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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家是个有办法的,林家姐弟搬出去没几天就做好了安排,偷偷找了几家或是因借过贾家银子还不上而走投无路的,或是因包揽诉讼受过迫害的,许诺说只要把事情说给一个人听就能有条活路,再指了贾政的行动路线。行动当天,派人雇了些地痞流氓去拦着家丁小厮,以保证那些人真的能见到人。
贾政从工部回家,坐在轿子里琢磨下头人刚报上来的事,忽然轿子一阵摇晃,刚想问出了什么事,轿子就停下来,有贴身小厮急急来回‘有人拦轿子,把带的人都纠缠住了,二老爷快出来避一避’,贾政一边说着别慌别乱一边出了轿子。
忽然就听见一声大喊“青天大老爷出来了!”刚还乱糟糟的人都跪下来喊“青天大老爷救命!”
本来以为是暴民冲撞官员,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现如今这两句喊出来都围上来,还有那好凑热闹的大声起哄“为民伸冤!”
贾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两句青天大老爷喊得他无比舒爽。有那明白的凑上来悄悄说“老爷,还是把这些人送到刑部去吧。”贾政正是豪气冲天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大声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必畏首畏尾。老爷是朝廷命官,拿着圣上的俸禄,自当为民办事,问清楚了再送到刑部不迟。”
跪着的都赶紧磕头,“大老爷好人啊。”“清官啊。”看热闹的也大声叫好。
贾政让小厮搬了条板凳过来,坐在那里就要当街办案。
林管家派出去的人是个脑子清楚的,想这些事情若是当街闹出来,那不是违了本意了么,脸面就真的丢尽了。趁人不注意,从后面砸了夹杂进去的自己人一下,又使劲咳嗽了几声。幸好那人也是个机灵的,掐了他的搭档老太太一下,大声嚎哭“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啊,娘啊···”
贾政立刻又站起来,“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过去瞧瞧,回来报说:“回老爷,没事,就饿的。”
贾政一看这群人衣不蔽体面色发黄,显是受够了苦楚的。又一看,停的地方离家挺近,喊道:“各位不要慌,本官的府邸就在前面,各位先去喝点暖和的汤水,换身衣裳,有什么冤屈我定不会不管。”又吩咐两个家丁“过去抬着那老太太。”
幸好贾政还算是心善,把这群人领回了家,要不然丢人丢大发了。贾政每每回想都能惊出一身汗。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荣国府,看热闹的慢慢散了,林家伙计松了好大一口气。
换衣裳吃饭完毕,贾政指了一个看着利落不战战兢兢的回话,就听他说:“大老爷,小人自小没娘只余老父,前年小人的父亲也因病去了,家里两亩薄田又遭了灾,实在是过不下去,这才从一个姓周的大爷那里借了一两银子五贯铜钱,好好葬了老爹。本想来年收了粮食就能还上,谁想又赶上连年大涝,利滚利到现在足有三两银子,是真的还不上了,周大爷放话说要连小人的房子和地收走,这不是逼着小人去死吗!”
贾政一向是孝顺的,听这人说因葬父借钱被逼得卖房子卖地,心里先对那个周大爷多了三分不喜。“有名正言顺的钱庄,你做什么要去周姓人那里借钱?我虽在工部任职,也知道利钱多少朝廷自有定例,断不会这么高,你就没有去府衙告他?”
那人哭诉,“大老爷是不知道我等贫民的苦处,钱庄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进得去的,想去府衙告状,周大爷抬出荣国府来哪里还有人敢接状子,听人说青天大老爷最是清明,我等拼死去试试,就是不成也不过一个死字,都是一样的。”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贾政听到荣国府三字哪里还能呆得住,强忍着怒意另指了一人说,也是借了利子钱的。又指,说是有恶霸强抢了他家女儿,那恶霸放话已经求了荣国府做靠山,哪里也不会管这档子事。
众人一一说下来,多数是借了利子钱还不上的,又有被不知道哪个仗着荣国府势力的奴才抢了钱财田地的,又有因荣国府包庇恶人家破人亡的,不一而足。把个贾政气了个仰倒。
那些人其实也是心里打鼓,找他们的人说没事,可是哪里有一家人不向着一家人的,这位老爷看着正直,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把这些人安排好,好吃好喝别亏待了。”贾政转头就走,虎得身边人大气都不敢喘,蹑手蹑脚的跟随着。有几个机灵的趁着不备就要去报信,谁知贾政转头正好看到,哆嗦着手指怒吼,“拉下去,打死了事!”再没人敢撩虎须。
刚走到二门,就见一个小厮蹬蹬蹬冲过来。贾政虎着脸说:“哪个身边的奴才,跑什么,给我绑了过来。”接着就有人把那小子压过来。
“你是哪个,乱跑什么?说实话,要是要我知道你敢蒙骗主子,小心你的狗命!”
这些小子们素来都是怕贾政的,当下腿都软了,跪在那里猛磕头,“二老爷饶命,小的该死冲撞二老爷。小的是宝二爷身边茗烟小爷跟前的,宝二爷让去小秦大爷家看看,小的这是刚看了回来。”
“小秦大爷?哪个小秦大爷?说清楚!”
那小子不敢隐瞒分毫,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是那边原来小蓉大奶奶的兄弟,秦老爷身亡只留下小秦大爷一个,小秦大爷还病着,宝二爷不放心,茗烟小爷就派小的去看看。”
贾政点头,“起来吧,回头告诉宝玉,都是亲戚,有空多照应着。”
那小子赶紧答是,小心着退到一旁,看贾政走远了才擦擦满脸的汗,暗啐一声倒霉,悻悻的走了。
再说贾政,进到书房里就拍着桌子喊:“把二太太和琏儿夫妻两个叫来,我倒要好好问问!都把嘴巴闭紧了,谁敢乱说话我叫他以后想说都不能够!”
里面王夫人一听要叫他们三个过去,问那传话的,“二老爷怎么说的?叫我和琏儿过去就算了,怎么凤丫头也要过去外头?”
传话的一问三不知,只说:“过来的是二老爷身边的,就是这么说的,其余实在是不知道。”
王夫人他们于是就不再问,收拾停当赶紧过去。一路行来,家丁清客们早避了出去,三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刚进门就见贾政虎着脸,还未行礼就见贾政指着贾琏说:“跪下!”
贾琏不敢反驳,乖乖跪下,王熙凤一见也跪着不敢说话。王夫人问:“老爷这是怎么了,孩子们有什么不对的或是做不到的,好好说就是了,毕竟还小呢。”
贾政连王夫人也骂,“你问他们两口子是怎么管家做事的,阖府的脸面都要让他们败坏尽了!还有你,你是怎么当长辈的,他小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也小么?你就是念再多的佛抄再多的经,你我死了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王夫人听列祖列宗都出来了,哭着说:“老爷这话怎么说的?”
贾琏也说:“侄儿有错叔叔要打要骂都行,但求叔叔让我夫妻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
贾政一拍桌子,指着贾琏怒道:“你可知道我今日回来遇上了什么事?让人当街拦住喊冤,告的就是咱们荣国府!包揽诉讼、收受贿赂、放印子钱、欺凌弱小、纵仆行凶,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贾琏不自觉看了王熙凤一眼,接着就磕头请罪,“让叔父操心是侄儿不孝,只这罪名侄儿并侄儿媳妇是万万不敢应承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胆大包天!”
王熙凤心里害怕,咬紧了牙请罪,“侄媳妇年轻不知事,府里又都是老人,有几辈子的脸面在,疏漏的地方是有的,叔父怎么罚侄媳妇不敢抱怨一句,只是这罪名侄媳妇实在不敢应承。”不管怎样,这些事都不能承认。
王夫人手里的佛珠都快被扯断了,使劲闭闭眼平静下来,说:“都是我这个做大人的不能撑事,但凡我是个能干的,也不能出这个事,老爷就不要怪孩子们了。咱们家的那些婆子媳妇的老爷也知道,哪个没有几分脸面在,凤丫头一个年轻媳妇再能干也不能都拿捏住,指不定就有哪个黑了心肝的借了府里名头做出这种事来!”
又问:“老爷说让人当街拦住喊冤是怎么回事呢?”
贾政也觉得王夫人并贾琏夫妻说得对,贾琏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除了风流了些也没有大毛病,断不敢做出这等事,王夫人和王熙凤是内宅妇人轻易不出门,想做这些也没有机会,定是那些个刁奴欺瞒主子,做出这等事情!却不想想,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真的没参与其中,没有主子的纵容,哪个奴才也没本事能做这些事情啊!
“你们先起来吧,虽说不是你们做的,也是你们治家不严才有此祸!”
贾琏和王熙凤连忙答是。
贾政把那些人怎么拦轿告状,怎么带回来,怎么给吃食衣裳,怎么诉冤屈,一一告诉给他们。三人俱夸赞贾政仁心仁德。
王夫人又说,“今日见到此事的人甚多,外头还不知道要传个什么样儿,依老爷看要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