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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中年人勉强后退了两步,举手往上一挡,说道:“该上路的人是你!”不过他的反击极其无力,南渎四叔一条手臂轻易撩开他的手掌,另外一只手依旧奔他的脑袋瓜子抓去。
何建勋就在旁边,他猛地向前一扑,抢在南渎四叔的手掌抓下来之前,挡在了那位中年人的身前。
那中年人看到何建勋如此奋不顾身的相救自己,十分意外,睁大了眼看着何建勋。何建勋面对着那还中年人说道:“我是来救你的,灵蓉是我朋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说灵蓉是我女朋友,这样才更符合自己豁出性命来救老丈人的英雄壮举,可惜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南渎四叔的手掌就到了。
南渎四叔一抓再一扫,抓破的是何建勋身上叠加了不动明王真言咒,虽然没能伤得了他,却把那层黄色光罩给打破了。
那一扫,则是扫向毫无防护的何建勋腰身。
何建勋顾着和那中年人说话,连不动明王真言咒都没来得及念,被结结实实的扫中了身躯。啪的一声响,他的身躯如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但是并没有血光闪现,而是再次涌现金光,且一下子从他身上飞溅出好多片碎纸屑。这些纸屑都是黄色的碎片,在空中无力的飞散。
如果只是一具没有任何防护的血肉之躯,以南渎四叔现在这凶狠的一扫,足以打得何建勋筋断骨折,但是不要忘了他还有一大叠符纸没有用呢,那都是临行前在永庆寺里摸来的护身真言咒符纸,前段时间没啥用,这时终于发了威,也幸好有那么多符纸,才能把他遮护在内。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即便如此,何建勋依旧受了重创,那激荡的力量虽然被护身真言咒消耗了大半,但还有一部分依旧作用到了他的全身上下,让他如同被一个蕴含着无数力量的巨浪给正好拍中,于是不但四肢承受了一番重压,连同他整个身躯都在那巨大的力量之中翻滚浮沉,五脏六腑都似乎被震得挪了位了。
但最危险的不是何建勋被打了这一下,而是他被南渎四叔这一扫后,身子飞起所落的方向,赫然是那副巨大的龙图。如果他掉在这副诡异莫名的龙图之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只要想一想林锦花一开始刺的那一剑,已经留在这烛龙山上的中年人这销售枯槁的样子,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完了,我要死在这地方,就此化为一副枯骨,可怜啊,我还没有结婚,老爸老爸的养育之恩还没有报,他们连孙子都抱不上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瞬间,诸般念头纷至沓来,他又有点后悔起来,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这么拼,是不是有些傻?不过现在想后悔也晚了,他的身子已经飞到了那个巨大的龙图上方,正从抛物线的顶端开始朝下降落。
林锦花救不了他,就算想救也腾不出手来,她被那位西渎龙君给纠缠着不放,那一条蛇尾缠绕的力量或许能够开砖碎石,但想直接把西渎龙君的龙身给碾碎,显然是不可能的。
现场能救他的,只有那位中年人。而就在刚才,何建勋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来救中年人的。
南渎四叔又举起了手掌,准备抓向那中年人,中年人长叹一声道:“老四,你赢了。”不等对方的手掌落下,他全身冒出一层青光,在青光里直接变化成一条青龙,扬首冲向何建勋的坠落处。虽然是龙身,毕竟是元气大伤后的真龙之身,看上去并不算很大,但雄武之姿依旧不减,以极快的速度后发先至,四足踩着下方那绽放红光的诡异龙图,在何建勋砸落在地面上之前,用大口一张,把对方叼在龙口之中。
何建勋早就被吓得去了半条命,直到自己突然在空中定住,才知道自己被人给接住了。
龙口只是叼住了何建勋的腰肢,且并未真正的咬实,否则那就不是在救人,而是要吃人。
整条龙身已全都踏入在了这巨大的龙图之中,尤其是那四只巨大龙足,此刻正有一缕缕如蛇游走的血丝,逐渐攀爬到龙足之上,又顺着龙足开始向龙身缠绕。这龙图之中冒出来的红光和血丝就如同有生命的数根,正在汲取土壤的营养,只不过它是反着生长的。
何建勋大叫道:“快离开这里。”这种鬼地方这么危险,何建勋可不像留在这龙图当中耽搁时间,天晓得这些个血丝一样的东西在纠缠住龙身之后,是不是就会缠绕到自己身上来。
何建勋的耳朵边传来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我已经不需要了。”这说话的声音就是从龙的口腔之中传出来的,他因为用龙口叼着何建勋,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不用开口说话,只是喉咙里轻微发声,便能让他听的清清楚楚。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这地方不能留,有什么话我们到边上去说。”
“没有这个必要,其实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我的极限,你看我的样子,还想是个完好的龙吗,其实我的身子早就被这烛龙山的阴气给掏空了,你们才刚刚来,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如果再坚持下去几天,就能明白什么是抽丝剥茧、灯尽油枯。”
何建勋震惊万分的道:“你说……你说我们就算不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只要留在这地方,就会慢慢的变成你这幅模样?”看来这烛龙山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简直就是个宇宙之中的黑洞,只不过黑洞吸取的是一切物质,而这烛龙所吸取的却是热。并不是这里因为有了阴火才冷,烛龙山本身并不散发寒气,真正让此地寒冷的,是因为任何靠近这里的热气都会被这座雕刻的烛龙给慢慢吸走。而且这个过程还很缓慢,甚至让初入此地的何建勋都没感觉得到。
南渎四叔站在远处看着坠身于巨大龙图之中的青龙,且见无数红丝已经牢牢的束缚住他的四足之后,更是猖狂得意的大笑道:“哈哈,不枉我辛苦一场,你终于要成为升天之龙了。大哥,我该恭喜你才是,你总是反对我们再开这永生之门,觉得我们也是普通生灵之一,应该和那些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我真不知道你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有这样的想法,难怪你甘愿污染血脉,去娶了一条下贱的鱼化龙做老婆,你真是丢进了我南渎龙宫的脸面。现在你这无用之身总算是做了一点贡献,只要帮助我们南渎剩下的龙子龙孙逃离这个牢笼,大家还是会记得你的恩情的……”他站在远处劳力唠叨的一通废话,何建勋居然听进去了不少。
那位中年人并未理睬南渎四叔,而是继续对何建勋说道:“在我还能控制我自己时,我会单独放你出去,至于他们两个,就不用高兴的太早了,就算我死,也一定会拉上他们做陪葬。”
何建勋忙道:“那个白矖使不是他们一伙的,你也得救她一下。”何建勋生怕这位龙族看林锦花不顺眼,把她给漏下了,虽然她是无神会的人,和龙族是死对头,但他现在都有些糊涂了,已经分不清楚谁是正义谁是邪恶,似乎无论那一方,都有恶的和善良的一面,这有信仰无信仰、唯心与唯物之间,谁都可以说出对方的恶和自己的善,只看你自己是如何选择的了。这就如同有人明明知道迷信不好,但为了内心的宁静,依旧选择去相信基督耶稣和太上老君、如来佛祖是一样的道理。
“救她?可是你说灵蓉才是你朋友?”
“朋友可以有好几个的嘛,我没说普通朋友也还能有一个啊。”
“你肯豁了命的救我,那灵蓉肯定是你的女朋友了,所以我也拼了命的救你。可是你又牵挂着别人,她像是你的普通朋友吗?小伙子,你有点花心啊。”
何建勋震惊的看着这条青龙,他发现人家才真的是聪明,而且还很懂得知恩图报,假如自己真的把他救出去,只凭他刚才所说的话,那么敖灵蓉铁定是自己的了,就算她不想也不行,虽然自己救了他老子呢,这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
何建勋突然感觉到身子一阵震动,他差点以为这家伙怀疑自己脚踏两条船,所以生起气来叼着自己一阵急抖呢,等发现这四周的景物都跟着一起摇晃时,才确定并非这条青龙在摇头,而是整个烛龙山都在抖。
哗哗的声响随着抖动声变得更加剧烈,突然之间一处峰顶边缘处飞溅出无数的冰屑,那冲天而起的冰屑亮晶晶的如同九天星尘,在空中洋洋洒洒的下落。
站在边缘处的南渎四叔吓了一跳,他扭头一看,发现这冰湖之水不知何时已经跟着涨到了峰顶下方。那巨大的漩涡就绕着峰顶旋转,刚才那道巨浪就是第一道拍击而来的浪头撞击在石壁上所引起的。站在这顶峰,看着这四周旋转的巨大漩涡,颇有一种天地初开、宇宙清浊初分的感觉,只有这远古的力量才会发出这样可怕的声势。
四叔挥舞着双臂,冲着那滔天的浪花振臂呼道:‘开始啦,开始啦!”
大盘山的山区上空,刚才还只是偶见阳光露出的多云天气,眨眼之间风云变色,天空平白堆积起一层层的乌云,把日头层层淹没。
山风骤起,阵阵闷雷从远处接连响起。山雨欲来风满楼。那突然刮起的大风横扫大地,所有身处这片大地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即将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
凤溪村的村口,那位接待过何建勋的大娘正急急的把凉晒在外面的衣物收起,一边抱怨着说道:“这鬼天气是怎么回事,说变就变了。”
已回到村里的老汉,正坐在系在岸边树上的船帮上抽着水烟,他双目微眯的看着天空,嘴叼着烟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风来得又猛又急,他的烟媒居然被风吹得折断在手心。他脸上变色,催促老太婆道:“这是要发大水的兆头。快回去拿点换洗的衣服去,还有准备二十天的干粮,我们到高处躲一躲。”
老太婆不信道:“你又发什么神经,这大盘山四处都是泄洪的水道,怎么可能发的起大水?”
老头怒道:“你懂什么,在你没嫁过来之前,我们这里老一辈的人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黑云裂地山风急,天漏龙腾水漫山,在以前也是发生过这种事的,凡是不相信的人,全都喂了王八。虽然现在留在这山里的人越来越少,可是上了年纪的人本乡人没有不知道的。你快去收拾去吧,别晚了来不及跑。”
那老太婆听得一愣一愣的,见老板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像是胡说八道,她有些犹豫的说道:“如果这山里真要发大水,还有几个人留在山里头呢,他们怎么办?”
老头把水烟往地上重重一顿,肃然道:“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命是自己的,人家想怎么摆布,那是人家的事,这都是老天爷安排好了的,你又不是老天爷,要操这份闲心?再说了,哪一次天灾人祸不死点人,这都是注定要有的代价,避不了,发大水的事从古至今不知道有了多少次,死点人也很正常。”
老太婆不敢再说什么,急急忙忙的回去收拾东西。这凤溪村后面就是一座比较高的山峰,山峰的半山腰上就有一座不深不浅的山洞,里面一向就是凤溪村的人躲避灾殃用的,古时候土匪打劫,全村的人就躲到山洞里去,年轻力壮的守护洞口,可以保护全村人的性命。抗日战争时,日本鬼子进村,也同样是这个山洞让村里的人避过一劫,更不要说平时遇上的什么洪水猛兽。
深处烛龙山的何建勋当然不知道这大盘山外面的变化,他只是看见这烛龙山在旋转的巨浪之中如同一条潜伏深海的巨龙,在风浪之威下似乎马上要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