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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韵苓已然崩溃,要找到合适的心脏等于是大海里捞针,当初明云峰权势再大,却还是死在了这上面。
傅染手掌撑住椅子,她使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李韵苓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时候任何的质疑和指责都比不上心里的焦虑,明成佑一只脚已经跨出鬼门关,而且听主任的口气,似乎比上次还要严重。
傅染拖着脚步向前,犹如行尸走肉,三魂七魄已然被打散。
她手掌撑住墙壁,才得已继续,瘦削的身体随时有栽倒的可能,傅染走一段歇一段,她这口气还不能缓,范娴如今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明。
傅染硬挺着走向病房,重症监护室外,傅颂庭坐在椅子上,头垂着,一直守在门口不曾离开过半步。
傅染泪眼婆娑,“爸。”
傅颂庭满脸疲惫抬起头,“小染,为什么不在病房内休息?”
“我想过来看看妈。”
查房的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傅颂庭忽然站起身冲过去,“医生,我妻子怎么样?”
傅染看到医生摇了摇头,谁都知道,这番动作意味着什么。
她眼泪决堤而出。
“对不起,我不得不向你宣布,患者已经成了植物人,但总算你们还能期望奇迹发生。”
两者选一,即便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伤害,植物人同一开始会以为的脑死亡相比,总算有万分之一的生机。
傅颂庭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半晌没动,医生和护士相继离开,傅染身子一歪,倒在了椅子上。
她看到走廊内形形色色的人群穿过,有悲伤的,也有无所谓的,她眼睛里只有一双双经过的脚,傅染不够坚强,所以连番打击袭来,整个人都垮了。
警察到医院来录口供,傅染躺在病床上还陷入半昏迷状态。
她听到护士在说,“不幸中的万幸,当时孩子保住了,要不然她受的打击更大。”
傅染睁开眼帘,先是看到坐在床边的傅颂庭,她眼圈一热,“爸。”
傅颂庭尽管坐着,眼里却呈现出一种呆滞,傅染心里越发难受。
“傅小姐。”警察准备给她录口供,“能把当时在别墅内发生的事跟我们讲一遍吗?”
傅染努力回忆起当时的每个细节,“尤应蕊把我推下楼梯时,我摔在花盆上,临昏迷前看到我妈过来,还看到她打了尤应蕊两巴掌,现在我妈变成这样,肯定跟她有关。”
警察飞快的将事情原委记录下来,“我们查看过现场,里面并没有装监控?”
“嗯,没有装。”
当时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在傅染脑中闪过,她闭了闭眼。
“你怀孕了是吗?”
傅染手掌抚向腹部,“嗯。”
“我们看过你母亲身上的伤。”
傅染眼睛睁开,警察似是觉得有些不忍心,“她腰侧呈现大面积淤青,头部是重伤,应该也是被人推下楼梯,据当时在场的医务人员口供,说你母亲当时整个人伏在你身上应该是护着你的肚子,”警察顿了顿,握住笔的指间收拢,“她两手使劲抓住身前的栏杆,应该是不想被人拉开,我们在现场也提取到断裂的几片指甲,据我们推测,她腰侧应该是踢伤。”
傅染听着,只觉触目惊心,傅颂庭眼里藏匿不住的悲痛令人不忍直视。
她直起身,抱住肩膀恸哭,“妈!”
嗓音尖锐后破裂,傅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录口供的警察伸手轻拍她肩膀,“想想你母亲拼了命替你挡掉的那几下,她肯定也知道这个孩子对你的重要性,你为了她也要保重。”
傅染痛不欲生,她躺回病床,范娴说要保护她,却不想用她的命才护住了傅染。
傅颂庭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有些情况还需要了解,他带着几人走出病房。
傅染蜷起身子,膝盖几乎顶到腹部,难道真有命中注定这一说?
第一次,她下定决心要拿掉孩子,却被明成佑出手阻止。
而如今,只差一个动作的时间,尤应蕊倘若不出现,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傅染栽下楼梯的时候,没想过能保住他,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她的孩子,是她亲生母亲以此种决然的态度才保全的。
傅染受不住,也接受不了。
她浑浑噩噩在病床上耗着时间,往昔的坚强已被顷刻打散,腹中的小生命也显然感觉到母体的不安,他加速涌动。
傅颂庭没有再回来,应该是在陪着范娴。
傅染连着几顿没吃一点东西,肚子里没有饿的感觉,她像个游魂般掀开被子下床。
脚步驱使着带她走向急救室,远远看到明嵘和尤应蕊也赶来了,傅染倚在墙角处,急救室的门依旧紧闭,上面显示着抢救已进行三小时四十五分钟。
明嵘正在安慰李韵苓,尤应蕊紧张的在门口徘徊。
急救室门突然打开,所有人第一时间冲过去,护士行色匆匆只交代几句后快速离开,傅染隔得远听不到护士所说的话,只见李韵苓身子往后栽,明嵘大声在喊,“医生,医生!”
傅染伸手捂住嘴巴,赶来的医护人员快速将李韵苓带走。
她将脸靠着墙壁,明天还是个未知,急救室顶头那盏红色的灯衬得她眼底一片血腥,傅染艰难地咽了口气,胸腔内犹如炸开般的疼。
尤应蕊捂住脸在哭,萧管家陪着李韵苓去病房输液,明嵘则焦急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傅染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拳,她看到尤应蕊手腕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破后还出了血。
傅染深知,那肯定是尤应蕊在跟范娴争执时被抓伤或者刺伤的。
傅染一动不动在角落站了大半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始终未见动静,她悄悄退回自己的病房内,拿起手机。
事已至此,明成佑能否过得了这关还是个未知数,有些秘密是到了公开的时候。
电话拨出去,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喂,”明铮清冽嗓音从另一头传来,“小染,有事吗?”
傅染满腹话语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她难以启齿,可不说又不行,“哥哥,你在家吗?”
“嗯,怎么了?”
傅染忍住喉间哽咽,“伯母也在吗?”
“小染,你声音不对劲,出什么事了?”明铮神色一紧,手里的文件丢出去。
“你跟伯母马上来医院,在电话里我说不清楚,你们赶紧到急救室去。”傅染报了医院的名字,不顾明铮在另一头火急火燎赶紧挂上电话。
她重新回到原先站着的地方。
等待是磨人的煎熬,明嵘和尤应蕊一动不动守在急救室外。
明铮果然带着赵澜大步赶来,明嵘见状,先是一怔,“大哥,你们怎么会过来?”
明铮蹙眉盯着急救室的灯,“谁在里面?”
“是成佑。”尤应蕊在一边恸哭,明铮脸部神色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怎么了?”
明嵘和尤应蕊对望眼,“不怎么好,还在抢救。”
赵澜满脸担忧,“出什么事了?”
明嵘欲言又止,正说话间,萧管家搀着李韵苓走来,她神情悲痛指着二人,“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怎么会知道成佑在抢救?”
明铮拉了把赵澜退到一边,赵澜焦急地望向急救室,“成佑他……”
“跟你无关!”李韵苓喝声打断,“你们给我滚,滚,不需要你们假惺惺地过来,明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们母子俩一路货色,赶紧走!”
明铮拥住赵澜肩膀,他冷笑着瞅向手术室,“你儿子半死不活躺在里面你倒还有闲心思在这吵,当心,里头医生一个分神,捏着的可是你儿子的命!”
李韵苓面色大变,“明铮,你!”
“妈,我们走!”明铮拽着赵澜折身,赵澜神色担忧,“我们在这等等吧,既然知道了就这么回去我心里也会难受。”
“哼。”李韵苓满脸嘲讽,此时却也无心争论,明成佑的事不能传出去,尤其是对明铮,到时候MR受重创,堑堃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妈,你没见他们什么态度吗?你还留在这做什么?”明铮拥住她肩膀强行向前拉。
“等等。”一阵疲惫嘶哑的声音穿过走廊,傅染从角落阴暗处出来,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明铮见状,松开赵澜后大步上前,“你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住院?”
李韵苓坐到椅子上,眼睛一直盯向手术室。
尤应蕊目光触及到傅染后赶紧别开,手掌下意识挡住腕部。
傅染径自走到赵澜跟前,“伯母,您留下来吧,至少等到他度过危险期。”
坐在旁边的李韵苓闻言,强打起精神,“傅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以!”明铮却率先提出反对,“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我妈早已跟明家没有丝毫瓜葛,凭什么还要来管明成佑的事?”
李韵苓面色趋近苍白,如今儿子躺在里面抢救,傅染却还把赵澜母子喊来,是何居心,“傅染,别以为你怀着成佑的孩子就能为所欲为,让他们走,他们没资格站在这。”
赵澜始终缩在边上没说话,几十年的隐忍成了习惯。
明铮一手扣住傅染手腕,另一手揽住赵澜,“我们走。”
傅染僵着脚步没动,倘若明成佑过不去这关,明云峰的秘密势必将掩埋一辈子。她泪水夺眶而出,人都留不住,还留着所谓的秘密做什么?
“伯母。”傅染咬紧唇肉,赵澜渐渐止住脚步。
话已经冲出喉咙口,却不知道该先讲哪句,明铮见她欲言又止,也转过身来。
“你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你留下来吧。”用不着多作修饰,真相不需要谎言包装,往往揭露的时候,最痛彻心扉。
赵澜张大了嘴,闭着眼睛的李韵苓也听到傅染的话,她眼帘咻然睁开,“傅染!你居然连这种谎都能扯出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我没撒谎,”傅染抬起头触及到明铮阴暗的面色,“还记得老爷子的那份遗嘱吗?他临死前告诉我,他们两兄弟自打出生就被他给调换了,他心里对哥哥一直有愧疚,才会在最后时刻把堑堃60%的股权都留给他,他们俩的出生不过相差二十天,而成佑当时因身体不好被送入保温箱,不信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