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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宝玉过得很是惬意,贾政忙着政务没空管他,学堂里有秦钟耳鬓厮磨,家里有众姐妹捧着,特别是宝钗的冷香丸完全勾起了他的兴致。
这天,又到梨香院去寻宝钗,说到落草时含的那块宝玉,莺儿听见“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两句,笑说:“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宝玉方知宝钗有个金璎珞,闹着非要宝钗来出来细细的看,但见上面刻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两句。念了两遍,宝玉笑道:“果然是一对儿。”
莺儿接口道:“是个癞头和尚给的话儿,让刻在金器上,说是····”话未说完,宝钗微红着脸把她赶出去倒茶了。
“说是什么?好姐姐快告诉我。”宝玉好奇问。
宝钗笑说:“哪里有什么,不过是和尚的两句疯话,要不是怕母亲和哥哥忧心,便是这璎珞我也是不想带的。宝兄弟是读书做学问的人,当在科考上多用心,怎么竟好奇起这些来了。”
宝玉听她又要说些经济仕途的话,很是没趣,站起来就要走。
正巧莺儿端了茶来,见宝玉起身问道:“宝二爷怎么就要走了吗?才刚用前些日子起出来的往年收的梅花上的雪沏了茶来,不尝尝了?”
说话间薛姨妈也过来了,说:“外面下雪珠儿呢,在姨妈这儿吃了饭再走不迟,正好也让丫头们拿了斗篷来。”又吩咐说整治一桌好酒好菜来。
宝玉见长辈相邀也不推辞,重又坐下来说话。
正屋里薛姨妈三个喝酒吃菜好不热闹,只留了几个人在里头伺候,外头小丫头们也摆了一桌,莺儿几个一起坐了。期间又说起宝钗的金锁,莺儿笑说:“那和尚说了的,以后要配个有玉的才好。”其他人一听,想起宝玉落草时就含着一块玉,俱都开起玩笑来,有那比莺儿大两岁的还说莺儿到时候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陪嫁大丫头,就跟琏二奶奶身边的平儿一个样。说得莺儿闹着要撕她的嘴。
再说黛玉和柳哥儿两个,外面下着雪珠儿不能出去,老在屋子里憋着也无趣,柳哥儿想起来好久没见过兰儿了,觉得那孩子聪明伶俐懂事乖巧很是喜欢,对黛玉说要去李纨那里。黛玉素日看着李纨安分随时不争不抢也觉得她可怜又可亲,对她也愿意亲近,听柳哥儿一说想想是有好几天没见了觉得怪想的,就答应了。
去的时候李纨正边做针线边看着兰儿写字,见黛玉姐弟来了赶紧迎进屋,让兰儿收了书本子陪着柳哥儿玩。
黛玉随手拿起兰儿写的字,看见是《大学》里的话,说:“兰儿已经念到《大学》了?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李纨笑答:“不过是囫囵吞枣认认字罢了,正经的诗书我也不会,只能教着他认几个字,还得过两年去学里再好好学吧。”
黛玉点头,拉过兰儿来随口问了两句,兰儿却答不上来。黛玉也没说他,让他跟着柳哥儿玩去了。只对李纨道:“要说光起蒙很不必就用《大学》的,好是好就是太早了些,还得基础打牢固了再学这些才好。”
李纨叹口气说:“我又哪里不知道这些,只是我虽出身书香之家,父亲却向来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叫识了字读了女四书便罢。我有心去娘家问问该如何教养兰儿,可是这边自有他祖父和叔父在,没得让人说不识好歹。偏偏他祖父和叔父哪个也没管过他,老太太那里还有宝玉也不好麻烦,倒是给太太说过一回,太太说先识字等上了学自有先生教导。妹妹说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爷们是光靠着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起蒙的。我只好拿了你先珠大哥哥留下的书本子,捡些都知道是好的让兰儿抄背,盼着不要落下太远才好。”
李纨收了收泪不好意思的说:“妹妹别怪,这些话憋在我心里许久,又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知道妹妹虽然年幼但是个有主意能藏事的,这才憋不住念叨念叨。”
黛玉宽慰了李纨好一会子,才又说:“要是大嫂子信得过我,我那里倒是有些东西可以叫兰儿先学着。我在家的时候父亲是把我当成个男孩儿在养的,准备了好一些书本子,这次来也都带着,柳哥儿来京里之前父亲也是嘱咐了好几遍柳哥儿的起蒙该如何做。还有我家在京里也有宅子,那边还住着父亲专门请的先生,以后兰儿有什么不懂的大嫂子就说话,我让人去问先生。放心,必不让别人知道的。”
李纨很是感激,拉着黛玉千恩万谢的。黛玉先不习惯了,“大嫂子也别客气,左右费不了多少功夫。我很喜欢兰儿,就是柳哥儿也跟着兰儿投缘呢。”
李纨看着正玩得高兴的两个人,柳哥儿正教兰儿算数,说:“虽说姑妈不在身边,妹妹也将柳哥儿教的极好,不愧是姑丈这个探花郎教出来的。”
黛玉笑而不语,柳哥儿哪里是用得着她教的。
等二人走了,李纨搂着兰儿说:“为娘的厚着脸皮给你找了门路,你可要好好争气才行,没了你父亲咱们娘两个也万不能就一直让人这么低看着。”
贾兰也抱着李纨安慰道:“母亲放心!林叔叔刚还跟我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跟我是知己,跟宝叔就是话不投机。我们要学林姑爷爷考探花考状元!”
李纨擦擦泪很是欣慰,该教训的却还得教训,“宝玉是你的叔叔,有些话你林叔叔说得,你却说不得,知道吗?君子端方,可不能编排长辈!”,贾兰乖乖答是。母子两个又去做自己的事。李纨想着针线上的人做的活计终究不贴心,自己除了针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再说林家也不缺,以后倒可以多做些衣帽鞋袜的给他们。
回到颂竹轩,月照像开炮一样向李嬷嬷学李纨的话,完了还抱怨说:“要我说二老爷和二太太也真是偏心,虽然没了珠大爷,兰哥儿到底是二房正经的嫡长孙,老了奉养也得靠着人家,宝二爷再怎么样那还是二爷!”
白桦也是撇嘴,“要我说,这偏心就是一脉相承的,老太太不也是这样?!”禅心瞪她一眼也不改,小声嘀咕,“怕什么,又不是说的什么坏话,这屋里也没外人,谁还不知道啊!”
陈嬷嬷也说:“珠大奶奶也真是可怜。姑娘这回做的对,能帮的就帮一把,兰哥儿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眼神都,拿着个水珠子当夜明珠,正儿八百的珍珠当破烂。”
黛玉柳哥儿也是气了,只当听不见这些话,兀自收拾了些贾兰能用的东西又写了条子给李纨送去。
被当成夜明珠的水珠子宝玉宝二爷,从梨香院喝了些酒晕晕乎乎的回来,喝了茶醒醒酒,见到只晴雯麝月几个在,便问:“袭人哪里去了?”
晴雯撇嘴说:“回来就问袭人,这些人连看都不带正眼看一眼的,可见人家是心尖子上的宝,咱们都是野地里的草!”下巴朝里一弩手一指,“呶,睡下了。”掀开帘子出去做自己的事了。
宝玉嘿嘿笑笑,“好姑娘,我这不是没看见袭人么,往日都是她迎出来的。”接着脱了大衣裳往里面去了。
袭人也并没实睡,听了外面的动静心里甜丝丝的。见宝玉进来,赶紧坐起来掀开被窝,“冻坏了吧,先进这边来暖和暖和,大床上才放上汤婆子。”
宝玉搓着手进了袭人被窝就往她身上凑,“好姐姐,冷死人了,快借点热乎气过来。”说着话手就要往里伸。
袭人边笑边躲,“哎吆,别闹。”到底是没拗过宝玉,两个人闹成一团。
麝月听着里边的笑闹声还有间或一二喘粗气声和呻吟声,怔住痴笑了会儿,捂着发烫的脸自去睡了。
其实有些事本来就是瞒上不瞒下的,渐渐的阖府的小丫头们都把袭人当成宝二爷的姨娘看待,有那心气高的也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细细思量等待机会。还有那有远见的,已经思量着怎么跟袭人处好关系,以后宝二爷当家了家里小子们也能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