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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到这种地步,黛玉姐弟再留在荣国府里也没意思,因着宝玉不舒坦老太太也精神起来没了侍疾的由头,两人带了人回家,老太太也没很留。
回去之后,怕林海和贾敏会在别处听个一鳞半爪反而更着急上火,遂写了信道清楚前后缘由因果,又说了自己种种想法,最后乞求母上原谅。
且不说林海收到信时各种感慨儿女人小心大,贾敏看了之后真是有喜有怒百感交集。喜的是不论儿女小小年纪就都看得极清楚明白,做事也都极果断狠辣,真不辜负才出生时的天生异象。怒的是娘家真是堕落的厉害,连两个小儿都看出要远离他们才是上策。也怒黛玉姐弟两个根本没有打心眼里认了这门亲戚,否则绝不会是毫不犹豫就使雷霆手段,而是先试图挽救,实在无法之后才想退路。
只是,到底还是儿女占了上风,林海不必说自然向着自己儿女,贾敏回信的时候也只说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别受委屈。给老太太他们的回信更是只说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若出了什么差错让他们多担待,自有做爹娘的教训。言下之意,就算我家孩子真的惹着你们了,你们也先忍着,写信告诉我,我自然会教训,你们就不要代劳了。
紧接着,贾敏招来王熙凤,喝退一干伺候的人,两个人关在屋子里窃窃私语。起先王熙凤还有所顾忌没敢说实话,后来实在抵不住贾敏的压力,将内外一干事和盘托出。贾敏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只是从那以后对荣国府越来越冷淡,连往年贴补的钱财物事都缩减到不多不少略看得过眼的水平。对老太太再三提议的亲上加亲之事,再不是委婉拖延推辞,而是疾言厉色细数了两家孩子的不般配,从宝玉到惜春一一拎出来,自家孩子也从黛玉到暖暖扒拉个遍,最后重申这话以后不必再提。
这些事生出来,住在荣国府的薛姨妈母子自然知道,薛蟠摇晃着脑袋咋呼说“林姑娘真是不懂事,还是我的妹妹好,姨妈有三个心眼子也得选妹妹。”薛姨妈也符合说王夫人这个太太真个难做。宝钗满心里都是苦涩,重又提起摆设之事,问:“妈不是说前儿姨妈已经将园子里咱家的东西送回来了,怎么今日我进去还是看到好几件?”
薛姨妈不在意道:“你姨妈是给送回来一部分大件儿,后来不是说娘娘下谕旨让你们姐妹住进去,你的名字还是打头的,我就跟你姨妈说先让你们小姐妹摆着使罢,要不然空洞洞的也难看。”
宝钗急道:“偌大的荣国府还真的寻不出几件摆设给姑娘们?妈也忒大方了。上回就给妈说过了,咱家看着光鲜实际是真难过,姨妈尚且还没说什么,怎么咱们倒又上赶着。”
薛姨妈安抚道:“姑娘家向来是娇养的,不过是一点子东西,又能值当什么,都知道是咱们家的,等姑娘们出阁了还不是要还回来。便是不还回来,到时候也早晚都是你的,只当提前给了你便是。你姨妈上回还说,如今你们这些姑娘的排场,比起林夫人当初来可是差远了,那时候她才真是噎金咽玉一脚出八脚迈。”
薛蟠也说:“不过是些摆设器具,全当是给妹妹做脸了。我尚且不放在心上,妹妹何苦来哉。”
宝钗气苦,这简直说不明白!就因着贤德妃谕旨上的一个名字,母亲和哥哥便高兴成这样,如今是怎么说都不听了。
只是,东西既然已经出了,就没有不落个好名声的道理,陆续的府里人都知道大观园中好些摆设都是薛家拿出来的。迎春知道之后笑笑,该怎么使用怎么使用,既然你愿意拿出来那咱们就没有不用的道理。惜春冷冷嗤笑一声,随后就吩咐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她自有摆设器具,还不屑去沾她的光。只有探春和湘云,在说话玩笑的时候还谢了宝钗。
这日,因先生身体不适,柳哥儿得了一日的假。想起上回去王翰林家赴宴时结识的几位公子,说好得闲邀他们吃酒,于是当即遣了人去问是否得空。结果只张、王、李、杜四位无事,余者都不得闲,表了歉意说改日再聚。
五人年纪尚小,去不得寻常公子哥儿们宴请时常去的*之所,只论哪里菜香酒醇茶好,寻了个平常酒楼要了雅间。杜公子因好玩,家里嘱咐了跟着他的小厮不得远离,于是又在大厅里叫了两桌菜单给跟着的人。期间王公子笑说:“幸亏宋兄没来,不然又得一通嚷嚷。”
宋公子跟杜公子是两姨表兄弟,每常聚会宋公子总要笑话杜公子家里看得紧,幸亏杜公子心胸开阔并不在意,也没因此故意违拗家里人的话。
柳哥儿笑道:“宋兄不过爱玩笑罢了。本来要来的,说是宋老爷要查功课,在家补大字呢。”众人哄笑,“他自己不是更惨!下回他再说话,就拿这话堵他。”
几人喝酒到一半,只见张公子的一小厮推门进来,后头跟着另一个小厮和几个捧盘子的小二。却原来是张公子的大哥正巧宴客,见到弟弟的小厮,知道弟弟也在,便添了几道菜送来。众人自然要表示谢意,张公子亲自过去那边雅间问候。回来道:“我恍惚记得荣国府是林昭兄弟的外家,不知是否?那边座间有一公子介绍说是住在荣国府里,不知是谁。”
柳哥儿也好奇,住在荣国府里的有谁能跟张家说上话?张家是文臣新贵,荣国府是勋贵老臣,不在一挂呢。问:“不知是什么模样的人?”
张公子道:“看着也算平头正脸,只身形比旁人壮硕颇似武夫,行止也略粗鄙,我进去之后大哥与我介绍,到他时只说住在荣国府里,姓甚名谁皆都不提。荣国府里公子我见过宝二爷和琏二爷,他与两者皆不相像。想起你可能知道,便问一问。”
柳哥儿心想,荣国府里贾琮贾环尚小,也没有银钱交友,不能与张大公子混到一处,贾兰更不用提。到底是谁呢?灵机一动猛地想起一人来,莫不是他?“怕是荣国府二太太姊妹家的公子,叫薛蟠的就是。家里领着宫里的差事,有皇商的名头,祖上曾是紫薇舍人。父亲去后便上京来,舅父是九省统制王大人,当时正奉旨巡边不在京中,便住进了荣国府,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我在荣国府的时候因年纪小,都是随着姐姐在一处,见他们家姑娘的时候还多些,跟薛蟠倒不熟。”
张公子听到薛家有皇商之名,便心里有数。“原来如此,想必大哥是要向他们请教些经济之道。”遂说了他大哥的事。张家大公子本不是大公子来着,原本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在三四岁上病死了,一个十岁上头也死了,他这才成了老大。只不过这个大公子是庶出,姨娘出自小门小户,母子两个在张家都不受重视。张大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眼看着要成亲,张夫人担忧他处处没有能为,以后分家另过没有进项只能坐吃山空,便拨了几个铺子几处田庄给他练手。也应该是这样,才有了他跟薛蟠相交之事。
柳哥儿笑道:“若是这样,恐怕张大哥要失望了。我虽跟薛蟠不熟,也知道他只知风月不擅经营。素日听人讲,他家的生意账目倒有一大半是薛姑娘在管。”
李公子听了不屑道:“这可真是!既以商兴家,继承家业的男儿自然该用心尽力,替母亲妹妹遮风挡雨。快告诉张大哥,可别同这样的人来往,没得掉了身份。”
杜公子也道:“说的是,虽然士农工商的说着,但咱们都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自然不会因着出身就看不起人。这薛公子人品不好,便是他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也不可相交。”
张公子笑道:“大哥虽然为人厚道,但做事还是向来有分寸的,相交之人也都品性不错。这才是一开始,等知道他的人品,自然就不来往了。咱们如今还是喝酒!”说罢举杯,五人重又喝酒行令玩乐。
柳哥儿回家将此事说与黛玉听,黛玉并没对薛家事过多评论,只不住口的称赞张夫人是个厚道人。若是平常人,庶子不成器恨不能巴不得,左右不关她的事,给娶个差不多的媳妇,到哪里都说得过去。这样费心劳力的为庶子考虑,倒是不多见。及至听说张家并无嫡女的消息,连怀疑张夫人故意为之好给女儿抬身价的心都没了,这果真是个好人。
好人张夫人其实也在犯愁,长子到底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呢?张老爷虽是侍郎,从曾祖父辈起做官也勉强算是个大户人家。奈何上一任家主张侍郎的爹不成器,文武不通还眼高手低,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将家业败了个精光。现如今张家家底实在浅薄,大少爷还是个庶子,自身本事不显,姨娘娘家虽不惹事可也时常打秋风。知根底的不愿意将闺女嫁过来,如今女孩儿都金贵的紧,就是庶女,只要模样好性情好,谁家不寻思着添门贵婿。而不知根底的还以为张家家风有问题,就更不愿意了。可模样性情差一等的,张夫人又不愿,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虽不是亲生,也不愿作践了他。如此一来,真是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