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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灯光昏黄,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风,使得火光摇曳,将我爸的影子投在屋子里的墙上,左右摇摆不定,看上去很是诡异。我看见他从柜子里取出一面镜子,放在自己面前左右看了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支口红还是我上次过年回家给我妈买的新年礼物,当时还被我妈给狠狠的骂了一顿,说我败家。确实,在农村这种地方,妇女们并没有涂口红化妆的习惯。毕竟都是要下地干活的,就算是化了妆,到地里一出汗,脸马上就得花。
我爸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有时候从手机里看我和女同学的合影,都会斥责几句女同学画的跟个妖精似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时此刻,就坐在门那边,对着镜子,在给自己涂口红!
男人化妆其实也不算是一件怪事,在城市里更是司空见惯,可是我爸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的!他照完镜子后,似乎不是很满意,又重新打开口红,在嘴上从右往左抹了一笔。然后猛然回过头来,朝着我和王师傅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那是一种被盯着看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之前在爷爷的遗像前感受到过,我发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感觉。
被我爸这么一“瞪”,吓得我差点一屁股跌倒在地,还好王师傅拖住了我。然后我就看见,我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微笑!
之前被王师傅放进去的铜钱还在我爸的口中,两条红色的线从嘴角两侧穿出来,此时此刻,竟是显得那么的刺眼!
微笑之后,我看见我爸放下手中的口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王师傅突然大喊了一声“不好”!然后一把把我扯开,迈开步子冲进屋里,二话不说就箍住我爸的下巴,不让我爸张嘴。然后一脸焦急的冲我喊,瓜娃子,赶紧给老子进来,拿口红……
他话还没讲完,就被我爸给挣脱开,然后伸手想要去扯挂在他脖子上的那条红线。我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冲进屋子里,抓起柜子上的那支口红,一脸懵逼的看着王师傅,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王师傅好不容易控制住我爸,然后气喘吁吁的对我讲,赶快抓只公鸡过来,搞快点!要是你爹老子嘴巴张开咯,莫讲是你爹老子,我们两个都要死!
王师傅的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跑到院子里的鸡窝抓了一只公鸡,然后快速跑回屋子。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我看见王师傅已经和我爸扭打到一块了。王师傅的力气我是见识过的,可是我爸和他对打起来,竟然不分上下!隐隐的,我觉得王师傅似乎处于劣势。
王师傅见到我进屋,咬着牙冲着我吼了一句,把鸡冠子咬开,拿血滴到口红上,然后拿口红从左往右到你爹老子滴嘴巴上画一笔!给老子搞快点儿,老子快没得劲咯!
我看见王师傅的一张脸憋的通红,应该是拼了老命在控制我爸。于是我赶紧一口咬开鸡冠子,准备把血滴到口红上。可是那只公鸡被这么一咬,痛的它在使劲儿挣扎,使得鸡冠血四处乱溅,我手忙脚乱的好一阵,才把血滴到口红上。
当我扔下公鸡拿着口红靠近我爸嘴巴的时候,我爸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一样,“啊”的一声大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刺得我耳膜一阵生痛,就连眼前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一阵晕眩的感觉很快席卷全身,就连要平稳的站在地上都成了一件很吃力的事情,更别说去在我爸的嘴上画上那一笔。
“孽畜你敢!?”
一声钟鸣般的声音传进我耳朵,是王师傅的声音。说来也怪,听到这一声之后,脑袋晕眩的感觉竟然消散了很多,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清晰了些。
我赶紧伸手,可是手刚伸到一半,王师傅就大喊一句,从左往右画,要是画错咯,你爹老子马上就死!
我原本就紧张,听到王师傅这话,我就更加紧张了。
王师傅又讲,瓜娃子,哈不动手想死迈!?
我心一横,伸手握住我爸的下巴,然后从左往右在我爸的嘴唇上,狠狠的画了一笔。
我手刚抬起,屋子里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是我爸发出的,也不是王师傅,而是那只被我咬开鸡冠子的公鸡。它被我扔开之后,就一直躲在角落里。可是现在,它却是仰着头,惨叫一声之后,整个身子瘫软的趴在地上,竟然死透了!
王师傅坐在一旁喘着粗气,看了一眼死掉的公鸡,叹息一声,讲,连这种东西都出来咯,小娃娃,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咯。
我知道王师傅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爸很可能救不回来了。我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不是我不想回应,而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爷爷才刚死,要是我爸又跟着去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可能做好心理准备!
我讲,你讲滴那个东西是么子东西?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讲,给你讲咯你也不晓得。
说完这话,他就没再说话,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两枚铜钱,放在我嘴边叫我吹两口气,然后用之前的方法,把红线穿进去。然后放在我爸的嘴上,并且把之前那枚铜钱取出来。
我不知道他一只手是怎么在不动手指的情况下能把这铜钱交换位置的,而且我现在也不关心这个。但是王师傅却把取出来的那枚铜钱放在我面看晃了晃。
借着煤油灯的光,我清晰的看见,那枚铜钱,竟然通体发黑,完全看不出半点铜钱的样子!不仅仅是铜钱,连穿着铜钱的那一小段红线,都变成了黑线!
王师傅讲,哈记得到我昨天给你讲滴话不?红线是对活人用滴,那么黑线就是……
王师傅没有继续讲下去,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着我爸安静的躺在床上,我突然很想哭。我爸养了我二十一年,可是当我爸出事的时候,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我不知道王师傅所谓的这个匠人圈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圈子,可是我第一次由衷的希望我也是圈子里的人。这样,至少在我爸出事的时候,我也不至于这么手足无措。
王师傅安顿好我爸后,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讲,莫想啷个多,有些事情就算是你把心操稀碎也没得用滴。再讲咯,湖南吴家滴人都来咯,应该没得问题。
我知道王师傅是安慰我,但我还是点点头,讲,刚刚吴听寒不是已经处理过了迈?为什么我爸还会这样?
想到这里,我之前对吴听寒的怀疑再次涌上心头。之前我爸都没出现过对着镜子化妆,可是吴听寒弄完之后,我爸就这样了,要说和吴听寒没关系,傻逼都不信!
王师傅讲,你哈记得到我昨天给你讲滴话不?
我没好气的讲,你昨天给我讲了几百句话,我啷个晓得你讲滴是哪句?
王师傅讲,小娃娃屁大个,火气哈挺大。你好生想一哈,我给你爹老子头七喊魂之后,讲滴那句话。
我想了想,讲,你是讲我爸不是魂没喊全,而是喊多了?
王师傅点点头,讲,对头!就是喊多咯!你晓得你爹老子刚刚是搞么子不?
我讲,不就是化妆涂口红迈?
王师傅讲,放你娘滴狗屁!你个瓜娃子是不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咯,满脑子都只晓得女人!你爹老子嘴巴上那红色滴东西,是吴家女娃娃画上去滴,为滴就是封住你爹老子滴魂。刚刚你爹老子从右往左画咯一笔,那是解封,要是嘴巴再张开,你爹老子马上魂飞魄散,到时候就算是神仙,都救不活你爹老子!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我爸根本就不是什么化妆,而是在解开嘴巴上的那道吴听寒设下的禁制。
王师傅继续讲,他从右往左画咯一笔,老子喊你从左往右画一笔,这才刚刚好抵消。用鸡冠血是因为你不是匠人,没得这个本事,只好借公鸡滴阳气。但是你也看到咯,公鸡马上就死咯。所以我才让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个东西,不好对付。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的问,难道吴听寒也搞不定?
王师傅讲,你最好是祈祷她能搞定。要不然,如果他们吴家都搞不定,那这个世界上也就没得人能搞得定咯。
我不知道王师傅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这么推崇一个都可以做她孙子的女人。但是王师傅前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吴听寒能搞定。
东方的天空已经大亮,我爸依旧在沉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爸的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丝的媚意,一种不属于男人该有的媚意。
才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我却觉得所经历的竟然比我前二十多年的还要惊险刺激。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我也不清楚这种感觉缘何而来,但却是强烈的我怎么也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