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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年纪大的也快六十岁左右了,满头灰白头发,少的则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粗眉上扬,长得很有几分英气,至少何建勋觉得对方比自己有气势。
这两个人穿着十分讲究,都是一身笔挺的藏青色休闲装,脚蹬一双发亮的高帮皮鞋,身上一尘不染,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在二人所坐的桌子上只有一碟花生米和一只茶壶两只茶碗,连酒都没有一瓶,看上去根本不是来吃饭的,更像是把这地方当做了茶馆。
何建勋看了看这两位,而这两位只是抬头扫了何建勋一眼,就漫不经心的不再观看。
在大堂靠右侧有一排木架子,上面摆放着油盐酱醋等作料,还有几瓶酒几包方便面,一位留着白胡子的老头正站在一旁,满脸对着笑的和王大叔在说话:“水汗人吃酒啊?”口音有些古怪,带着十分明显的方言语气。
“是他。”王大叔回头用手一指何建勋。
何建勋连忙点头说道:“是我请的。”同时心里又大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担心自己带的钱不够支付菜钱的,现在一看这地方根本没有啥好东西,顿时放下心来,你看人家这两位这么讲究,还不是拿几颗花生米吃吃,估计这地方吃包桶装方便面算很奢侈了,记得看过一篇新闻报道,说凉山地区如何贫穷,那里的小孩子过生日,就是让父母买一桶方便面吃吃,就开心得不得了。
被王大叔称呼为陆大爷的老头真的是一位高龄老人家了,不但鬓发皆白,白胡子都快垂到胸口上去了,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太过陈旧,给他换一套道士装扮,估计就是位仙风道骨的隐逸高人。
“这位后生,是你王家人在外面的亲眷吗,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非亲非故,只是和王大叔一见如故,我趁着有空来旅游的,结果迷了路,是王大叔带我到这里来,所以我要请王大叔吃一顿。不知大爷这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太贵的我可请不起,只要能填饱肚子便可以了。”何建勋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早就两腿腿酸得不得了,他便在另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了下来,同时又有些担心穷山恶水出刁民,别看人家年纪大,万一一口咬定一捅康师傅方便面要价两百块,自己找谁说理去。
“老头子这里的东西确实不多,你要说天上飞的,真的是很难弄到,可要是水里游的,田间地头长的,还有一些。你反正也不懂,就我点些陆大爷拿手的东西好了,凉拌马兰头,闷烧茨菰,清蒸鲥鱼,银鱼炖蛋。四个菜就够了,再多怕老爷子忙不过来。至于酒么,二锅头来一瓶。”
何建勋连忙问:“鲥鱼和银鱼很贵的吧?”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那鲥鱼和银鱼都是长江特产,高档饭店了只是这两个菜就得把自己吃穷了,能不关心这价格问题吗。
那位陆大爷有用乡音极重的话说道:“否贵,否贵,都是河里养的,几十块钱的东西。”
何建勋一听这么便宜,大喜道:“那就来这四个菜吧,我请了。”果然还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有优势,常住海边的人,海鲜吃到吐,常住湖边的人,鱼也吃到反胃口,这里就是明证。
何建勋和王大叔面对面都坐下了,就等着陆大爷去弄吃的,按何建勋的想法,这么样一位老人家,估计想快也快不来,而且旁边的两位才一碟花生米,说不定也点了什么菜没有上呢,这样一盘菜一盘菜的安排下来,恐怕两三个小时都吃不完,反正自己走得太累,多等些时候休息一下也好。可惜何建勋没抽过烟,身上也没带烟的习惯,否则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敬这位王大叔一根烟,然后好好的套一套话。不过这也难不住他,借着休息的空挡,何建勋说道:“王大叔,这龙溪村当真连个年轻人都没有,那这些鱼虾都谁去捉的?”
“我便算是村里的年轻人,当然是我去抓一部分,然后其他的几个老家伙也去抓一点,连同我的王八,都集中在陆大爷这里,每过两三个星期,就有人从外面来收购一次的,不过价格肯定被砍得很厉害,这里买给你几十块钱的东西,估计在外面的话,少说也要一两百吧,”
何建勋心说岂止一两百,一两千的都有,“这些都是暨阳湖里产的?”
“是啊。”
“那从龙溪村到暨阳湖还有多远的路?”
“从这村子一直走下去就到了,大概也就几百米的距离。我们村就在暨阳湖边上的,以前发大水的时候,湖水都漫到了村里头来的,现在湖水降了不少,这才有几百米的距离。”
何建勋心中大喜,看来这次走得一点儿都不冤枉,那林锦花故意把自己甩在荒郊野外,说不定还不如自己来得快呢。“王大叔不是说过这龙溪村也有点历史的吗,反正我也没事,菜也没有那么快上,不如你讲一些故事给我听听。”
“你要听啥子故事嘛?”
“什么样的故事……例如,这里原来有没有龙王庙啊,城隍庙,土地庙这样的地方?”
“这些东西原来是真有的,在村东头就有座龙王庙,不过后来都拆了呀,连神像都给打破了,拆下来的木头么一把火都烧掉了。我小时候可是亲眼见到这些东西化为飞灰的,其实我们村落到这种地步,应该和烧了龙王庙有关。因为听我爷爷说起,有龙王庙的那时候,很多人都来烧香的,极远的地方都有人来,这人流一多,人气就起来了,龙溪村就变成了龙溪镇。可是后来烧了龙王庙,谁还会特意跑到这地方来,于是龙溪镇又变成了龙溪村,按我看,以后也都不可能起来了,我王家到我这辈没娶上老婆,眼看就要绝后,都是没了龙王庙不好。”那位王大叔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靠,真是作孽,谁烧龙王庙,谁生儿子没屁眼。”何建勋心有戚戚的附和道。
他的话刚说完,那旁边另外一张桌子上的老者忽的把端起的茶碗用力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冷冷说道:“什么时候这里的人又那么迷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