
“究竟怎么回事?”范娴心急如焚,平日里最见不得这女儿哭。
“阿姨……”
一听这称呼,范娴泪水哪里还忍得住。
尤应蕊挣开她的手,“我先走了。”
“蕊蕊——”
傅染打开房门出来。
“小染,你对蕊蕊说了什么话?把她弄成这样!”
“妈,我什么都没说。”她确实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那她怎会如此伤心?”
傅染面对范娴的咄咄逼人不想多说,她推开另一间房门,准备走进去。
“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毫无教养!”范娴反应过来时,这话已砸入傅染的耳膜内,她杵在门口,背光而立,看不清她侧脸的表情。范娴眼露悔恨,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小染……”她情急,忙要上前。
“妈,”傅染鼻尖酸涩,把通红双眼望向别处,“倘若我一开始就在你身边,你需要的教养,我可能真会一一做到。”
“小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成佑还在餐厅等我,我得过去找他吃饭。”
“让他来家里吧,我让陈妈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傅染合上自己的那间房门,重重的,不留余地,“不用了 ,我都和成佑约好了,”她眼眸这才对上范娴,“今后我回来的话,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小染!”
傅染已大步离去。
她逃也似地冲出傅家,也听到范娴在身后的喊声,她头也不回,招了辆的士车后离开。
明成佑接通电话时,口气恶劣到极点,“做什么?!”
“你几点回去?”
“你管我?”
“我从家里出来了,现在去万达广场。”
“这会才几点?你又想坏我的事?给我等着,吃过晚饭我会打你电话,我警告你,这次再敢拆我的台,回家我就把你身子给拆了!”
男人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真凶。
傅染漫无目的乱逛,明明她有家,却把自己搞成无家可归,狼狈的自己都感到唏嘘。
她去电影院看了两场电影,出来时,5点了,随便对付完晚餐,她琢磨着时间差不多,索性在万达广场的长条木椅上开始等明成佑。
可直到7点,都不见男人身影。
傅染拨出手机号,却被告知已关机。
十层公寓,沈宁终于肯放下明成佑的手机,把电池的电全部耗完,可花费了她不少时间,明目张胆地关机,她自然是不敢的。
她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里头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只见明成佑窄腰几乎贴到桌面,性感的双腿前后站立,仿若精心勾画的五官上溢满薄汗,随着手臂的用力,一颗桌球精准无误落入洞内。
沈宁两手自身后抱住他的腰,“成佑,今晚留在这。”
“别闹,我还有几分钟就打完。”
沈宁依言松手。明成佑喜欢她这点,听话。
男人心情似乎不错,把最后一颗桌球打入洞内后,沈宁再度偎上前,“留这过夜吧。”
“几点了?”
“早呢。”
明成佑走出房间,抄起桌上手机。
“我方才玩了会游戏,没电了。”
他把手机放回去,顺势将脑袋轻枕至沈宁腿上,“我休息会,到7点钟叫醒我。”
“好。”
傅染买了杯热饮,心想再等等,明成佑差不多应该要出来了。
彼时已是夏末,特别到夜晚,秋风萧瑟寒冷,傅染圈紧双肩,她料想明成佑存心关了机,除非他主动联系,要不然的话,哪怕她打到手机没电都于事无补。
明成佑浅眠,睁眼时,沈宁搂着他的脖子正在看电视。
“几点了?”
“啊!我忘记看时间了,”沈宁望向西墙的挂钟,“都10点了。”
明成佑两条腿落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沈宁双手圈住他手臂,“还要走吗?这么晚,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住。”
“今晚不能留在这。”
沈宁眼里藏匿不住失落,“成佑……”
男人穿上外套,头也不回,嘴里犹在应付,“乖,听话。”
话已至此,她若再纠缠,依明成佑的性子,估摸着该不耐烦了。沈宁送他到门口,“开车慢点,外面好像在下小雨。”
“嗯。”随着话语落定,人已消失在电梯口。
明成佑驱车离开小区,这么晚了,傅染肯定是先回去了。
他手机没电,这回怪不得她。
经过万达广场,他狭长眼眸随意一瞥,两旁的车窗被雨水氤氲的模糊不清,似有几分熟悉的身影撞入眼中,他猛踩刹车。
明成佑推开车门,犀利雨势随风而落,脸部瞬时冰凉。
傅染抱着双臂,下巴几乎贴到膝盖,她两腿轻踮,完全没注意到正在接近而来的身影,旁边的木椅上,还有半杯未喝完的热饮。
明成佑修长有力的双腿站定在她跟前,头发丝的尖端,已被雨水给浸湿。
傅染脑子混沌,依稀犹在想范娴的那番话,她说她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呵,她宁愿那个错误一直延续下去?
明成佑眼见她淋成个落汤鸡还不知道躲,他手掌搭上傅染肩头,“有染?”
掌心触到一阵战栗,他的手猝然被挥开,傅染抬头,眼里闪过刀锯般的疼痛,面色悲怆哀戚,竟是他从不曾在别人脸上见到过的,“我叫傅染!”
“切,你瞎激动个什么?”
“别叫我尤染,我不是!”她原先冻成乌青色的脸这会因激动而涨的通红,隐约能见颈间凸起的青筋,似乎再承受多一些的力,脆弱的血管便将崩开。
明成佑眼睛逐渐眯起,被她挥打掉的手背一阵酸麻,“吃枪药了?有本事坐在这别动,看谁搭理你!”
他转身就走。
傅染背后的景观灯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橘黄色衬出烟雨朦胧。她环住肩膀,冻得发抖,明成佑走出几步,颀长的身子顿住后,又大步折回,那张刀刻般精致的脸不经意流露出烦躁,他回到傅染跟前,“你走不走?”
傅染包内的手机陡然响起,尖锐声划破静谧而沉寂的气氛。
她没接,两手覆住面部后轻拭,鼻音有些重,“回去吧。”
明成佑狭长眼眸盯向她手里的挎包,傅染站起身,他视线逡巡,这才发现她全身湿透,走路摇摇晃晃,他一语不发,脱下外套裹住她肩膀,手工西服残留的余温如猛烈炽热的火源,傅染双肩瑟缩,竟有些不适应。她抬头,颊侧几缕细发紧贴,眼里筑起的冰冷城墙因他这一动作而遭受毁灭性沉陷,明成佑望了眼,眉峰轻蹙,“走。”
他手臂环住傅染,把她带回车内。
直到扣上安全带,明成佑留在她身上的古龙水味道还是未散开,傅染不喜欢男人用香水,因为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香水那种神秘而谜魅的感觉诠释得如明成佑这般深邃。
他发动引擎,把暖气打开。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打了。”
明成佑点头,踩下油门,“我手机没电了。”
他简单交代句,并不打算多说,他向来恣意妄为,哪怕害得傅染在雨中苦等这几小时,也像是同他毫无关系,该是她受的。
傅染对他的事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她把头望向窗外。
此时,已近深夜。棉线似的雨珠很是细密,若无路灯的映射,很难见到这般光景。路面湿了一层,但并未积起雨渍,偶尔有下班晚归的人,步子也不匆忙,犹如闲暇时散步似的漫不经心。
“吱——”剧烈刹车声震破云霄,将傅染游离在外的思绪拉回。同时被拉回的,还有缚在安全带下的上半身。
“妈的!”耳边传来明成佑的低咒。
他推开车门,凛冽之姿尽显,“谁他妈敢挡我的道?”
也是,在这地盘,天大地下也不如明家大,谁人不知明云峰手心捧着的这个小儿子乃是当今太子爷,那可是跺跺脚,玉皇大帝都得发颤的人物。
而偏偏,横在前方的是辆外地牌照的车,车主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怎么开车的?”
“我如何开车还用你来教,你混哪的?”明成佑倚在车前,两手环胸,虽然年轻,但天生的尊贵与桀骜越发衬出整个人咄咄逼人之势。
这般恣意的年纪,这般无法无天,哪怕隐匿再深,但毕竟年轻,傅染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到明成佑的侧脸,谁也无法预料,如今,这天神般的男子,竟会在有一天,变成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彼时,他已不再是现在的明三少了,自然,那都是后话。
青年捋起衣袖,“不想活了是不是,识相点给老子滚蛋走人!”
明成佑原先修健双腿交叠着倚在引擎盖上,这会眼里厉色难以藏匿,微扬起的发尾已显犀利,他目光冰冷似铁,正欲开口,却听得一阵甩门声传来,接踵而来的,是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坚硬声,“滚,你才给我滚蛋走人!”
青年嘴巴轻张,足能装下个鸡蛋,这会才反应过来,他恼羞成怒,“臭娘们,找抽呢吧?”
“好狗不挡道,给我死开!”
明成佑侧着头,表情晦涩不明,冷毅嘴角微抿,这女人……
“你——”青年气结,被一个女人当街喝骂,何等的没面子,他抄起拳头就要冲来,明成佑眼里一晃,大步跟上时,手臂只来得及揽住傅染的腰。
不盈一握,说的便是这般感觉吧?
傅染腰肢细腻,他只轻用力,她倒在他怀里就难以再动弹,明成佑无意识圈紧,竟有种想将她用力揉入骨血内的冲动,他手掌随着傅染的动作在她腰际摩挲,青年趁机挥拳冲来。
他脚下已有动作。
却不想身前的傅染还是快他一步,尖细高跟鞋随着踢起动作,直接甩到了青年的脸上。
明成佑再难抑制,轻浅爽朗的笑在她头顶漾开,傅染踮起右脚,被他带着往车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