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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悸鹿一听车里传出来的竟是昭昭的声音,赶忙上前撩起帘子一看,只见昭昭歪着脖子躺在那儿,一副被摔得很惨很惨的样子。
他瞪大了鹿眼急道:“昭昭,怎么是你?人还好吧?”
昭昭哼哼了一声:“还好,就是摔得有点晕。”
杨悸鹿一边帮她爬出车厢一边道:“马车失控时你怎么不记得用背抵住一侧车壁,脚踩住另一侧,固定身位保护自己呢?这么基本的救生技巧,军中男儿谁不知晓?瞧你摔得这个熊样!”
听听!
这么基本的救生技巧军中男儿谁不知晓?而她这个闺中女儿竟然不知道!她在他眼里恐怕就是一个大蠢蛋呢!
昭昭被气得半死,倚靠着残破的马车勉强站立,没好气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刚回来。”杨悸鹿忽然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受伤了?”
“嘶……”昭昭倒吸一口凉气,方才在车厢内颠簸的时候可能扭伤了。
杨悸鹿手掌用力一压,昭昭顿时痛得差点叫出声来。随后,杨悸鹿忽而起身,放心道:“骨头没断,大约是红肿了。”
“没事的,过几天就消肿了。”昭昭道。
“那怎么行?还是得找太医看上一看才好。”他说罢就轻轻抱起昭昭,将她放置在了马鞍上。
飒露紫乃是雄姿勃发的一匹战马,此时觉察到自己背上多了一坨软趴趴的小女子,它傲慢地打了一个响鼻,甩了甩黑亮的马尾巴。
杨悸鹿自己转身去查看方才被杀死的那匹马,他对马夫道:“这马是因何缘故发疯的?”
马夫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情景,毕恭毕敬地答道:“本来都是挺正常的,可是在白矾楼门口停了一下之后就忽然不受控制了,我原本想要它停在门口休息一会儿,谁料它却是一刻都停不住的模样,越来越焦躁,之后就撒了蹄子狂奔起来。”
杨悸鹿手指上捻了一点马脖子上的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闻。他微微蹙起了眉——这血闻着仿佛是马儿不久前食了一种亢奋的药材。
这马儿不是无端发疯的!
昭昭趴在马背上回头看他:“怎么了?这马有什么问题吗?”
杨悸鹿道:“这马儿被人下了药,恐怕是有人要害你!”
昭昭费解地想了想,谁会想要害她呢?她刚到京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纵是之前与那袁四小姐有龃龉,可那袁四自从袁大人被罢官之后,早就消失了好一阵子了,其它也没得罪什么人了呀……
昭昭实在是想不出个结果来,她疑惑道:“我是真不知道呀……”
“无妨,我叫人来查就是。”杨悸鹿道,“总之那种惊马的药材,买了总不会全不留痕迹。我先带你去治疗吧,不然以后成小瘸子了怎么办。”
小瘸子!昭昭气鼓鼓地想,叫谁小瘸子呀!
忽而,她觉察到身后有人翻身上马,杨悸鹿清亮的嗓音从后面传来:“才几个月功夫不见你就给自己招了个大-麻烦,真是能拉仇恨的体质呀!哎呀呀,幸亏今天是遇见了我……”
昭昭方才在车厢里撞来撞去,不单单是脚踝,就连腰背那儿也很痛。她直不起身子,只能软趴趴地伏在马鞍上,由着他在后面喋喋不休。昭昭很想反驳,她这辈子可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招惹上了那个的狠毒袁四小姐!
可是,这次的事情应当是另有其人。可究竟是谁呢?
昭昭费力地抬头望去,出了这条小巷子,外边就是人来人往的主街了。杨悸鹿在京城里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他无法无天、任意妄为,在京城,他小霸王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
她觉得自己好惨,若是在街上被女学的同窗们看到她和小霸王同乘一骑,那可如何是好?万一……又有一个像那袁四小姐一样误会她与杨悸鹿有私进而心生嫉恨的人可怎么办。
“喂!”昭昭开口道,“我们在大街上共乘一骑,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啊,你难不成是觉得小爷我丢你的脸?”他觉察到昭昭语义之下的嫌弃之情,气得声音都拔高了起来。
昭昭垂着脑袋,努力想要隐藏住自己的脸。她头上的发髻早在方才马车里颠簸时就散开了,一头长发束成一把松松的长辫子软软垂在马背上,随着马儿走路的步子轻轻地晃荡。
杨悸鹿看得心里痒痒的,觉得真好玩。他手里也有些痒痒了,一把抓住了那条大辫子,自以为“轻轻地”拽了拽。
昭昭正趴着呢,冷不防脑袋被人拽着头发大力地提了起来。她痛得龇牙咧嘴,正欲开口发怒,身后那人却也觉察到不妥,赶忙掩耳盗铃般一把松开了辫子,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昭昭猛地一下子,脑袋扎进了飒露紫的鬃毛里,吃了一嘴的毛。
飒露紫觉察到背上那一坨软趴趴的肉居然没有好好坐着,而是整了一出幺蛾子。竟然偷吃它的鬃毛!它不满地打了一个响鼻,甩了甩脖子,继续傲慢地向巷子口走去。
昭昭愤怒地扭头,却见那人佯装正在看风景。可这小巷子两侧都是高墙,哪里有什么风景可看!
杨悸鹿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赶忙笑嘻嘻道歉:“对不起嘛,你既然不愿意和我共乘,那我下去牵着马走好不好?”
她可不敢让小霸王给她牵马,这样更醒目!
眼看着就要出巷子了,昭昭赶忙紧闭双眼,脸朝下趴好,只盼着能够早早到了药铺,这一路上别被人认出来才好。
身后杨悸鹿的声音传来:“放心放心,我娘教过我的,说是女孩子都极为注重闺誉,我方才不过是吓唬你玩的。”
话音刚落,昭昭忽觉自己被抱下了马。她悄悄睁开眼,只见巷子口候着一辆马车。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表哥,是昭昭!快腾些地方出来!”
车帘被撩起,她正对上车里那个玄衣青年寒潭一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