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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这个季节,飘了青血,似乎有点早的意思。
我往火葬场去,感觉就十分的不舒服,似乎比第一次去火葬场上班还害怕,那个时候的怕和现在的怕是不一样的,这是深入到灵魂里面的害怕。
我把车停好后,进办公室,沈师傅竟然在。
“我还是不放心,我在这儿呆着,有事叫我。”
“沈师傅,没有事,您就回去吧!”
沈师傅人真的不错。
“那我就回去了,老伴身体不太好。”
沈师傅走了,我换上衣服,看了一眼表,八点之前,我把尸体推进告诉别厅,然后再推到炼化间,如果有特别要求的,开炉有的时候会很早,六点多,五点多,这样我就得早早的来,至少比别人提前半个小时。
我进了停尸间,电子屏上都打出来了顺号,我找到,把尸体拉出来,挂到推尸车上,然后送进告别厅,放进透明的棺材里,整理一下,过一会儿化妆师会过来看一眼,需要补一下妆的,补一下。
然后我就站在一边等着结束,告别厅后面有一间小屋子,那就是我的另一个办公室了。
我坐在那儿,点上烟,家属就进来了,十分钟后,就是哭声,我就知道,我需要起来了,把尸体拉出来,滑到尸车上,推到炼化间。
我把尸体推到炼化间,我看到银燕坐在九号台上,操作着,她没有回头看我,我摇头。
我准备把另外四个死者,分别的推到了四个告别厅,这个时候就是哭声交织的时候,哪边哭声起来,我就去哪边,不忙也不乱,严肃的事情。
我一直忙到下午,没有吃饭的时间,感觉到不舒服。
我换完衣服出来,和银燕走了一个对面。
“师傅。”
我师傅没理我,我一下就扯住了她。
“你什么意思?”
“松开。”
声音很小,但是很严厉。
我松开了,张小雪就跑过来了。
“明喆,没吃饭吧?”
“你怎么来了?”
我就知道你没吃饭,去奶奶家。
我不想去,张小雪拉着我非得去,我看着师傅开着车,一下就冲出了火葬场。
我去周师傅那边,她告诉我,运尸体的时候小心点,对脸对脸,面对面的,别开。
这事我不想说,事情要是发生,总是很诡异的。
吃饭过,聊了一会儿,我开车送张小雪回家,我也回家,冷清的家,母亲看来是不会回来了。
我坐在那儿看电视,不知道我的决定对还是不对,去火葬场,我的初衷就是,那么离父亲近,可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呢?这是不是出于我的真心呢?
我不知道,此刻一切都变得混沌起来了。
我坐在沙发上,竟然睡着了,一直到天黑,才醒来。
我给银燕打电话,她没接,我去她家,她开门,要关上,我一下就搂住她,把门关上,然后吻她。
我松开她的时候,她竟然“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银燕的脾气很怪,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也许从小母亲和父亲把她扔下的原因,周师傅还不太喜欢好怕原因。
“以后别离开我,我们结婚吧!”
我愣了一下。
“结婚肯定是要结的,过一段时间好吗?”
“也好,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记住了,不要再招惹那个毛晓丽了。”
我点头,我也不想招惹上谁了,这就够我受的了。
银燕秉性挺怪的,将来我们在一起,我让着她,只能是这样。
我上班,在办公室换上衣服,银燕进来了。
“明喆,运尸体的时候,不要脸对脸,那个单间的尸体是要搬的,记住了。”
我点头。
今天是银燕的班儿,我进停尸间,一共是十六个死者,有两个在单间里,先从单间开始。
我进去,青松厅,一位老人,至少得有七八十岁了。
我打开透明的冷冻柜子,弯下腰,把尸体抱出来,放到尸车上,轻轻的盖上白布,然后推着到了告别厅。
我返回来,推第二个死者的时候,是一个女人,年纪四十多岁,胖,我抱起来的时候,绊了一下,我本来很小心了,说死是不能扔到地上的,那两手一使劲,一下就贴到脸上了,我放到尸车上,轻轻的盖上后,也没觉得怎么样。
“对不起了,是我不小心。”
今天除了这事,其它的都顺利,中午结束,洗澡换衣服,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激灵一下,很轻,很轻,甚至有点虚幻,大概是我想多了。
我点上烟,出来,竟然看到了毛晓丽,孝白,太扎眼了,今天是星期三,或者是星期五。
我想躲开,她扭达扭达的走过来。
“小柯,挺爽吧?”
我想在她那大脸上抽她一个大嘴巴。
我没理她,上车,我师傅的车停在一边,我等着,银燕出来,上了我的车后说。
“找地方吃饭去。”
我拉着银燕刚走到门口,场长就按喇叭,然后开着走。
“跟着场长的车。”
场长开车往农村跑,一个小时了,进村子,然后进了一家饭店,农家菜。
“今天我请你们两个。”
我不知道场长什么意思,我看师傅一眼,她就像没看到我一眼,怪怪的。
我们进了包间,坐下,就开始点菜。
“明喆,你和小燕子要好好的,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觉得最配了,燕子是有点小脾气,另外你什么事也别太叫真儿了,毛晓丽那个人没人去惹。”
“知道了,场长,您放心,以后不会再给你找麻烦了。”
那天吃完喝完的,场长说。
“小柯,一会儿你跟你师傅去找一下幻刚师傅,需要一个骨灰盒,他不卖我面子。”
“我?更别扯了,不卖你面子,能给我面子?逗我。”
“当然,你父亲的面子。”
我不说话,坐在那儿,父亲是一个炼化者,认识做骨灰盒的纪刚师傅,说实话,这个纪师傅我也没有见过。
“燕子,你带着他去。”
燕子开车,去纪刚师傅家。纪刚师傅家竟然在会元乡,我以为会在市区。
“纪师傅退休后,就在这儿买的地,盖了二层小楼,我去过一次,但是没有进去。”
燕子这么说,看来纪师傅也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人,做骨灰盒的,不古怪也就古怪了。
这小楼修得古香古色的,很精致,院墙非常的高,青砖的,大门是漆黑色的,看不到里面,我敲门。
半天,一个人出来,得有七十岁了,头发全白了,清瘦,眼睛很犀利。
“纪师傅,我是柯左的儿子,柯明喆。”
纪师傅愣了一下,又看银燕。
“我师傅。”
“那就进来吧!”
纪师傅不太愿意,我们进去,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进了客厅,坐下,纪师傅给倒上茶说。
“小柯,跟你父亲长得很相,有什么事直接说。”
“想买一个骨灰盒。”
“可以,这不是问题,跟我上楼,选完拿走,如果是你好朋友,就送了,如果不是,把钱打开卡里。”
我们跟着上楼,楼上就是一个工作室,大大的工作台,摆在中间,四周全是架子,窗户帘拉着,架子上全是骨灰盒,各种各样的,简直是太完美了,就像火葬场,那个二楼摆着的那个骨灰盒一样。
我不知道拿什么样式的,纪师傅也看出来了。
他转了一圈,没多问,拿了一个。
“就这个吧!两万。”
两万?这么贵,我想其它的得更贵了。
黑布包好后,我和燕子出来,上车,开车走,燕子说。
“阴气森林的,不过骨灰盒是真漂亮。”
确实是,一楼还好,可是楼上,真的阴气森林的,全是骨灰盒,漂亮是真漂亮,可是……
今天我休息,银燕也休息,十点多钟,把骨灰盒给场长送去,告诉他两万,他竟然很高兴,说钱马上就打过去,纪师傅的卡号,场长居然知道。
我和银燕出来,上车,准备去看我母亲,我跟银燕说。
“昨天,有人叫我名字,虚虚的。”
银燕一愣。
“你怎么总是碰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呢?我师傅告诉过我,但是,我就没说谁碰到过,看来你有问题。”
“我没问题。”
“行了,去我师傅那儿。”
我知道燕子有一个师傅,但是我从来没见过。
车开到八道街圈楼,我们上楼,敲开门,一个老太太。
“唉,是燕子,可有段日子没来,把师傅都忘记了吧?”
“没事,就是忙。”
“这小伙子是……”
“我对像。”
我们进去,燕子的师傅李丽给拿水果,老伴也很热情,看看这家,挺温馨的。
聊了一会儿闲话,就说起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的事情,李丽师傅眉头就锁起来了,半天不言语,看来真是一件麻烦事。
“你八字?”
我报了八字,李丽师傅愣愣的看着我,半天才说。
“只有一个是全阴八字的,我认识,就是原来柯左。”
我愣住了,他们所说的全阴八字,我不懂。
燕子看着我,半天才说。
“他是柯师傅的儿子。”
李丽师傅一愣,半天没说话。
我们出来的时候,李丽师傅说。
“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答应,千万。”
我点头,我是不会答应的,可是这也太邪恶了,太吓人了,叫我名字的那个人是谁?就是说,那个鬼是谁?
李丽师傅说,一个人死后,都会有灵魂,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生存着,就像世间的万物,是不灭的,生生繁息着,只是为以另一种方式,比如一张纸,烧掉了,它成灰了,以灰的方式存在着,并没有消息,只是方式不同了,人们那种思维上的消失,只是形态的消失。
李丽师傅说得我懂,这个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说,人死了,但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着,就那应该我们总是说的灵魂,我想是这样,有的灵魂有着一定的能力,就像人的能力一样,有着不同的能力,能叫人名字的灵魂,我想不明白。
人的有时候,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人理解不了,就是说奇怪的事情,其实就是另一种形态在做怪,那么人死后的另一种形态和人依然是接近的,所以,捣乱的,做怪的,就是人的另一种形态,灵魂,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