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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群众一致认为?”许开田笑了起来,讥讽的说,“看来金书记还真是有两下子啊,现在好多地方都是干群矛盾突出,群体事件多发,你们海川市居然能够让干群意见一致,金书记真是很了不起的啊,要不要我回头把这件事情跟吕纪书记汇报一下,请你给全省的干部们介绍一下先进经验,让我们知道一下你是怎么统一干部和群众的意见的?”
金达不由得就语塞了,他本来是想那干部群众一致认为这个大帽子向许开田表明一下他的态度,谁知道竟然被许开田抓住了这一点做起文章来了。
见金达不说话,许开田冷笑了一声,说:“就怕是某些人以为自己是领导,可以为所欲为,就非要把自己的意见当做是大家的意见强加给别人。”
金达被许开田说的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他这时明白他找到许开田,并不能阻止许开田让省纪委做出撤销免职决定的裁决,反倒是自取其辱了。他干笑了一下,说:“好了,打搅许书记,我还要去跟陈刚主任了解情况,就这样吧。”
金达说完就挂了电话,许开田的讥讽让金达真是又羞又气,他脱口就想骂许开田混蛋,但这时他感觉一阵眩晕,胃中恶心欲吐,脑门马上就下来了虚汗,他知道不好,这是中风又要发作的前兆,肯定是刚才他跟许开田之间的交谈让他动了真怒,让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从而可能要诱发新的中风。
金达赶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复下来,好一会儿,那种难受的感觉才没有了。金达长长的松了口气,医生警告过他的,如果第三次中风发作,那就很不妙了。
几乎与此同时,北京的傅华接到了曲志霞的电话,曲志霞很高兴的说:“傅主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省纪委基本上确定要撤销你的免职决定了。”
这让傅华很是意外,他原本都对省纪委不抱什么希望了,他觉得许开田一定会走官官相护的老路的。没想到的是居然来了个大逆转,省纪委居然要撤销他的免职决定。
傅华有点怀疑的说:“曲副市长,您这个消息可靠吗?”
曲志霞说:“绝对是可靠的,诶,你这家伙是不是通过什么渠道找过许开田了,我听说是许开田坚持要撤销这个免职决定,才让省纪委的态度从维持转变到了撤销。”
傅华说:“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跟许开田绝对没有任何的私下接触,我现在也很纳闷他为什么肯帮我。”
曲志霞说:“那就真是奇怪了,通常省纪委是不会对这么不留情面的,这里面许开田起的作用很大的。”
傅华说:“我现在真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许开田这么做的,我身边的朋友似乎也没有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不过我本来就是无罪的,许开田这么做也许就是为了主持公道罢了。”
这话傅华说的就不很硬气,现今这个社会,即使是省纪委书记也没有无缘无故就来主持公道这一说的。这期间必然是有缘故的,只是现在傅华和曲志霞都还不知道罢了。
曲志霞笑了笑说:“你也不要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既然要复职了,就做好准备回到岗位上好好工作吧。”
傅华笑了笑说:“我会的,曲副市长,这一次真的要谢谢您了,不是您帮我,我不知道要在家中赋闲到什么时候呢。”
曲志霞笑了笑说:“跟我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你到时候把驻京办给我管理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海川市委,金达办公室,缓过劲来的金达静静地坐在那里,这半天他什么工作都没有做,就是坐在那里,额头的汗珠已经消掉了,情绪也已经平复了下来。
这个时候金达已经意识到他的中风病随时都可能会复发的,这已经不是他强撑能够撑过去的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啊。他开始考虑是不是真的向医生建议的那样子请假离职去疗养一段时间了。权利诚然是好东西,但是如果没有生命去享受权利的好处,那即使挣到了权力也是没有意义的。
直到这一刻,金达才意识到他跟傅华之间的争斗实在是没什么意义的,他费了半天劲才搞掉了傅华的驻京办主任,如果他离职去休养的话,省纪委下了撤销免傅华职务决定的裁决,就不会再有人去跟省纪委对着干了,顺理成章傅华就会复职。前面这一切的努力可能马上就会付诸流水了,到最后他只会成为一场笑话而已。
但是在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金达选择是不是要离职去休养了,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清楚,如果再强撑下去,他失去的很可能将不仅仅是权利,还有生命。
金达苦笑了一下,心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自己何必这么去折腾呢?也许不这么折腾,他也不会中风,他也不会让吕纪对他有了不满,甚至他也不会跟傅华之间闹得势不两立。话说当年他在北京中央党校的那段时间,他跟傅华相处的是十分愉快的。
但是生活是实实在在的往前走的,你只能在这么多的也许和可能当中选择一个,选择了就无法再回头了,这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就在金达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乔玉甄的号码。金达心中不由得一动,也许乔玉甄要告诉他的是他很可能要成为东海省新的常务副省长了,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他离职休养的事情要重新考虑了?最起码也要撑到成功的成为常务副省长再说。
中国的官僚体系是一种金字塔形结构,能够上到省部级的官员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有数据说是万分之四,想到自己很可能要成为这其中的一员,本来都准备退出政坛的金达的心思忍不住再此活动了起来。
金达就接通了电话,笑着说:“乔董啊,找我什么事情啊?”
乔玉甄干笑了一下,说:“金书记啊,你在哪里啊?”
金达笑了笑说:“我在市委的办公室呢,什么事情啊?”
乔玉甄说:“我听说你最近的身体不太好?”
金达笑了一下,说:“前段时间是出了点小问题,不过经过治疗大致上已经是恢复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金达以为乔玉甄问他的身体是想了解他是不是适合担任东海省的常务副省长呢,他哪知道他会错意了,乔玉甄问他的身体状况其实是想知道他是否能承受坏消息的打击。
悲剧就是这样阴差阳错造成的。既然金达说得这么乐观,乔玉甄也就无所顾忌了,她干笑了一下,说:“金书记啊,有件事情需要跟您说一下,谢精省副部长跟我说……”
人在某些时候心窍是被某些东西迷住的,此刻的金达就是这样,此时他的心窍完全被权利迷住了,一听谢精省的名字,丝毫没注意到乔玉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很差的,就急忙打断了乔玉甄的话问道:“谢副部长说什么了,是不是我出任东海省常务副省长的事情有眉目了?”
乔玉甄苦笑了一下,说:“金书记,不是有眉目了,而是你没希望了。”
“没希望了,”金达惊讶的说,“怎么会这样子的?谢副部长不是说我可以的吗?怎么又变成了没希望了呢?”
乔玉甄说:“是这样子的,本来谢副部长是推荐了你出任这个常务副省长的,但是在进行人选讨论的时候,田副部长提出来说你有几方面的因素不适合担任这个常务副省长,一是公器私用,利用职权为商人谋取利益;二是不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跟政策玩猫腻,做市长期间违规上马国家三令五申禁止上马的高尔夫球场项目;三是身体健康有问题,无法承担比较繁重的工作重担……”
乔玉甄还在讲着,金达却觉得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到最后他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这时金达只觉得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了,身体软软的就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随即眼前的事务就全部消失了,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好像有人在哭泣,认真的听了一下,金达听出来好像是妻子万菊的声音,他想睁开眼睛看看万菊为什么哭泣,但是眼皮却有千钧重,怎么睁也睁不开。
金达心中大急,习惯性的想要抬起右手去摸万菊的头,但是令他惊诧的是,他的右手根本就不听他的指挥了,甚至右半边的身体也是麻麻的,好像没了知觉一样。
金达越发着急,张嘴想喊,但是他的舌头也不那么灵活了,舌根僵硬,乌拉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金达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他现在这个症状就是重度中风,想不到这最惨的状况还是发生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