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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上的场面一度失控,唐修淡淡地朝卫何吩咐一声,然后拽着如小娇转身往甲板的方向走。
如小娇回头看施御阳,施御阳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菲丽丝,菲丽丝也看着他,最后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哀求道:“阳,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唐修回头,说:“都跟我来。”
如小娇也朝施御阳猛点头:“对对对,快跟他来。”
施御阳毕竟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即便刚才打唐修确实冲动了点,现在也稍微恢复了理智,做了几次深呼吸,让面色恢复平静后,他推着菲丽丝的轮椅,跟着唐修也去了甲板。
卫何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所有的客人全部留在了酒会上,自己则关上船舱通往甲板的门,守在一旁。
施御阳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如小娇眼巴巴地看着他,要不是一直被面色铁青的唐修拽着,她真想冲过去好好安慰安慰自己的大师兄。
如小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施御阳盯着地面,菲丽丝看着唐修,唐修看着菲丽丝,两人的目光纠结在一起,简直就是老情人见面分外“眼红”。
如小娇看到唐修在看菲丽丝,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开唐修的手,站到了施御阳旁边,唐修终于抬头看她,眸子泛红,似乎很不爽。
如小娇其实挺害怕红色瞳仁时候的唐修,但是这种时刻不能退缩,他看着老情人,手里还拽着她是几个意思?于是脖子一梗,做出视死如归状。
“你、你、你们老情人见面,拉上我干什么?我要跟大师兄站在一起。”如小娇结结巴巴,一方面有点怕唐修发飙,另一方面唐修看菲丽丝的眼神,实在让她难受。
“老情人?”唐修还没说话,施御阳先发了声,他看了如小娇一眼,又迅速将目光投向菲丽丝,“老情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菲丽丝,唐菲是谁?他为什么叫你这个名字?”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大师兄还不知道菲丽丝和唐修的关系啊,刚刚还抱着自己小师妹吻得舍生忘死的人,其实是他未婚妻的旧情人,这个刺激貌似有点大。
“她啊,她是我孩子的妈。”唐修看了看崩溃的施御阳,又看了看眼睛黏在施御阳身上,满脸心疼的如小娇,脸上露出恶趣味的笑来,“怎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修,求你别说了。”菲丽丝面色苍白,头几乎埋进自己腿里。
这算是承认了吗?
施御阳摇摇欲坠。
如小娇扶了施御阳一把:“大师兄,你挺住。”
这个时候,唐修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一点开心的意思都没有,勾起的嘴角,满是邪气,样子有点吓人。他蹲下身直视着菲丽丝面如死灰的脸,笑道:“唐菲,你毕竟是律的妈妈,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一直对你十分容忍,但是你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很失望。你知道的,我要是生气的话,会是什么后果。”他说着,突然伸手将菲丽丝抱离轮椅,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慢慢将她放下地:“轮椅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菲丽丝脱离了轮椅,又没有了唐修的支撑,条件反射地伸直腿,真站了起来。
菲丽丝的腿没事?
这一次不仅仅是施御阳,就连如小娇都惊呆了,惊完就开始佩服起菲丽丝。人家不愧是混好莱坞的,演残疾也能演好几年,这演技真是来源于生活,也融入了生活,不服不行。
施御阳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看着菲丽丝:“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阳,我以后再给你解释。”菲丽丝苍白着一张脸,却先一步抓住了唐修的手,几近哀求,“修,你别生气,一切都是我的错,跟阳无关。我不知道她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所以才会在她身上留下烙印。那只是一个很浅的烙印,只是让她生场病而已,对身体没有其他伤害……”
唐修收敛了笑容,低头捏住菲丽丝的下巴,怒目道:“承认得还真干脆。”
菲丽丝含泪,别过视线:“在你面前,我不敢隐瞒。”
“你不敢?你不敢的话,当年会做那样的事?”唐修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似乎是恨极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养的小狼狗吧?唐菲,我就是对你太仁慈了。”
“修,对不起。”菲丽丝低声啜泣。
虽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对老情人很显然已经开始叙旧了,如小娇握紧了拳头,心里闷闷地疼,只是不知道这种疼里,是心疼大师兄的成分比较多,还是嫉妒菲丽丝曾与唐修有过不一般的过去的成分比较多。
她抬头,果然身旁的大师兄也早已面色苍白,如小娇的心疼得更加无可抑制,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捂住了唐修的嘴巴:“唐修,你闭嘴。想叙旧,就回家去叙。”
唐修拉下如小娇的手,看了看施御阳:“怎么?吃醋?还是心疼他?对于自己的未婚妻一点都不了解,是他自己蠢……”
啪!
清脆的耳光声伴着海风在甲板上响起,如小娇举着还来不及收回去的手,红着眼睛,瞪着唐修:“够了唐修,大师兄被骗已经够惨的了,你就别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一直低着头的菲丽丝显然被这个耳光惊呆了,她抬头看着如小娇,表情很复杂。
唐修似乎被气疯了,一双眸子迅速染满了血色。他抓着如小娇的手腕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舍不得,你现在就已经是碎片了。”
如小娇被他的样子吓得忍不住抖了一下,这时候施御阳冲了过来,把她的手腕从唐修手中解救出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还真是兄妹情深。”唐修冷笑一声,故意似的揽上菲丽丝的肩,“人家兄妹情深,我们也找个地方叙叙旧吧。毕竟孩子都生了,可以聊的话题很多。”
唐修说着报复似的揽着菲丽丝,转身离开甲板。
菲丽丝被唐修揽着肩膀,却似乎不敢反抗,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施御阳,然后跟着唐修离开了甲板。
如小娇刚刚遇见唐修那会儿,曾经梦想着,唐律的妈妈和她的大师兄能在同一天回来,然后唐修跟唐律的妈妈从此相亲相爱,而她就可以跟大师兄在一起,撒欢地奔跑在青梅竹马、百年好合的康庄大道上。
这个梦想在这一天终于实现了,虽然开头狗血外加波折,但是结局是对的。那一天,唐修和菲丽丝像恩爱的情人一般,揽着肩离开,而如小娇也被施御阳带回了家。
她想,大家一定都是幸福的吧?如果唐修没有宣布要好好追求她,而菲丽丝也不曾跟大师兄定过婚的话。
这是如小娇第一次来施御阳家。
他并不跟菲丽丝住在一起,他的住宅位于这个城市地段最好、配套设施顶级的一个小区里,A栋三十九楼,和某些政要人物是邻居。
施御阳的样子有点吓人,一路上都在沉默,闻讯赶去救场的二师兄得知事情经过后,也一直沉默着。
如小娇觉得大师兄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一路上都在努力活跃气氛。
“这小区好帅,金光闪闪的。”
“大师兄大师兄,听说××高官也住这里,简直太牛了。”
“哎哟,我想起来了,国民男神也住在这里,我仿佛能透过窗户看到他家阳台上晒着的大裤衩。”
……
二师兄都被她逗笑了,大师兄却还是冷着脸,最后只是摸摸她的头,将她搂进怀里,一声不吭。
就像小时候被人骂了是“野孩子”一样,默默地将负面情绪全部藏在心里。
如小娇使劲抱着施御阳的腰,大声哭了起来:“大师兄,我知道你不好受,你不好受就说出来嘛,憋在心里,万一憋出病来怎么办?”
施御阳终于说话了,他苦笑着说:“憋出病来刚好可以躲在家里当一下缩头乌龟,只可惜,我再怎么憋也病不了,身体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如小娇抬起泪眼,信誓旦旦:“大师兄就算是乌龟,也是最帅的乌龟。”
二师兄将施御阳和如小娇送回家就走了。今天的事情,动静闹得太大,媒体闻风而动,他这个经纪人如果不出面说点话,事件还不知道被写成什么样,而且公司那边也需要个合理的解释。面对这样一个局面,二师兄也是焦头烂额。
二师兄走前,施御阳抱歉地对他说:“恩缘,事情因我而起。如果处理不了,就跟我说,我会想办法,不要逞强。”
二师兄呵呵一笑:“处理不了?笑话。这点事都处理不了,我赵大海就对不起‘演艺圈挡刀侠’这个名号。你安心在家休息,看我怎么对付那群狗仔。”
说完挥挥手,转身走了。
如小娇在门口看着二师兄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今天二师兄的背影除了够宽之外,还带着那么一点悲壮。
关上门,偌大一个空间,就只剩下如小娇和施御阳两个人。
其实,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独处并不是第一次。小时候,如小娇为了证明自己对大师兄的所有权,甚至借口怕打雷,窝在大师兄床上不下来,逼着大师兄跟她同床共枕好几天。
可是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不过十几岁,从小在武馆长大,心思也单纯的很。现在十年过去了,两个人都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很多年,听多了风流韵事,见多了脏东西,猛地这么安静地相处着,只觉得有些别扭。
跟大师兄大眼瞪小眼,实在太尴尬了,如小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怕越安慰越糟糕。为了避免自己嘴贱说出让大师兄更加难过的话来,她借口参观房间,开始在房间里到处乱晃起来。
大师兄的家很大,跟她的小狗窝没法比,也跟唐修家的古朴大气、低调奢华不同,大师兄家的家具和装饰都是偏冷色调的,大多数都是黑白灰三色,雪白雪白的窗帘看起来很高级,就是太冷了。
如小娇边想边满屋子乱转,也不知道脑子里抽什么风,她突然之间很好奇大师兄这么冷的性格,不会连内裤都是黑白灰吧。这么想着,人已经钻进了更衣室,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放内裤的几个抽屉。
“哇,真的都是黑白灰。”如小娇看着满满几抽屉,按照颜色、款式区分开来的内裤,惊叹出声,“而且真多,大师兄是打算代言内裤吗?”
如果大师兄代言内裤的话,就满大街都能看到大师兄只穿内裤的照片了。
唐修只穿内裤的样子她是见过的,很养眼,大师兄一定更养眼吧。嗯嗯,大师兄最棒了。糟糕,怎么脑子里满是唐修的大长腿了呢,赶都赶不走。
想到唐修,就忍不住想起他和菲丽丝亲密离开的背影。这个时候,人家一家三口,应该已经合家欢,乐开怀了吧?
真想祝他们一对老情人,两个狗男女,今天白头明天老,永浴长江黄河,再也别上来。
唉,她到底在难过个什么劲?
她的大脑里正九曲十八弯的YY个不停,面前的抽屉突然一个个被关上,施御阳黑着脸关好抽屉,无奈地看着她:“落缘,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偷看人家内裤还被抓包,如小娇微微有点窘,但也只是有点而已,她在大师兄面前,永远都是有恃无恐,“参观一下大师兄的内裤,大师兄你眼光真好,每个都是经典款。”
“胡说八道什么?”施御阳瞪她一眼,又无奈摇头,“别乱转了,来吃点东西吧。”
原来,施御阳趁她乱转的这段时间,做好了夜宵,清粥小菜,分外清香。
自己留在这里,是想安慰大师兄的,结果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如小娇有点脸红,但很快臣服于大师兄的手艺,吃得昏天暗地。
吃饱喝足,如小娇坐在沙发上打着饱嗝,施御阳坐在她旁边,默默给她递上一杯茶。
如小娇感动得直叫:“红茶加点奶,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想喝这个?大师兄,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施御阳摸摸她的头:“快喝吧。哪里那么多废话。”
两个人一起窝在大沙发上,喝茶看电视,但是电视上演的什么,却没人知道。
是啊,这种时候,自己身上一出接一出糟心的闹剧,谁有工夫看电视上那些虚情假意呢?
如小娇这个电视迷也不想看电视,她在看大师兄,大师兄越是冷静,就说明他的心里越是难过。
跟唐修那个浑蛋不一样,唐修生气的时候会笑,至于难过,只有他让别人难过的份,那狼才不会难过。
如小娇的心思完全不受控制地又跑到了唐修那里,等她惊觉的时候,已经脑补出了唐修和菲丽丝以往的恩爱时光,以及他们为了生娃,做的这样那样的运动……
太没出息了,这种时候,应该安静地享受跟大师兄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想那狼做什么?
如小娇恨自己不争气,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施御阳被她疯魔一样的状态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责备道:“落缘,你干什么?为什么打自己?”
“我不该跟唐修去那个宴会的,要是我不去,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如小娇借着这个机会,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施御阳看着她,清俊的面孔再一次染上了痛苦:“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被骗得那么惨。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会自欺欺人的人,比起被欺瞒,我更希望面对现在血淋淋的真相。”
“大师兄。”如小娇放下茶杯,握紧他的手,微微扬着头,像只小猫一样皱着眉,“大师兄,你别难过,也许菲丽丝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你别听唐修的话,那个浑蛋最擅长的就是耍人。”
施御阳说:“我跟菲丽丝在一起几年,就对她愧疚了几年,现在愧疚没有了,我反倒松了一口气。可松了一口气之后,我又在想,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我当初是真心希望跟她组建家庭,这个所谓的真心,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爱?唐修说得没错,自己未婚妻的真实状况都不了解,我是真的很蠢……”
如小娇哭了,哭着跳起来捂住施御阳的嘴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嘴里大声喊着:“大师兄才不蠢,大师兄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施御阳看着面前女孩的小脸,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时候,无论自己遇到什么样的非议,她都会像现在这样跳起来,挥着拳头,替他辩解。
无论当时的环境有多恶劣,无论她的声音是多弱小。
大家都说,落缘是施缘养在身边的小狼狗。
如今他的小狼狗长大了啊。
施御阳突然很想抱抱她,亲亲她,尝一尝这么多年来她为他落过的眼泪是什么样的味道。
这么想着,他已经将她紧紧抱着怀里,微凉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落在她的颊上,最后停在她嘟起的红唇上。
如小娇此时已经惊呆了。
大师兄在吻她……
大师兄在吻她?
这个吻很浅,跟唐修的灼热和霸道不同,大师兄的唇有点凉,也很温柔,似乎很怕惊扰了她一样,浅吻即止,却依旧抱着她,在她头顶微微喘息。
如小娇此时才回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一样直冲大脑,脸红成一片,然后猛地推开了施御阳,跑了。
如小娇很慌乱,一头扎进一扇开着的门里,关上门,不肯出来了。
她的大脑有点死机,站在黑暗里安静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跟大师兄接吻了!
她竟然跟大师兄接吻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百年之后,她到了阎王殿,要怎么面对死去的师父?
她抱着头纠结了很久,久到腿都有点站麻了,才发现自己慌乱间跑错了地方,这里是洗手间,有浴缸和洗手台,就是没地方坐,她心一横,干脆盘腿坐到了马桶盖上。
半夜时分,她在马桶盖上坐着昏昏欲睡,就听外面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有人来了,她竖起耳朵仔细听,来的人竟然是菲丽丝。
这种时候竟然还敢上门,如小娇不得不佩服菲丽丝的胆量。
菲丽丝和施御阳再见面并没有很激烈的争吵,不但没争吵,反倒非常平静。
“阳,对不起,我骗了你。”
“没关系,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我们分手了是吗?”
“嗯。分手吧。”
“阳,你其实没爱过我吧?”
“……”
“我知道的,你不爱我。就算是爱,也没有我爱你那么多,所以我才用这种方式留住你,所以才会嫉妒整天被你挂在嘴边的小娇。”
“都过去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
“还是朋友。”
接着外面又响起了关门声,以上就是一对未婚男女分手时的全部对话。
坐在马桶上的如小娇都要惊呆了。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个菲丽丝似乎比她还要了解大师兄呢,完全知道大师兄的脾气,一进门就道歉,表现得非常弱势,然后还跟大师兄成了朋友。
这是非常高招的手段啊。
情商这么高,如小娇真是给她跪了。
这样一对比,自己被吻一下,就落荒而逃的样子实在太狼狈、太幼稚,她更加不知道拿什么脸去面对大师兄。于是,她就这样在马桶上坐了一夜。
天快亮了,如小娇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在硬硬的马桶盖上坐一夜,那滋味也实在不好受,腰酸背疼不说,屁股也坐得发麻。她实在受不了了,想着这个时候大师兄应该睡了,就偷偷打开门,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哪知道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施御阳。
施御阳背靠着墙壁,眼下一圈乌青,但看起来依旧清俊逼人,见门打开,立刻抬起头,如小娇却如同龟类受到刺激一样,立刻又缩到了门后面,典型的一只缩头乌龟。
施御阳有点无奈,上前敲了敲门,声音沙哑:“落缘,你开门,总不能老躲在洗手间里。你要是真想躲着我,就换个房间,去客房里躲着,好不好?”
门里终于有了动静,如小娇伸出头来,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点点头:“好。如果能有份牛奶面包什么的就更好了。”
施御阳摸摸她的头,疲惫地笑了起来:“有。你想要什么都有。”
早饭当然不会只有牛奶面包,否则太浪费大师兄无师自通、自成一派的厨艺了。大师兄做了起司厚蛋烧,煎了个培根配吐司,又为他们两个一人冲了一杯牛奶。
如小娇吃得津津有味,施御阳却不吃,一直默默看着她。
如小娇被看得抬不起头来,头越埋越低,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因为一个吻就落跑的样子简直太怂了,忍不住道起歉来:“对不起哦,大师兄,我昨晚霸占了厕所,耽误你尿尿了。”
施御阳笑了起来,眉舒展开,清俊一如少年时:“是我该道歉才对,昨天晚上,吓到你了。”
“没、没。”如小娇慌忙摇头,“没吓到,我也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我连床戏都现场观摩过。”
施御阳没接话,脸却可疑地红了起来。
“以后,不要随便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板起脸来教训她。
如小娇低着头,声音如蚊子叫:“哦,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真乖。”施御阳抬手,隔着一张餐桌,摸摸她的头。摸了几下又觉得舍不得放开,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下滑,路过她的眉眼、她那吃得鼓鼓的脸颊,最终停在她的下巴,轻轻用力,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落缘,你以后住在这里好不好?你以后就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如小娇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那个吻只是个意外,可是现在……大师兄是在表白吗?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施御阳,一眨不眨,眼睛里除了不可置信,还有很多陌生的情愫。
施御阳放开她的下巴,认真地说:“我昨天想了一夜,我对菲丽丝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我被对她的愧疚完全的绑架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尽心尽力的爱护她,照顾她,我想她当年救我的恩情也已经还清了吧。我不想再纠结于她的欺骗,那些没有意义,我想将精力放在更加重要的事情上,放在我真正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身上。”
那个跟他共度一生的人,难道是她?
如小娇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于是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好疼,看来不是做梦。
她一下子就着急了,抓着施御阳的手,说:“大师兄,你别冲动,你对菲丽丝是愧疚,对我也不一定是爱情,可能是兄妹情呢?大师兄,我不希望你后悔。”
“我确实不知道对你是不是爱情。可是,跟你分别的十年,我只要想到你,想到你可能吃的苦,就有锥心之痛,靠着小时候的回忆才能入睡。”施御阳继续说,“重新遇到你之后,我时刻都活在纠结之中,怕太靠近你,会把你吓到,怕你已经习惯了自由的生活,不再依赖我这个大师兄。每天的纠结和惶恐,直到昨天看到菲丽丝完好的双腿,我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后来松了一口气,连被骗都不想再计较,只想快一点,将你留在身边。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我此生,可能真的不会再爱别人了。”
曾经日夜幻想着的美梦成了现实,如小娇哭了,嘴里含着一片吐司,哭得不能自已。她就这么边吃边哭,一直把面前的早饭全部吃完,才抹抹嘴抬起头来说:“大师兄,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一定会遭雷劈的。”
一直在等着她的答复的施御阳,皱起眉头,一脸的问号:“为什么?”
“因为太幸福啦,幸福得遭雷劈。”如小娇抽抽搭搭。
“什么乱七八糟的。”施御阳笑着,绕过餐桌,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不会被雷劈的。以后我们两个就好好地在一起,再也不管别人了。”
那个别人,大概是指唐修和菲丽丝吧。
如小娇恍惚起来。
菲丽丝离开大师兄之后,一定去找唐修了吧?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律该起床去幼儿园了吧?唐修和菲丽丝会不会一起去送他?被他最亲爱的爹地和妈咪一起送去幼儿园,律一定很开心吧。
那唐修开心吗?口口声声等了她三百年,一定要跟她结婚的那狼,他在干什么?他开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如小娇想到唐修,心口处就一阵一阵抽痛。她只有使劲抱着施御阳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喃喃说:“我们好好在一起,再不管那姓唐的了。”
吃过早饭,如小娇准备去睡一会儿的,结果头刚沾到枕头,就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抓着一脑袋乱发,叫了一声:“糟糕,今天一早还要去拍戏呢。”
她一惊一乍的,将一旁的施御阳吓了一跳:“拍戏?你一天一夜没睡了,今天在家休息吧。我替你向导演请个假,他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要是导演接到施御阳这个超级大明星的电话,估计会直接晕过去,当然会卖他这个面子啊。
“不行不行。”如小娇已经下了床,快手快脚地整理着衣服和头发,“我是专业的演员,哪里有这么娇气。”
“那我送你。”施御阳抓过车钥匙,跟在她后面出门了。
施御阳开的车很低调,又一直戴着墨镜,将她送到片场。他本来是没打算下车的,但是看着如小娇蹦跳的背影,忍不住还是下了车,从背后拉住她,将她带入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有几分不舍地在她耳边说:“还没分开,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如小娇脸瞬间红了起来,捶了捶他的胸膛,娇嗔道:“大师兄,你真肉麻。快放开,被拍到就完蛋了。”
“被拍到不是更好?就顺势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施御阳满不在乎。
如小娇当然知道大师兄向来是光明磊落的性子,才不怕什么绯闻,可是……
“想想挡刀侠。”如小娇提醒他,“你之前已经跟菲丽丝订婚了,这也是媒体都报道过的,猛地换了个人,舆论压力太大,二师兄作为经纪人会崩溃的。”
施御阳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只好放开如小娇,欣慰地笑道:“我的小落缘真是长大了,想得真周到。”
如小娇笑眯眯地晃着脑袋跑开了。
如小娇熟门熟路地走向化妆间,一路上遇到好多熟人,她一边打招呼,一边开着玩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但是走到化妆间门口就彻底笑不出来了,面瘫脸卫何在门口。
卫何在门口,说明唐修一定在里面等着她。如小娇想到唐修,心里就有点难受,缩了缩脖子,转身想跑,却被卫何拦住。
“夫人,是您自己进去,还是我送您进去?”卫何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像机械声。
如小娇瞬间就蔫了,她懂的,卫何这么说,就说明那狼铁了心要见她,躲也没有用。
她耷拉着脑袋,推开化妆间的门。
唐修闭着眼睛,半躺在躺椅上,正对着门口,长风衣的扣子没扣,随意地散在身下,风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和优美的锁骨。
如小娇轻手轻脚地开门声,还是惊扰了他,他睁开眼睛,一双眼睛赤红得厉害。
这狼情绪不太好。
如小娇踌躇着不敢上前。
那狼首先开了口:“他送你来的?”
他指的是施御阳。
如小娇躲避着他的目光,梗了梗脖子:“是又怎么样?”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唐修站了起来,赤瞳如血,美颜冷冽,像地狱来的罗刹。他一步一步朝如小娇逼近,手指滑过墙面上一排化妆镜,化妆镜一片一片碎下来,玻璃破碎声震耳欲聋。
从来没见这狼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如小娇的脸苍白如纸,再一抬头,那狼已经来到她的面前,站在离她不足一寸的地方,紧紧盯着她。
“没、没什么好解释的。”如小娇尽管害怕,但是一想到他昨天带着菲丽丝离开的背影,心里就疼得厉害,胆子也陡然间大了起来,继续梗着脖子说:“你们一家三口都已经相亲相爱了,我为什么不能跟大师兄在一起?大师兄说了,他爱我,他要与我共度……”
她话还没说完,下巴就猛地被捏住,一阵尖锐的疼痛中,唇也被堵住了。
这狼今天确实是生气了,吻得急切而霸道,弄得如小娇很疼,如小娇气得使劲踢打他,他却浑然不觉。她只能心一横,使劲咬了他的舌头。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唐修猛地放开她,疼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如小娇能清楚地看到面前这狼的身体变化,隐藏的双耳竖了起来,指甲变长,眼睛轮廓出现妖异的红……她陡然想起那天在山上,他面对着那群偷猎者的枪,就是这张冷冽而妖异的脸。
他震怒了。
如小娇闭着眼睛,等着他发难,可是等了很久,什么都没等到,四周静悄悄的。
再次睁开眼睛时,唐修已经恢复了正常,双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长指甲嵌入肉里,血一滴一滴往外渗。
他生生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你说,我对你的好,你都记得。我信了。”唐修睁着眼睛,声音沙哑,“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人类果然都是没良心的。”
他的样子,似乎心上都是伤痕。如小娇只看了一眼,就难过得不行,但是她提醒自己不能心软,既然决定跟大师兄在一起,就要承担一切的后果。
“你对我的好,我现在也都记得。可是爱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就好像,你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追我,可是见到了菲丽丝,眼睛还不是黏在她身上,丢下我,跟她一起走了吗?如小娇喃喃着,当然最后一段话她没说出口,她想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所以,我这里永远都只是个备选,他一招手,你就立刻飞奔过去了是吗?”唐修哑着嗓子问。
“我没这么说。”如小娇抬起头,看了唐修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她还是不敢面对他受伤的脸,“反正现在也挺好,我本来就喜欢大师兄,能如愿以偿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另外也要谢谢你,弄走了菲丽丝,否则我可能一辈子都没这种机会……”
唐修似乎听不下去了,没等她说完,就飞快闪身走了。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声响太大,吓得如小娇一连哆嗦了好几下才站稳。
那狼真离开了,却没对她怎么样。
如小娇恍惚着看着满室的狼藉,脚下是那狼流下的一摊血迹,嘴里还有清晰的血腥味,而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她跟唐修真的结束了,他再也不会来烦她了,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哭了呢?
如小娇摸着自己满脸的眼泪,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