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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这几年把孙家送的礼几乎都变卖成银子,送儿子去岳麓书院,找最好的师傅,前前后后花了没有五千也有三千。
江氏娘家又是个穷酸官儿,家里兄弟姐妹多,她爹养了几房妾,勉强够吃。所以当年出嫁的时候,并没有置办多少嫁妆。
如今坐吃山空,穆大老爷又是个八品司业,不过是个穷酸腐儒,家里哪有什么银子?
为了能让儿女出人头地,江氏这几年也是花了重金。
穆采萍深知她娘有多少压箱底,一听孙家要聘礼,顿时就傻了。
现在她娘就算醒过来,也拿不出五千两银子。把她们娘俩卖了,也值不上这个价!
她看看那咄咄逼人伸手要账的孙家,再看一眼抱着胳膊闲闲站着的穆采薇,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边是五千两银子的债,一边是嫁给傻子的命,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头顶暖阳高照,穆采萍只觉得晃眼。
她想了半日,只好转头又去求采薇,“妹妹,你能让孙家的人少要点吗?”
采薇两手一摊,十分为难,“孙家这做法也没错。只要把聘礼还回去,男未娶女未嫁,自然两不相干。”
人家占着理,她这边已经讲了情,再不让人家拿回聘礼,这做法可就说不过去了。
穆采萍眼中大盛的光芒渐渐地萎靡下去,是啊,拿人手短,她该怎么凑齐这五千两?
孙家的人见她低头不语,知道这是没有了。孙家老两口不由冷笑讥讽,“你们穆家也算名门,怎么做出这般见不得人的事儿来?既然收了聘礼,就别想毁约。若想毁约,那便退回聘礼!”
穆采萍被逼得没法,见采薇再也不出声,只得自己跟孙家人理论,“是你们孙家隐瞒在先的,不行咱们就见官。反正我们家有锦衣卫的亲戚,你们要是不怕进诏狱,就尽管试试?”
她狐假虎威了一把,听得采薇直想笑。
这个穆采萍也还真有两下子,这会子倒会利用她了?
不过她可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跟陆瑛的关系,凭什么被这个十几年没有交往的堂姐给用了?
“别啊,姐姐,我和陆大人还没成亲呢,说什么亲戚不亲戚的呢?”她故作娇羞,让人以为她面皮薄呢。
可穆采萍却听得头皮发麻,这样一说,她就攀不上锦衣卫指挥使这门亲戚了。那孙家的人,还能善罢甘休吗?
孙家老两口也不是傻子,嗅出一丝什么味儿来,忙紧逼着穆采萍,“姑娘要是识趣,就赶紧退了聘礼,我们自回金陵。姑娘若想得了便宜卖了乖,我们也不是让人欺负的主。不管天牢还是诏狱,也不能冤枉好人不成?”
穆采萍虽然这些年学得不少人情世故琴棋书画的,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被人催逼之下,一时急得都快哭了。
她可怜巴巴地瞅着采薇,哀求着,“好妹妹,方才指挥使大人送了许多聘礼,那单子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你随手先借姐姐两样,等姐姐过些日子就还给你!”
这是来打自己的主意啊?
采薇撇撇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啊,姐姐,你也是看见了的,我只看了陆大人带来的礼单,并没见着东西,总不能凭空变个戏法给你变出来吧?”
穆采萍见这条路也被堵死,已经绝望了,当即瘫坐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不嫁给傻子,死也不嫁!”
正哭着,就见江氏跌跌撞撞从回廊处跑过来,近了之后,见女儿坐在地上抱着头大哭,一颗心顿时疼得受不了了,“萍儿,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娘,”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这样亏的穆采萍,像是个找到主心骨的孩子,一头就扎进江氏怀里,哭诉着,“娘,我不想嫁给傻子,孙家的人逼着女儿退聘礼呢。娘您快想个法子,把她们打发走吧。”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崩溃。
“好孩子,别哭,娘会给你做主的。”
其实江氏心里也没底,手里有多少银钱,她比谁都清楚。
现在让她立马把聘礼退了,门都没有。
她打定主意,反倒回头安慰穆采萍,“你小人儿家没见过什么阵仗,可怜见的,都吓坏了。你先回去歇着,剩下的都交给娘处置!”
穆采萍哭哭啼啼的被她娘劝慰着回屋,采薇也没兴趣看江氏跟孙家斗法,索性也回了自己屋里。
张氏却赖着想看热闹,这个大嫂平日可是趾高气扬,觉得自己比她高贵一般,不过就是多识了几个字,能讲些大道理罢了。老太太就喜欢的什么似的,连带着她的女儿也高人一等。
如今有了采薇的亲事,她才不怕她呢。好歹她是采薇的继母,攀上陆瑛这棵大树,她以后可就等着好好乘凉了。
“大嫂,这一笔聘礼可不少银子啊。大嫂能还得起吗?”状似关切的话,其实充满了冷嘲热讽。
江氏自然听得出来,不过到底生姜老的辣,她不紧不慢地瞅了眼张氏,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弟妹也别得意,采薇有了好人家,也轮不到你享清福。弟妹还是想想怎么明哲保身吧?”
这话也算戳中张氏的痛点了。毕竟,她不是采薇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采薇一直在乡下自生自灭,里头她的功劳也不少。若不是她,穆东升也不至于想不起那个女儿的。
她自己做了什么使了什么手段,自然也瞒不过江氏这个宗妇。
何况,采薇刚来第一日,就和张氏有过冲突,虽然后来和好,谁知道将来采薇出嫁之后,会不会借夫婿之手打压她?
这都不好说。
穆东升听着大嫂这话不好,心里也忍不住掂量。采薇能被陆瑛这般位高权重之人相中,到底是好是坏?
这些年他未尽到一丝为父的责任,以后,采薇会不会记恨在心?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担忧。
张氏这下子还真不敢托大了。
只是她也不想在江氏面前失了威势,当即强笑着,“大嫂就别担心我了,还是先想想几千两银子的聘礼该怎么退吧。”
撂下这句话,她就拉着穆东升的衣袖道,“咱们回去吧,去看看二姑娘还需要些什么,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说完,两口子就施施然地走了。
这里,江氏则对上一脸怒容的孙家老两口。
她也没了好脸子,使出浑身的招数,“再不走,咱们就见官,说你们强抢良家妇女,看看到底是你们吃亏还是我吃亏?”
孙家不过是个土财主出身,又是在京城,想想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恨恨地带着自己的傻儿子走了。
江氏见人好不容易打发走之后,只觉得自己浑身也是摇摇欲坠,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忙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转回自己的屋子。
王老太君也是悠悠醒转,一睁开眼,先就吓得问门外守着的婆子,“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走了么?”
婆子忙答,“走了老半天了,已经跟二姑娘定下亲事了。”
“什么?采薇那丫头,竟然攀上那位大人了?”王老太君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么个乡下丫头,怎么入了那位冷面郎君的法眼?不是说采萍头几日在首饰铺子里遇见那位大人了吗?难道那位大人搞错了?
王老太君心里胡思乱想着,嘴里念念有词,“不对啊,不该啊。”
婆子只当这老太太惊吓之余嘴里说胡话呢,也没理会。
一日相安无事地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采薇还拥被高眠,却被张氏那大嗓门给吵醒了。
她站在门外笑着问小五小六,“姑娘还没起来吗?我这里有几样好东西要给你们姑娘压箱底呢,你们赶紧催催去。”
小五小六翻了个白眼,爱答不理的,“我们姑娘昨儿睡得晚,太太说话小声点儿,别吵醒了姑娘。”
这两个丫头身上带着些戾气,别说,张氏一个内宅妇人还是挺怕的。
她就把手上的托盘塞给小五小六,小声道,“那等姑娘醒了,你们就说我来过了。”急匆匆地就走了,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这两个丫头给瞪成筛子了。
采薇这才揉揉惺忪的睡眼,从被窝里爬出来,喊着小五小六。
两个丫头鱼贯进来,端来水,她洗漱过,这才去看张氏嘴里说的好东西。
掀开蒙着一块红菱子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对儿赤金坠子,样式还是几年前的老款,还有一副金镯子,只是细细的,没有几两重。
采薇不由嗤笑,张氏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聊胜于无,张氏能想着她,自然不是坏事。
吃过早饭,采薇打算出去走走。来到京城这么久,还从未好好逛逛呢。
谁知一出门,就遇到了李汝舟。
这厮,好似专门在外面等着她一样。
久别重逢,采薇别提多高兴了,就差没有一把扑上前,她高兴地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这可是她嫡亲的表哥啊,若不是因为李家是钦犯,又怎至于亲戚相见却不敢相认呢。
李汝舟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宠溺地笑道,“我见天守在你家门口,总算是把你给盼出来了。”
“啊?你天天守在这里做什么?要想见我,让人递个话不就行了?”采薇纳闷极了,这个李汝舟难道进了京之后傻了?
李汝舟嗤笑,“你以为你是穆家受宠的大小姐啊?我都央求了门上人多少次了,人家都不答应,要不是你攀上陆瑛那棵大树,估计你还出不了门呢。”
采薇想想也有道理,果真,要不是借着陆瑛狐假虎威了一把,她在这府里的处境还不如个下人呢。
“你现在住哪儿?找我何事?”采薇瞅了眼左右,方才小心翼翼地问着。
“就住穆家后面那个胡同里。”李汝舟也小声凑近说道,离得太近,他都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少女的肌肤晶莹透亮,美好的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这么近啊?你是才找的屋子?”采薇索性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着。
“是,主要离你近,可以随时探听这府上的信儿。”李汝舟老实说着。
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采薇没吭声。
“我打算开家起死阁的分号,你能来坐诊吗?”李汝舟侧脸看着采薇,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采薇本就闲得浑身快要长毛了,一听这话顿时兴奋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好啊好啊,我当然能了。”
看着她如此兴奋激动,李汝舟却给她泼了盆冷水,“你三日后就要嫁给陆瑛了,以后,还能出来吗?”
“那有什么不能?”采薇反问着,“我早就跟他说过,成亲后也不能天天拴在家里的。”
“就怕陆瑛不答应。”李汝舟也甚是担心。
采薇是个离经叛道的姑娘,但陆瑛会这么纵容她吗?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出来抛头露面,甚至还要和别的男人有肢体的接触?
他觉得,就陆瑛那身份地位,恐怕接受不了。
他嗤之以鼻,“等你成亲之后再说吧。”
采薇见他不信,也就不再说了。反正到时候她出得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两个人沿着热闹的大街走着,对街边的店铺指指点点,看看哪处好。
逛了一圈,李汝舟看中了一间不算热闹的铺子,那里人流不多,闹中取静,倒也不失一个幽静的地方。
“就这儿吧。”李汝舟一指定乾坤,“过几日我就把这铺子开起来,你成亲后,就算不能天天坐诊,时不时地能来指点下就成。”
见采薇伫立不语,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放心,月例银子照给。”
虽然他说着玩笑话,但采薇不知怎么听出一股子伤感来。
也许,她成亲,他心里是不痛快的。
所以,她还是别跟他提这些事儿了。
她如是想着,心里又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当初没有答应他,不然,这表兄妹成亲,将来生个傻子可就麻烦了。
古代的人不懂,她可知道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