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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嫁不出去!”
“不怕,娘亲说我有很多嫁妆。”
……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触目皆是鲜艳至极的红色,耳边尽是响彻九霄的鞭炮声,敲锣声。
阿竹听到了旁人在讨论着那丰厚的嫁妆,有人说,竟比当初卿家的大小姐出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看到一个身着新郎官喜服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在两旁百姓的恭喜声来到了言府门前。
男子从马上下来,从言昭华的手中接过被方红盖头遮住了容颜的少女,一旁已经长大了的壮壮和希希一脸凶神恶煞地对着男子说着什么。
阿竹听不见,但是却能够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了他们兄弟两人是在警告男子好好地对待他们的妹妹(姐姐)。
阿竹看不清男子的模样,但是却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笑语晏晏,他握着身旁少女的手,即便是被方红盖头遮住了脸,男子的神情依旧是温柔中带着几分喜悦的。
阿竹看到少女上了花轿,男子上了马,迎亲队伍接到了新娘子,便欢欢喜喜地回程了。
阿竹面无表情,穿过人群,听着那些上门参加喜宴的宾客们左一口早生贵子,右一口百年好合,神情愈发地冰冷。
他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新房,看到新郎官在众人的起哄下,拿起绑有大红花的秤杆,挑起了新娘子的方红盖头。
阿竹已经听不到耳边的声音,满眼都是身着大红嫁衣的绵绵。
她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妆容问题,阿竹看到她这个模样,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句话——
人面桃花相映红。
嫁衣愈红,衬得她肤色愈白,两颊上的红晕使得她即便是面无表情,却也比平日里看起来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甚是迷人。
阿竹看着这一幕,竟觉得分外刺眼。
*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女子神色淡淡,“就算拿银子砸,也够把你砸死!”
从少女变成少妇,她的神情依旧冷然,明明是一样的面无表情,阿竹却忽觉得心头一痛。
被人压制着跪在绵绵面前的男子,阿竹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到他的嘴在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阿竹一个出神,想着他或许应该去学学唇语,这样的话,现在就不至于“看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了。
“成亲之外,你跟我爹娘保证过什么?不纳妾,不收通房,不养外室。”绵绵冷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讥讽,“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完形毕露了?”
不管男子怎么说,绵绵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最后男子嘶吼道:“这都是你逼我的,言宁皎,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嗤!”
一道嗤笑声响起,一个和绵绵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臭虫似的,“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我姐姐?”
“姐姐。”少年转头,看向绵绵,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走,我和大哥接你回家。”
绵绵看到少年,神色稍稍温和了一些,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将我嫁妆里的银子全都拿出来,砸!砸死了算我的,砸不死算他命大。”
男子的脸色顿时间就惨白了下来,绵绵的嫁妆有多丰厚,男子不是不知道,而且除了奇珍异宝之外,言昭华还给绵绵准备了一大箱一大箱的金子银子给绵绵作嫁妆。
这要真的砸下来,那他的小命可真的不保了,可绵绵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吩咐完了之后便抬脚跟着少年一并离开了。
阿竹看到绵绵走了,下意识地抬脚就跟在她身后,原本在前边走着的绵绵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她道:“阿竹,你回来了?”
阿竹……
阿竹……
“绵绵……”
阿竹下意识地应了她一声,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较为清脆的嗓音,“阿竹,你怎么了?”
阿竹觉得这个声音仿佛在远处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他感觉被人轻轻地摇了摇,猛地睁眼,却见绵绵近在眼前:“绵绵?”
他似是有些迷糊和茫然,眼前的绵绵还是个小姑娘,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少女绵绵,有着明显的差别。
“怎么了?”绵绵难得地看到不同于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阿竹,眼里盈满了笑意,只觉得眼前这个刚睡醒,看起来有些迷糊的阿竹有些呆萌,让她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有些想要在他的脸上掐一把。
绵绵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伸手直接掐了阿竹一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道:“阿竹,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都进你屋子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察觉,警惕心怎么这么低?”
绵绵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和担心,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调皮”的举动不是她做的。
阿竹原本对绵绵就没有什么防备心,如今更是睡迷糊了,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还是小姑娘的绵绵是假的,还是那个已经嫁人的绵绵才是假的,因此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绵绵“调戏”了,又被她把话题岔开了。
阿竹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听到阿竹的话,绵绵微微瞪圆了眼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有些紧张地追问道:“真的?”
不能够怪绵绵小题大做,实在是和阿竹相处了这么多年,除了一句绵绵之外,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阿竹说话超过三个字的。
“嗯。”阿竹点了点头,见绵绵神色有些担忧,他便开口解释道,“噩梦。”
确实是噩梦,再次之前,他从未想过绵绵会嫁人,也没有想过绵绵会所托非人。
可是昨天不过是听到定亲王和绵绵的三两句对话,竟然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阿竹抿了抿唇,看向绵绵的神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噩梦?”绵绵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惊讶,然后颇有几分好奇地问道,“你做什么噩梦了?”
绵绵是真的好奇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一样的阿竹呢,她看了一眼阿竹,心里头想到,她还以为阿竹永远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呢,哪知道做了一个噩梦,竟然让阿竹多了几分呆萌的气质。
“没。”阿竹摇了摇头,并不想将梦中看到的场景告诉绵绵,他想,他不会让梦境成真的,更不会让绵绵以后遇到这样一个渣男。
阿竹不愿意说,绵绵也不勉强他,反正他嘴严得紧,他不想说的事情,哪怕是绵绵也撬不开,于是绵绵便道:“那好,快起床洗漱吧,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绵绵便起身离开了内室,在外边候着的侍女白芍见绵绵出来了,顿时间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小姐。”白芍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绵绵,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阿竹少爷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吧?”
绵绵脱口而出道:“十六岁零七十三天。”
白芍一噎:“……”
她只是随口一提不需要小姐你回答得那么仔细啊!
白芍看到绵绵脱口而出,表情忍不住囧了一下。
“有问题?”绵绵来到偏厅,坐下之后抬头看了一眼白芍,问道。
“……”白芍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奴婢觉得,小姐虽然和阿竹少爷一起长大,但是到底男女有别。”
就这么大喇喇地跑到阿竹的屋子里,对绵绵的清誉来说,始终是不好的。
男女有别?
这四个字分开来看,绵绵懂什么意思,合起来看,绵绵依旧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将这四个字用在她和阿竹的身上。
绵绵沉默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神色淡淡地道:“没关系,阿竹不是外人。”
所以她不需要为了这男女有别的四个字,而疏远阿竹,和阿竹保持距离。
“可是……”白芍急了,她道,“就算是亲兄妹,也不可以……”
白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绵绵打断了,她道:“白芍,你话太多了。”
她的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却明显地比往常要多了几分冷意,她不想,也不希望有人对她和阿竹的相处方式指手画脚的。
白芍的脸色一白,抬头看了一眼绵绵,却见她神情冷漠,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大的小姑娘,但是坐在那儿,即便是不说话,也流露出几分气势出来,让人心生胆怯。
“小姐,奴婢错了。”白芍心头突地一跳,连忙低下头求饶,绵绵却不再看她一眼,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让半夏过来。”
白芍心神一颤,却不敢忤逆绵绵的意思,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绵绵微微垂着眸子,视线落在手中的茶杯上,热气袅袅,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半夏刚进来,便看到绵绵这副沉思的模样,她不敢打扰,站在门口不动,待绵绵抬头看向她时,半夏才走了进去,对着绵绵行礼之后试探性地问道:“小姐,可是白芍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小姐?”
半夏虽然不像白芍那样整日里跟着绵绵,但是却也伺候过她一阵子,因此她深知绵绵的性子,虽然看起来为人很冷漠,但是实际上却是最好说话的。
因为她有些懒,懒得换人,懒得去适应下一个侍女的伺候,因此只要不踩到她的底线,绵绵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绵绵这次让白芍退下,让她过来,分明就是想换掉白芍——
这么看来,白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小姐不高兴了?
不管是白芍,半夏还是另外两个三七和灵芝,四人都是绵绵的贴身侍女,只是绵绵一向不喜欢那么多人跟出跟入,因此才在四人里面挑了白芍随身伺候。
在四个人当中,白芍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机灵的,而是最会看人眼色的,绵绵不喜欢说话,为人冷淡,白芍这样的人伺候是最好的,至少她需要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白芍就能够猜得出来。
绵绵和阿竹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如此,白芍不会不知道,但是她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不符合她平日里的性子。
“白芍最近有什么异常?做过什么事?”
绵绵没有回答半夏的问题,反倒是问了她这么个问题。
半夏听到绵绵的话,不露半分神色,然后垂眸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奴婢见白芍最近经常出入荣院。”
绵绵的眸色一冷,荣院,正是壮壮的院子,半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绵绵却听懂了。
如果白芍出入荣院不是因为壮壮的话,半夏不可能这样委婉的。
“呵!”
绵绵冷笑一声,“原来我把她的心养大了?”
壮壮今年十二岁,快要十三了,在一般人家来说,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到了该知人事的年纪了,但是绵绵却在卿姑娘那里得知,他们不会给壮壮安排侍女,怕他小小年纪就被*迷了眼,掏空了身子。
只是绵绵知道,不代表白芍知道,如今她跑去荣院,怕不是以为壮壮会看上她?然后等壮壮到了该懂人事的时候去伺候他?
绵绵忍不住在心里头嗤笑一声,这事还没成,白芍就敢管她的事情了?
言家虽然没有规定子孙不能纳妾,但是就算壮壮要纳妾,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白芍。
再退一万步,就算白芍真的成了壮壮的妾,那又如何?连壮壮未来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不一定能管她,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妾?
“那小姐,该怎么处置白芍?”这件事她一直看在眼里,如果白芍不过分,绵绵不过问的话,那么她自然不会多嘴,但是绵绵如今问了,显然是白芍过分了,半夏自然不会为她隐瞒了。
说到底,绵绵才是半夏的主子。
绵绵沉吟一声,白芍如今是她的贴身侍女,若是再跑去伺候壮壮的话,那成什么样了?即便是普通的侍女都不可能。
“把这事告诉我娘,白芍也随我娘处置了。”绵绵神色淡淡地说道,说完却又改口,道,“算了,先不要告诉我娘,等壮壮下课了,让他过来我这边一趟。”
“是,小姐。”半夏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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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阿竹和绵绵也慢慢开始开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