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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主任,你说这人到底是为啥会挂在这上面啊。”孟娜看着消防队员手中的切割机,在黑夜之中切割金属栅栏的时候发出了耀眼的火花。
这个伤员在上面动弹不得,血流如注。那带有尖刺的铁栅栏,尖刺上面还有倒刺,伤是贯穿伤,绝对不能够贸然把病人救下来。
异物入体,随意拔出,很有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后果十分严重。
消防员和警察到的还是挺快的,警察来了也没什么用,只能帮帮忙,消防车上的切割机就起到了很大的效果。他们还带来了梯子,几个人围在病人的旁边,两个人用切割机双线操作,其他的人都在扶着病人的身体和铁栅栏,以免在栅栏断裂之后病人发生位移。
栅栏是整体的,想要连人带栅栏搞下来,左边右边和下面必须完全切断才行,为了加快速度,消防人员只能增派人手。
“怕不是过来偷东西的。”张正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这人还是要救的。
这两个人已经在王鸽的帮助下完成了初步的诊断,人是失血过多休克了,好歹还活着,而且车上带了代血浆,怎么着都能撑一会儿。病人并没有随身携带任何证件,警察还在调查他的身份。
目前来说伤口形势不明确,张正能做的也不多,止血是指望不上了,这种情况就算是人下来了,在车上也没办法进行手术,必定是要到医院以后拍个片子,仔细检查之后再进行手术,取出异物,一边探查一边止血。
但王鸽现在可就惨了,地下的人在说话,警察在打电话,消防队员在忙碌,只有他还站在那推车上,双手举着杆子——代血浆输入人体的时候跟输液是一样的,必须高过人的身体才能在压力的作用下流入体内,这杆子他已经举了快十分钟了,从消防队员没来的时候就举着,两条胳膊发酸,就盼着赶紧把人救下来,自己好歇一会儿,待会儿还得开车呢。
“小王,怎么样,要不我上去替你一会儿?”张正看着王鸽满脸大汗,抬着头说道。
王鸽也是明事理的人,哪能让领导上来干活,赶紧摇头,“没事儿,我看他们切的差不多了,撑得住。”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只能大喊,切割机的噪音大到令人发指,王鸽已经开始有点儿耳鸣了。
消防队员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的领导也一直在催,毕竟这是条人命,而且是个失血过多的情况,不快点儿命可就真没了。
切割机的声音刚一停下,消防队员们就开始往下抬人,而王鸽也眼疾手快的从推车上下来,手里的杆子仍旧是举得搞搞的。
“慢点儿,体位不要过多改变,侧着躺侧着躺!”张正在旁边大喊指挥,生怕病人受到二次伤害。人现在救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要是到医院及时一点儿,赶紧进行手术,应该还有活命的机会。
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王鸽早已经警惕了起来,虽然现场人多,但能够发现死神的人可就他一个。在病人被侧身放在病床上之后,他把几个输液袋都挂在了推车的杆子上,活动了一下双手。
“泥土路,推的时候小心点儿,我们赶紧上车。”王鸽对张正说道。在死神没来之前,还是要先发制人,能离医院近一点儿就近一点儿。病人休克肯定超过了十分钟,已经是十分危险的境地了,死神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得,查到身份了。这人下午刚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偷窃,惯犯。”警察挂断了电话,转头对几个医疗工作人员说道,“我得给他上个手铐。”
“人都这样了,别上了。醒了也跑不了的。”张正劝阻了一下,“偷了什么?”
“在超市里偷了些烟,偷了些吃的,没偷钱,所以只拘留了几天就给放了。今天晚上来这里,估计是又来偷东西的。”警察说道。
王鸽一听,虽然什么情况都不应该去偷去抢,但这小偷似乎还有那么点儿良心。
几个人把人抬上车,两个警察进行了分工,一人开警车,另外一个则是上了救护车,还是坚持要看管着这名可能发生偷窃行为的罪犯。
但是这个人的身上还没有携带任何不属于他的东西,连钱都没有,估计是翻墙进来想要作案,还没得手就被挂在了上面,无奈之下只能打了120电话,却不敢通知那些穿制服的警察和消防队员。
他这个身份,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气管插管,心电监护,再来点儿去甲肾上腺素,先把血压拉回来。”张正对孟娜说道。
“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已经接到三湘南湖大市场的病人,现在正在前往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他挂挡起步,顺手把通话器递给了身后车厢里的张正。
“我是跟车大夫,病人现在腹部贯穿外伤,栅栏尖刺入体,大量失血,可能有肠胃部分破损,内脏受伤情况不明,无法进行止血急救,请求急诊部准备抽血,血常规,配型,腹部CT检查,请求胸腹外科主任医师级别以上医生进行会诊,准备手术室,我们可能要马上进行手术。”张征说完,把通话器扔到了副驾驶座上,转头问警察,“身份查到了,能找得到家属吗?”
病人现在情况危急,生命体征十分不稳定,这个病危通知书还是要送到家属的手里,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同时在进行手术之前,也必须要让家属签字确认才行。
警察愣了一下,刚才听到这人是个偷窃惯犯,电话就给挂了,居然没去问有关于病人家属的事儿。他摇了摇头,赶紧又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进行联系。
王鸽叹了口气,车辆调头行驶,直奔医院的方向,然而在救护车的后面,一个死神已经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王鸽脚下的油门不由得重了一些。
死神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只能说是一般,刚刚出现在后视镜里还不到十五秒钟,就被王鸽甩掉了,估计连车尾灯都看都不到了。
“还行,这个数字能拿到手!”王鸽并没有掉以轻心,大多数死神都不能用狡猾来形容,基本上没什么心眼,不懂什么诡诈的技术,只是傻傻的跟在病人后面而已。但如果病人情况在车上恶化,死神的速度会陡然增加,搞王鸽一个措手不及,王鸽已经吃过很多这样的亏了,早已经有了教训。在现阶段,把死神甩的越远越好!
灵魂力量经过增强的王鸽,在驾驶技术上也有了更多的加持。以前看不清楚,或者犹豫不决的判断,现在都变得更加准确明了,以至于在加速通过红灯,或者近距离超车的时候,都更有把握了——总体来说,他的车比以前开的更快。
然而在车厢里的这几个人,此时此刻是注意不到这一点的。他们的关注点完全在病人身上。孟娜一直观察着病人的情况和显示屏上的生命体征数据。张正则是看着慢慢往下掉的血氧浓度数字,心里惴惴不安。
“问清楚了。他暂住在火星镇那一片的地下室,没结婚,也没什么亲戚。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脑溢血就再也没下过床,意识还清楚。根据拘留的时候,他交代偷烟是为了买药,偷吃的是给自己的母亲的。不过这个人……之前还是有个正经工作的。在一个运输公司当搬运工。因为偷东西被开除了。”警察挂断了电话。
这意味着,当这个病人做手术之前,将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做决定,也没有任何亲人会祈祷他活着出手术室。警察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母亲,老太太在家里本身身体就不好,下不了床,自己儿子在外面受伤严重,生命垂危,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也肯定不会让自己母亲知道的,万一情绪激动惹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在他被看守所拘留的这一段时间里,警察还是出于人道主义,联系了他母亲住所那边的街道办,让街道办的义工每天三顿过来送饭,打扫卫生,给老太太翻翻身,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死家里吧。
这些事情是完全不收费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人性化的做法,这个人才肯在拘留所里好好忏悔。
可是忏悔的作用明显不太够,刚放出来没多久,这人就又出来作案了。看起来街道办的义工还是要在他家里多伺候几天老太太了。
“你说这年轻人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正经行业,赚的再少,哪怕一个月只有两三千块钱,也不至于吃不起药,让老太太饿肚子啊!”警察说道。
张正叹了口气,心生感慨。既然是由于脑溢血后遗症下不了床,每个月的药费其实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也还是有点儿压力的,而且白天若是上班去了,家里的老太太没人照顾,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让他怎么能安心的下?在医院里住院的老人还都需要护士时不时过来看看呢,脑溢血在家卧床的病人肯定是离不开亲属照顾的。“可能我们永远没办法理解他的难处。”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为了搞点钱,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家里还有个病人!
“你们医院也是挺亏的,像这种人……就算是医院办理了欠费,也不会有亲戚朋友借给他钱来交医药费,估计一欠就是好长时间,这钱估计是要不回来了。做个手术,少说几万块钱吧。”警察说道。
这话倒是实话。张正作为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的副主任,主管行政工作,像病人欠费这类的事情接触的还是挺多的。大多数人都会凑齐了医药费,给医院交押金。可是在某些情况下,病人身份不明,家里的钱不够,就只能先办理欠费了,不然还能不救人不成?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可从来没有不交钱就不救人这个规矩!
至少在他张正的管理之下,不行!
就算如此,也还有一些家境不错的病人,治好了病,愣是拖着医疗费用不交,甚至有的人看着医院的账单,到处挑刺,嫌贵。这种情况一来二去只能闹到公检法部门去强制讨要,这个流程可就长了,老赖们的经验可都是很丰富的。虽然麻烦点儿,这一部分钱还是能要的回来的。
像今天这种病人,办理的欠费之后,就算是事后欠钱不还,医院到法院去起诉,申请强制执行,他也还是没有任何偿还能力的。可医院还是要花钱给他治疗。这可是一条人命,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药品,医疗耗材,设备损耗,再加上医护人员的工资,都是钱。遇到这种情况,急诊部肯定是要亏钱的,亏掉的这一部分肯定就要医院自己来补了。
然而这一部分亏损其实是要算在急诊部这些人的薪酬里面去的。他们有义务跟病人协调沟通,让他们按时缴费。钱没要到就是你沟通工作不到位,虽然平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可能一年下来没多少钱,可那也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工资和奖金。只是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了,谁都没什么怨言。如果钱要回来了,那么扣掉的这一部分奖金当然会随时补发。
自己出点儿钱,这个世界上能够多一条生命,至于这条生命是否值得在世界上留存下去,不论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们要救人的事实。医疗工作者们干的就是这个事儿,其他的就完全不管了。也许病人在医院欠钱不还,只是因为自己暂时没钱。如果将来有了钱,也许会到医院来还钱也说不定呢?
他们仍旧怀抱着人之初性本善的热忱,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没有被击倒过。他们可能怀疑过这个社会,怀疑过人性,但是最终他们坚持了下来,还是坚定的相信自己的信仰。
“亏钱也得救啊,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要想让他改邪归正,得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人必须得活着。我相信他的本质并不坏,该批评教育就批评教育,家里还有老母亲,就这么死了,有点儿过分了。”张正笑的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