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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住进南安王府之后,一开始南安王妃因为担心王爷回来怪罪而未曾亏待她,后来太妃发下话来说要好好教教她规矩,王妃乐得撒手不管,便将她交代给太妃院里的丫头婆子,从那才开始受尽折磨。亏得锦绣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身边还有些财物傍身才忍得下去。
锦绣身边伺候的丫头还是曾在西海沿子□□中护着她的那两个,不说多忠心,但好歹能为她做点事。
这一日,锦绣正在房里给王妃和太妃做抹额,其中一个丫头大丫推门进来,见她又在做针线,咋呼道:“我的姑娘啊,你怎么还这么坐得住呐?做了这么多针线也没见得着丁点好。”
锦绣的心思半分不露,笑道:“我不做针线还能做什么呢,有一句话说得对,能让我活着就是大恩惠了,如今我只求着父王能平安归来。”
大丫一边帮着她劈线一边叹气道:“是啊,等王爷回来就好了,姑娘也不用再这么艰难。”我和二丫也能有个好前程,大丫心里默默想。
在王爷被俘之后她们两个也投靠过小郡主,可惜小郡主没将她们看在眼里,很不在意的丢在一边,等回王府之后巴结小郡主的人更多,她和二丫就更没了出头的机会。之后太妃还让她们伺候锦绣,两个人想着王爷早晚要回来,还不如老实跟着锦绣呢,万一锦绣翻身她们俩就是名副其实的大丫头,伺候的也还算殷勤,后来锦绣又时不时漏点好处出来,三人倒也主仆相得。
“二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在王府里也敢乱窜,等回来姑娘得好好说说她。”
“是我有事让她去办。”
正说着,就见小郡主踹门而入,后面两个婆子压着二丫。锦绣见了赶紧起来行礼,“郡主来了,快请坐。”大丫见二丫那个样子心急的不行,低着头冲二丫使眼色。
小郡主看着锦绣冷笑道:“看来真是我小看了你,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在太妃眼皮子底下作怪。”抬手扔出来一小包金镯子、金簪子、宝石戒子、琉璃花朵来,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有好几个还滚到锦绣脚边。
“看来父王可真是没亏待了你,被搜刮了去那么些还能留下这些来,可见是有真本事的。可惜啊,也是你蠢,不知道整个王府里没人待见你吗,竟然还敢胡乱打探消息!”
又用手捏着二丫的下巴抬起来,道:“我原以为你们这两个丫头是聪明的,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谁知道竟还是假投诚真烧冷灶,你们莫不是以为她这冷灶还真的有烧热的那一天吧?做梦!”
大丫已经跪下了,如今她只求能保住她和二丫的性命。
小郡主挥挥手让婆子放了二丫,“既然你们两个这么忠心,那就一直跟着你们主子吧。”
又对锦绣道:“你也不用打听了,我如今就告诉你。父王是王爷,就算被蛮子打败了也不会有事。蛮子已经发了国书来,只要咱们皇上答应和亲再赔点东西,他们就会将父王恭恭敬敬送回来。”
见锦绣露出喜色,嘲讽道:“怎么,听见父王要回来就高兴了?你也别急着高兴,相信你这辈子是再见不着父王了。皇上已经说了,宫里没有待嫁的公主,就让咱们南安王府出个姑娘封为公主,父王不是疼你么,正好你也能为父王尽份心力。呵,一个婊/子生的女儿被封为公主也算你的造化了。”
锦绣此时眼珠子都是红的,强忍着不去扇那小郡主一巴掌,嘴唇哆嗦着只敢小声反驳一句“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其他的话堵在嗓子眼儿不敢冒出丁点。
她在西海沿子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蛮子的习俗。什么和亲公主,不过是白送去给人作践的女人。蛮子的话听都听不懂,如何交流?而且蛮子那边国家众多,所谓的公主数不胜数,再不能指望着蛮子能看着是位别国公主而去尊重。那里兄弟共妾、父子共妾之事常有,除了正经的正妻能保持尊严,其他的别管名头多好听,全都是可以任人玩弄的玩物,皇家也不例外。蛮子的皇上早有皇后,和亲过去最多只能封个妃子,怎么敢保证能不被糟蹋。
而且不仅她知道,锦绣相信小郡主也一定清楚,这分明就是要逼死她。
小郡主见到锦绣这深受打击的样儿,心满意足离开,临走前还专门在门口大声吩咐一个点头哈腰的婆子:“祖母就是叫你们这样伺候锦绣姑娘的?叫外人知道南安王府的姑娘就只有两个大丫头这算是什么事,再拨两个过来,专门帮姑娘收着衣裳首饰。叫姑娘亲自理这些俗物,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
锦绣的泪紧接着就下来了,腿一软坐到地上。
大丫和二丫也是在西海沿子过来的,同样清楚蛮子的做派,也害怕会被当做陪嫁一同过去,爬过来抱着锦绣哭,“姑娘,你快想想办法啊,那样的和亲公主如何能做?您去求求太妃吧,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祖孙,总不能真的把姑娘推进火坑啊。要不,要不就去求王妃吧,为了王爷回来不怪罪,王妃也该帮帮姑娘。”
‘难道王妃只为了一个不怪罪就会让亲生女儿去受苦吗?’锦绣从心里反驳。她心里明白,若只是单纯求情是一定达不成目的的。
哭了一会儿,擦干泪,锦绣又是那个不服输的锦绣。“大丫,你去看着门,不要让人进来。”
自己脱了外衣,又在头上罩了块布,钻到满是灰尘的chuang底下,半天之后终于扒拉出一块玉佩来。锦绣拿着它凝视了一会儿,下定决心。
招呼了大丫二丫过来,“你们两个也清楚,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有人来审你们,在西海沿子的事你们照实说,不要自做聪明。父王曾在西海沿子给我定过亲事,我本想着等父王回来亲自说给太妃和王妃知道,如今看来是不能了,还得我亲自告知。”
二丫张口就道:“王爷哪里给姑娘定亲了啊?”大丫一把捂了她的嘴,点头道:“姑娘放心,我们知道。”
锦绣整理了衣衫,去求见太妃。
通报之后便有丫头请她进去,锦绣笑一笑低头走进去。跪下,道“拜见太妃。”
太妃也不叫起,就这么让她跪着,问:“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太妃已经知道小郡主去了锦绣的院子,以为锦绣是来告状的,便想着若她真敢说小郡主一句不是,非得好好罚她不可。
锦绣道:“刚才郡主到我的院子里来,说了一些话,锦绣才知道承蒙圣恩将被封为公主和亲。锦绣身份低微,若能得皇家看中自然是三生有幸。可是,不巧父王在西海沿子已经给锦绣定下亲事了,锦绣这里有玉佩为证,请太妃明鉴。”说罢将刚刚那块玉佩奉上。
那块玉佩其实是以前锦绣的娘家里的传家之物,后来给了锦绣,除了南安王爷没有人知道,当初南安王爷也是靠着这块玉佩才认回锦绣。
南安太妃攥着那块玉佩,目光像淬了毒一样一遍遍凌迟着她,“哦……?”声音里都能攥出水来。
锦绣抖了一下,终究还是稳住了,“郡主其实也知道的。那日,暴民攻破府邸,锦绣被两个丫鬟护着逃了出去,就是大丫二丫两个,在街上巧得一位公子相救,第二日父王回来之后才被送回府里。因这一夜相处,父王又看那公子带着一个老仆一个随从,也是大家出身,便定下了这门亲事,说是回京之后再行六礼。”
太妃阴沉着脸,吩咐道:“去请郡主来,还有那什么大丫二丫的也给我叫来。”
又问锦绣:“那你说说那公子到底是哪家的?家可在京城?何种长相?”
锦绣道:“当时在街上时那公子说是姓柳,但后来父王提了一句好像是化名出来游历的,具体姓甚名谁父王怕我羞便没告诉,只说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断不会委屈了我。家是否在京里也没听父王说,只是在街上的时候听那公子的随从说了句有亲戚在京城。至于长相,锦绣不过看了几眼,不好形容。”
所有这些当然是锦绣自己瞎编的。也巧了,这瞎编的跟真的竟也没差多少。
太妃冷笑,“相处了一夜竟然才看了几眼,你是在蒙谁?!”
锦绣急道:“锦绣断不敢欺瞒太妃,锦绣一个大家姑娘,如何能盯着外男看。这门亲事,锦绣一人的名声是小,南安王府的名声是大。锦绣虽然不谙世事,也知道如今王府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再受不得半点风雨。也因这,锦绣才不顾羞耻将事情说出来,求太妃明鉴。若太妃不信,锦绣唯一死以明志。锦绣虽不是什么贤女名媛,也知道好女不二嫁的道理,既然父王已将锦绣许配出去,便没有先悔亲的道理。”将头重重磕在地板上,没两下就见了血。
太妃皱着眉指了个人,“拦着她。”才算停了。
这时,小郡主也到了,行礼之后见锦绣满头是血跪着,便问道:“祖母,是不是这贱种又在做什么幺蛾子?”
太妃这时觉得这个孙女儿真是没一点儿心眼,突然觉得往日的单纯活泼有点惹人厌烦。太妃问道:“我问你,她在西海沿子的时候是不是有一夜没回府,后来还是位公子送回去的?”
小郡主嗤笑道:“祖母你知道了啊?我都没好意思说,一个大姑娘家跟着个男人在外头一夜,名声都没了,要是个贞烈的,早一头碰死了,也就是她还没事人一样活着。”
“那你父王怎么处置的那位公子?”
“嗨,人家救了她她不感激反而赶人家走,父王就给了银子让他走了呗。”
听小郡主这熟稔的话,太妃眼里闪了闪,问:“你见过那公子?可是个大家公子的模样?”
此时小郡主也听出不对了,迟疑道:“倒是个大家公子的模样,还带着老仆和随从……怎么了?”
太妃道:“那丫头说,因着两个人待了一夜,你父王将她许给那公子了。”
小郡主急忙道:“不可能,我亲耳听见的就是她说让父王赶他们走。”
锦绣接话道:“想必郡主只听见这一句,前面还有呢。父王说已经将我许给了那位公子,他也将玉佩做为信物给了父王,父王问我是否要将他们留在府里,我怕污了南安王府的名声便没有答应,说让他们住在城里,父王找人看护着便罢。郡主原是位姑娘,父王未将此时告知也是情有可原。”
小郡主被堵得张口结舌,急得满脸通红,“你胡说!”
锦绣不理小郡主的气急败坏,向太妃道:“若太妃不信,可打听一下是否有哪家公子化为柳姓去了西海沿子游历,是否救过一位姑娘,便是京城没有,在京里有亲的人家也必有。”
小郡主道:“你打的好主意,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京里的人家这么多,何况是在京里有亲戚的人家。祖母,你不要信她,她就是想拖着不去和亲罢了。”
太妃怒道:“你给我闭嘴!此时我自有计较!”
小郡主头一回被太妃骂,哭着跑出去。
锦绣又磕头行礼之后才慢慢退出去。
太妃对着自己的心腹道:“这丫头不简单啊!可惜是条养不熟的狼,若不然给她个青云直上的机会可能还能有大作为,于我们王府有大益处。也是太嫩了,竟然让我看了出来,如今可不敢让她得志,否则非咬死咱们不可。我是宁愿养一条蠢狗,也不愿养一匹恶狼。还真让她说对了,南安王府再经不起一点波折,若真有其事,到时候再跳出来指责我南安王府欺君可就坏了。罢了,还是先查一查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人家的容貌救了人家一命,转头就被诬赖上。柳哥儿,请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