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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夏绮莉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是他。”
瞬间,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迷惘,在门口听到“东公子”那一刻,她的心跳得非同寻常的快,心头仿佛一直有种情绪死死压着找不到出口,直到这时才变回死寂。
周籽兰轻轻笑道:“活该吧,谁让你不承认对人家有意思。”
莫婷则小声说:“大姐,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夏本来就已经很失望了,你怎么还落井下石啊?”
周籽兰语气有点惊讶:“婷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还会体谅别人了,你是不是少了魂魄啊?”
莫婷没有再说话,夏的心里也就变得安静起来,她和大家一起专注地看着屏风,想象着里面将会走出来一个怎样的人物。
令他们想象不到的是,随着一条人影从屏风后由浅变深,松鹤图后出现的那人径直走到众人面前时,大家看到的那人竟然是披着暗沉朱红色的一件披风斗篷,里面月白色的长袍隐约可见,最奇怪的是,他脸上戴了只铜铸面罩,就算来到面前,也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脸。
不管怎样,出于礼数一行人还是同时站了起来,向铜面人行礼问好。
铜面人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在下并非主人,不好请诸位到后园歇脚,只得委屈众位在前厅稍坐,待在下与故人一叙之后,在下便请诸位去神都最好的‘云来楼’饮宴。”
故人,谁是故人?
当值此时,席间众位在想的都是这个问题,夏绮莉听这声音不像是东道,可冥冥中有一种直觉,让她觉得她认识这个人,所以,当那人不出所料地指着她,说:“夏姑娘,麻烦你与在下进来单独一叙,可以吗?”
祁小麟站着拍了一下桌子,用他尚未成熟的稚嫩嗓音帮夏回答说:“当然不行!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也就是同坐一条船上,有什么事大家都可以听,反正夏是不会单独跟你走的。”
戴铜面罩的男人没有理会祁小麟的话,只是双目有神地盯着夏问:“跟我进来,好吗?”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嘶哑,可夏绮莉却没因他那难听的声音而有半点拒绝的意思,反而点了点头,爽快地对铜面人说:“可以。”
铜面人的眼里闪着喜悦的光,似乎有些喜出望外,可以看到他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都微微弯了一下,然后,他就摆手请夏和他一起往屏风后面走去。
夏没有再犹豫,大步就要往前走,祁小麟却赶紧拽住她说:“你有没有搞错,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也敢跟着走,万一人家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要帮他数钱?”
夏无可奈何地笑笑,悄声对他说:“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既然带我们如上宾,我们切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先随他进去看看,如果,半炷香之后还没有出来,你们便做好战斗准备,一炷香之后没有出来,你们就不要进来找我了,赶紧先去找那个城主大人。”
祁小麟双手紧紧握着拳,眼睁睁看着她随那个铜面人走向屏风后面,自言自语地骂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
都龙也很担心夏,可是看到祁小麟碰到的钉子,知道自己也没有本事让她同意留下,因此,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只是在她将进去之前,最后对她说:“你放心,如果你真的遭遇危险,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救出去。”
夏绮莉温柔地冲他一笑,说:“没事的,放心吧,好好喝口茶,吃点点心,一会儿咱们就走了。”
虽然和祁小麟和都龙都是说得云淡风轻,但夏并不是真正的毫无惧怕和戒心,经验告诉她,这个人既然知道她在门外,那么,刚刚潜入武庄的红族精英多半有的已失手被捕,如果是这样,武庄上下必然知道他们此行是为了十五城的城主而来,既知他们的目的,还要敞开大门引他们进庄,其中一个可能的理由,就是这些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才会找一个这么烂的借口,把他们一步一步引诱到宅子里。
夏越想越不对,步步为营地跟着铜面人走到屏风后面,屏风后原来正是连接中庭的门,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那门,便来到中庭,中庭布置无非假山花草,园中小路曲径通幽,那也没什么好说,只是中庭很大,几条长长的回廊上,都能见到许多壮丁干活忙碌的身影。
夏绮莉问铜面人说:“听闻这里本是武学世家,怎么看不到有人练武?”
男子轻轻一笑道:“练武的都在后院外的演武堂和习武房,庄子里不过用来娱乐消遣的,自然看不到有人舞刀弄剑。”
他笑起来的时候,微微侧过脸看着夏,夏猛地觉得他这个动作和眼神都十分熟悉,快要涌到喉咙上的那个名字,险些又说出口来。
但终究她还是没有问,铜面人带着她过了中庭,跨进了一间厢房,厢房里布置也是一色的古式腔调,窗边一盆兰花,微微摇着细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走进屋的时候,正好有一阵微风吹来,兰花的清香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钻进了她的鼻子,让她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下来。
她面部表情的松弛,让铜面人看在眼里,面罩下的一对眼睛中,流露出温柔宠溺的笑意。
“请坐。”
走到一方圆桌旁,铜面人大手一摆,向她示意坐下。
来到此时,夏绮莉也不拘谨了,大大方方坐下来,说:“请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铜面人走到窗边,随手关上了窗户,他又走到门边,将房门也关了起来,瞬时紧张感再次席卷了夏,可这时候她偏偏还不可以有丝毫怯意露出。
她看见铜面人缓缓脱下最外面的朱红色披风,然后拉掉了套在手上的一双肉色手套,露出一双血红色的手,没错,铜面的手不是一般的白色、黑色、黄色,而是十分罕见的血红色。
夏正奇怪,他的手为什么是这种颜色?当她又发现了一个细节,他手上的皮肤并非是血红色,那红色是因为他皮肤一块一块撕裂后迸出血浆,而血浆将他整只手都染得通红。
“你……”夏绮莉还没有说完,铜面人又把脸上的面罩揭开。
当看到面罩下的那张脸,夏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面五味陈杂,强烈的欣喜和重重心疼交织缠绕着她,让她激动得有些情难自控,走上前去,一把就紧紧抓住了那人的两肩:“你,你怎么会成了这样?”
不错,这个人其实是东道.唐菊浮。
只是他脸上的皮肤全都像双手一样,已然溃烂得不成样子,原本好好一张俊朗不凡的面孔,眨眼变成了如此恐怖的怪物,难怪他要以铜面遮住才能示人,不然走出去他一个指不定就能吓死一个。
东道看夏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脸上唯一那双与原来一样的眼睛里溢满了深情,但他还是故作看不见地试探着道:“你不害怕我吗?”
夏绮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郑重回答他道:“为什么我要怕你?”
东道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