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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依然很困很累,很想继续睡觉。黑羊只是看着亚瑟,什么也不做,亚瑟和黑羊对视一段时间后厌烦了。
他突然后仰,躺回干草铺成的“床”上,用力呼气后闭上眼。
“亚瑟?”奈音唤了一声,她还有些担心,亚瑟心中升起的异样感也感染了奈音。
“你说得对,一只黑毛山羊而已,我在意它做什么。它愿意看我就看吧,我又不能把它的眼睛挖出来。好了,我继续睡了,警戒的事还是麻烦你。”
亚瑟这样说,奈音倒是放心些。她脱离亚瑟的身体,跪坐在亚瑟身边,在稀薄的光亮中注视亚瑟,伸手抚摸亚瑟的脸庞,像是在用她温暖细腻的掌心唱出一首柔和的摇篮曲,引导亚瑟再度入睡。
亚瑟没有睁眼。他知道奈音这样做,是为了让他能够安心入睡。柔和的抚摸和来自少女手掌的温暖,确实让亚瑟很是舒服。没一会,他那颗被黑山羊的诡异注视搅动的心,就在奈音的爱抚下平稳下来。
被奈音注视着,抚摸着,亚瑟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确认亚瑟睡熟后,奈音看向不远处,那头被围栏挡着,依然在注视亚瑟的黑山羊。
和亚瑟一样,奈音也觉得诡异,她甚至轻轻地问:“你想要什么?”
但那黑羊是不会回应奈音的。奈音也觉得和山羊说话的自己很傻。
不管怎样,请不要打扰亚瑟睡觉,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这是奈音看着那头黑山羊时,在心中说出的话。
如果是为亚瑟好,奈音不在乎做傻事。在心中说完,奈音对那头黑山羊微笑,然后返回亚瑟体内,继续为大家守夜。
雨一直下着,没有停的迹象,雨势也没有哪怕一丁点减弱,土地被雨水浇灌成黏稠的泥土地,到处都在流水,堆积的雨水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四散流淌。
加克伯踩着坑洼淌水的泥地,艰难而又尽可能快地走着。
每踏出一步,他的棕色靴子就深陷进泥里,令他本就蹒跚的步伐更加困难,身体左右摇摆,双手为了维持平衡,攥起的拳头不得不分开。
当加克伯终于走到马棚前,他浑身都湿透了,从脚底到小腿肚子都是泥。
他靠着马棚门,在寒冷的空气中快速喘气,吐出的气息化成一团团白雾。
加克伯还不确定,他真的要这么做。
他抬手按他的胸口,在那里的大衣内兜里,藏着他宰杀牲畜用的短刀。摸到刀,加克伯不安混乱的心稍微稳定些,但他的心脏依然在“砰砰”急跳,他自己听得很清楚。
心稍微稳定些,加克伯这才想起来他浑身都是湿的,都在滴水。他开始粗乱地抹擦脸,攥住头发挤出水,再攥一攥衣服,尽可能地排出身上携带的水分。
做完这些,加克伯靠着马棚门,再一次深深喘息。
加克伯不断催促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挤出勇气。
在门口站了近十分钟后,加克伯尽可能轻地打开马棚门,开启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缝隙,加克伯看向马棚内部,查探亚瑟等人的情况。
来自微小篝火的微弱光束照上加克伯的一条脸,让他看到亚瑟他们都在安稳熟睡。
加克伯稍微放下心,他咬着牙齿,将马棚门打开到能容他进入的程度,然后一个闪身进入马棚,再尽可能轻地关闭马棚门。
进入后他快步走到旁边不被篝火照到的地方,隐藏在黑暗里。
过了一会,加克伯觉得亚瑟等人还在熟睡,于是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确认他们确实是在熟睡,没有听到自己进入。
加克伯迈出脚,要闪出暗处,然而他的身体已经闪出一半,却突然缩回。
加克伯感到他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突然意识到,地上躺着的只有三个人,那个穿白丝袜,不知羞耻的堕落少女不见了。
加克伯的第一反应是去摸胸口的短刀,他按着胸口,或者说按着大衣里的短刀,深深吸气,一点一点探出头,再去仔细看熟睡中的年轻人。
他确定,那名少女确实不在。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加克伯反复自问。
如果放弃,这个家的未来怎么办?妻子担忧与失望的神情怎么办?孩子们的嘲笑怎么办?
加克伯知道他没有退路。
于是他再一次用力抹擦他那张潮湿的脸,咬紧牙齿,一点一点走出去,走向亚瑟。
篝火照亮他的身躯,他慢得不能再慢了,因为怕踩踏干草发出声音,他像是不断重复定格,恢复,定格,恢复的过程一样,用很长时间才走到亚瑟身边。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然后他慢慢蹲下来,靠近亚瑟。
加克伯问过杰西安亚瑟放项链的地方,杰西安没有多想就回答了他的父亲,像他一直做的那样,顺从父亲。
所以加克伯直接去摸亚瑟的袖子,努力掀开一点,看项链是否缠绕在亚瑟的手臂上。
正如杰西安回答的,自掀开的袖子里,加克伯看到缠绕在亚瑟手臂上的项链。
他在看到那条项链的瞬间就被它迷住了。就像杰西安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东西,他确定,不只是他,就算是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看法。
真正看到后,这个家的未来,妻子的担忧与失望,孩子们的嘲笑都不再重要。加克伯只想得到这条项链,他的脑中只剩下必须得到它的念头。
哪怕为此要杀掉亚瑟。
加克伯一手伸进衣服里,摸上刀柄,一手去解亚瑟手上的项链。
对不起,原谅我,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一定要得到它,我必须得到它,我只能得到它!
不,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不过被神唾弃的堕落者,是魔女的追随者,是罪恶的传播者,你不配让我乞求原谅,你更不配拥有这条项链!
加克伯在心中呐喊着,项链被他一点一点解下。
就在加克伯继续心中的咒诅,小心翼翼地解项链时,马棚的大门再次被打开,穿红斗篷的诺曼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