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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离恨天,兜率宫。
一个满头银发,胡须发白的老头子,手上拿着个紫金葫芦,在他面前的八卦炉内,一颗龙眼大小通体金色的丹药飞出,缓缓的落入那紫金葫芦内。
将紫金葫芦用墨木塞住,抬头望着下方的小童,轻轻一笑,道:“说吧,什么事?”
那小童头带金黄发箍,头顶两侧梳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身穿红色道袍,此刻正恭敬的跪在下方,安静的回答道。
“刚才在兜率宫门口,发现了这个。”说着,他将一个银色小盒呈了上来。
老君接过银色小盒,轻轻的打开。
“天河弱水……”
挥袖让金灵童子下去后,他望着银色小盒中幽邃死气沉沉的天河弱水,微微叹息一声,“东华,你就算是重新传了他天罡道法,恐怕还是逃脱不了这个牢笼……”
天河弱水,就连大罗金仙也是触之必伤,真仙以下就连元神都会被弱水侵蚀消散,天庭之中,若说唯一不怕弱水的,自然是那掌管天河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
这银色小盒里装着天河弱水,还被放在了兜率宫的门口,再加上不久前天蓬元帅才被革职贬下凡间……老君都不用思索,便知道,天蓬也是这盘天地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三界之中,已经有目光盯向了他,东华的这个弟子,终究还是被拉入了这个漩涡……
老君掐指一算,忽然眉毛微皱,继而缓缓散开,似乎是有所释怀。
“先是猴子被压五指山,然后又是天蓬。东华,难道连你也看出了你那个弟子的魂魄已经不在,所以才帮助这个外来者,欲借他之手破开棋笼?”他叹着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荒泽山。
“李败类,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应该马上聚集到一块,分开行动恐怕会有危险!”那巡天将沉声道。
张续此刻站在天马战车上,和那四位巡天将一同在天空上疾驰着。初步接触,旁敲侧击之下,张续知道了此次来到荒泽大山一共有四十名巡天将,其中十名元婴境,剩下的三十名是金丹境。而且,从对方口中,张续还知道一个消息。
这些巡天将竟然是偷偷来接私活的!
巡天将的职责就是巡查妖怪,发现后上报,交由天兵围剿。可是,犹豫巡天将和天兵并不在一个系统,对于天兵部队将所有的战功都抢过去大为不满,于是,就出现了这种上面默许,下面偷偷接私活的情况发生。
这一次,天庭派到西域境的围剿部队是天庭二十八星宿之一的白虎军。擅长围剿,天兵修为个个强劲,在天庭之中都是出了名的好战,虽然没有巡天将这般人数少而精,但是论战力可丝毫不弱!
若是白虎军知道消息,派遣过来围剿荒泽山的天兵可不会像巡天将一般区区四十个,那个时候,恐怕是成百上千白虎军彻底将荒泽山围住,寸妖不留!
张续点头同意巡天将的提议,他也正想打入巡天将内部打探消息的。
“西域境情况怎么样了?”张续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这些妖怪真够顽强的,白虎军已经围剿了三个月,还是有很多落网之鱼。”
“这一回上面已经下达了命令,必须肃清西牛贺洲的妖怪,西域境只是第一步而已!”
“西牛贺洲这么多妖怪,全都要杀死?”张续道。
“斩妖除魔,本身就是天庭的职责。在我看来,这些妖怪都死不足惜,有多少凡人是死在妖怪的手里的。”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吃人的……”张续刚说到,就被打断。
“不吃人?妖怪每一个都生性残暴,它们就该死!”一个金丹境巡天将狠狠说道。
“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化形的小妖,将他们折磨死,真是一大乐趣啊。”另一个金丹境巡天将也兴致勃勃道。
“对了,你还记得你上次将那小黑熊生生活剥皮吗?我从那个时候就特佩服你,等这一次我抓到一只妖怪后,我也要活生生断其骨饮其血,想想都兴奋!”先前说话的那个金丹境巡天将激动的说着,望着张续的目光中有着崇拜。
“我?”张续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在看到对面巡天将惊诧的目光后,他连忙打了个哈哈道:“你看我都快忘了,你还记着这事啊。”
“那当然了,论杀妖手段,你可是受到过赵统领的褒奖的,是咱们巡天将中首屈一指的。哪个不记得啊。”
“我把那黑熊精活剥了皮?”张续声音平静,心底却猛地一颤。
看到几位巡天将点头,张续心中一紧,一种说不出无法言明的揪心感,从心底冒出。他的脑海中,好像浮现出那小黑熊临死凄厉惨叫,悲切绝望的目光的场景……
“喂!李败类!你怎么了?”那元婴境巡天将突然拍了拍张续的肩膀,喊道。
张续猛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是他杀害了那小黑熊,是李败类!是他此刻幻化的这个已经被他斩杀的巡天将!
“我没事。”轻轻一笑,张续道。
“如果这次能再斩杀两只金丹境妖王,我就可以换取一门炼体功法了!”那元婴境巡天将兴奋的说道。
张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天兵的眼里,自己这些妖怪,只不过是他们获取战功的猎物,甚至到了明码标价的程度,几只金丹境妖王,可以兑换不同的功法、丹药。
在天庭这些仙人,天兵的眼里,妖怪就如同畜生在凡人的眼里一般,天生便是被屠杀屠宰的命。妖的世界,妖的不幸,却从来没有人愿意去了解。甚至在张续看来,像那只大闹过天宫的猴子,在被压五百年后,也失去了锋芒,开始向命运妥协。
同为妖族的他,居然为了保护唐三藏杀死了多少小妖。难道他不记得,曾几何时,他也是不被天庭认可的妖猴?当年天兵也曾围剿过花果山,不知死伤了多少猴子,这一切,他难道都忘了?
张续前世是人,可这一世,他出生开始,便出现在妖的世界。被人类欺凌,在石花山上,在黑心寨里,在煅龙谷中,他感受到了那些以前他从未感受过,甚至比人类还要更温情的情感。
南岗城,被木架捆起来,要焚烧死的时候,他在想,死了就死了吧,就当做是一场梦,梦醒了,或是梦碎了,也就解脱了。
那个时候,他承受了太多残酷,承受了太多的绝望。
后来,被一个白须老头救下,他是心存感激的。
在那个老头眼中,他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从人类的目光中,感受到善意,感受到温暖。
认识了老白猿、二姐、狗妖、白胖子、黄衣老头、绮月、秋一、白翅尖隼、帝一……还有很多很多,张续发现,妖怪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冷血暴戾,无情残酷。他们简单,直接,喜笑形于色,少了人类间的勾心斗角,相互猜忌,虽然也有相互争斗厮杀,但相比人类,已经是不能再平和。
天庭要剿妖,张续一直是心存不解的,为何就不能和平相处,偏要相互残杀个你死我活呢?妖究竟做错了什么,身为妖怪,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三界之中,六道轮回,不应是众生平等吗?
在听到巡天将兴致盎然的谈论着各种折磨小妖,残杀小妖的‘功绩’,张续心里是很心痛的。那些小妖,有的只是刚刚开启灵智,走上修行之路,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就被天兵们无情的灭杀,残忍之至,连投胎的机会也不给。
在刚才那巡天将说道活剥小黑熊皮的时候,张续心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杀意,老大老二……它们不就是这样被残忍的杀害的吗?如果换位思考,天兵其实也只是听从天庭的命令,在这个大环境中形成了这种认知,并没有什么直接的错误。
可是,张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把自己当做妖族的一分子。他有了朋友,有了友情,有了要守护的,所以即使心中知道天庭根源所在,他的心中对于这些天兵天将们还是无法释怀。
早在出发之前,那元婴境巡天将就已经发出讯号,通知其他的巡天将们,在之前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此刻,在张续他们到达约定地点后,已经有五驾天马战车已经停在了半空中,二十名巡天将正相互之间谈论着,看到张续他们到来,其中一个元婴境巡天将讥讽的笑道:“呦,这不是李败类吗?怎么变得灰溜溜的,你的战车呢?”
张续从这话里就听出来了强烈的挤兑,正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回答的时候,在他旁边,一同站在战车上的那个元婴境巡天将出了声。
“刘大同,你别过分了。败类他的三个兄弟这一次英勇战死,他也差点回不来,你不要在那冷嘲热讽的。”
那个叫做刘大同的元婴境巡天将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再表现出那种态度有点不太恰当。
“败类,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啊,这么紧急的把我们都召集到一起,应该是有话要说吧。”
“这荒泽山实在太大了,真要藏几十个妖怪,想要找出来形如大海捞针啊。”
“还想捞点战功的,没想到这群该死的妖怪这么狡猾,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慢慢折磨死!”
几个元婴境巡天将纷纷谈论着,正在这时,又有两驾天马战车飞速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