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 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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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小胖和薛安说起包括飘雪城在内的神佑十三城，称个个都是十分宏伟巨大的城池，薛安还有些不屑，毕竟他前世也见过那些人口达千万的大城市。

    但入了城门，薛安才知道小胖所言非虚。

    一条笔直的大路望不见尽头，路左边是依山而建的密集住宅，路右边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整土地，零零散散地种着些庄稼作物，不少农夫打扮的人在撒种或是收割。

    小胖解释，飘雪城其实是分成两个部分，居住区以及四季园。路右手边的平整土地就是四季园，占飘雪城一半面积，在血玉的帮助下供给飘雪城几十万人的粮食。

    之所以城内的这么点土地就能产出足够的粮食，是因为在血玉的催熟下无论种什么粮食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从从发芽到收获，而且颗粒饱满不惧虫灾，不必除草驱虫、浇水施肥，人力所需只在播种与收获，平均一颗血玉就可以催熟一位壮年人一年所需的口粮。

    往日里四季园总是十分繁忙，各家拿着种子和血玉来这里催熟粮食，一时间田地里青芽金穗同时得见，由此得名四季园。今天这是远征军们大多还没有收集够血玉归来，城内各家各户储存的血玉又已经不多，所以才见了这有些萧瑟的景象。

    薛安不认识薛府该怎么走，由小胖领着在大路左边的居住区里穿行。路很远，几乎穿过了整个居住区。因为住在四季园附近的大多数是要靠帮人播种收割才能糊口的穷苦人家，像薛家这种血雨之灾之前就掌控着飘雪城的老牌贵族都住在居住区深处。

    一路上也见到些小市场和店铺，虽然不算繁盛但也符合这样一个住着几十万人大城的需求，只是行人却大多形体消瘦衣衫褴褛，无论是健康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算太好，明显一副缺衣少食的样子。

    若是普通一座不依赖血玉的城市出现了这种情况可能需要几年才能回复元气，但在飘雪城，只要大多数远征军满载而归后就会很快改善，那些用年轻生命换来的血玉会真的如同新鲜的血液一样融进血管，让飘雪城再次回复活力。

    相似的，薛家亦然。当薛安一身风尘背着血玉袋子站在薛府门口时，这个愁云密布了十几天的大家族突然又活跃了起来。

    “安少爷回来了！安少爷回来了！”

    清脆的女生极具穿透力，把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都惊了出来。

    正当薛安站在门口不知道进门时该怎么和那些素不相识的表姐表妹们打招呼时，薛府的大门打开了，全家上下一百多个人齐齐地走了出来，连花婆婆也在明月的搀扶下亲自迎到了门口

    “小少爷远征辛苦了！”花婆婆声音有些哑，但还是鼓足了气。

    她自七岁那年被薛府收养做“远亲”，至今八十一岁，见过薛家四代家主无数次远征荒野之上为全家的生计拼命，也无数次在薛府门前等着那些铮铮男儿从凶兽空中逃脱满载而归。如今薛家破落时娇贵的小少爷依然能够不落薛家脸面，真是既高兴又感慨万千。

    “安少爷远征辛苦！”身后众人齐声附和，由于府中多是些女子，声音有些阴柔，但依旧十分响亮。大家看着薛安身后背着鼓鼓的血玉袋子，都有些兴奋。本以为薛家家主突然失踪后在薛府这颗参天大树可能会轰然倒塌，没想到，谁都不看好的安少爷居然如此争气。

    一时间气氛很热烈，像花婆婆、小桔这些和薛安亲近的人自然看到薛安安全归来十分开心，余下平日里接触不多的也都觉得此次满载而归证明了薛安也有支撑薛家的能力，因而可以安稳待在薛家不必害怕忍饥挨饿。如此自然皆大欢喜，薛安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礼就被簇拥着入了府中。

    先是跪拜过祖宗牌位，感谢先人庇佑，能够安全而归。薛安跪在最前，磕磕巴巴地说着“薛家九十二代孙，敬谢列祖列宗庇护”，身后的百多个人还要配合着磕头，整个过程冗杂而又沉闷，只有花婆婆在内的几位在规矩里活了一辈子的老人，脸上露出了笑意。

    随后便轻松了许多。

    鸣乐，开宴。薛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闲人，平时里挂着薛家远亲的名字在薛府中蹭吃蹭喝，实则都只是薛府从吃不饱饭穷苦人家收养来的孩子，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再不出力，会做饭的帮厨，会唱曲的唱曲，什么都不会的也帮着端盘上菜，效率比平日里快了不少，薛安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准备齐全。

    饭菜自然不错，无论是鱼肉鲜蔬，只看起来就觉得十分精致。两枚血玉准备一餐饭，已经是薛府许久没见过的奢侈事了。再加上近来府上血玉紧缺，花婆婆下令让厨房削减每顿饭的饭量，薛府众人免不了忍饥挨饿。表姐表妹们虽在花婆婆面前都要保持着薛府的端庄姿态，但眼睛却都只落在鱼肉上，只有小桔高兴地在薛安声旁蹦蹦跳跳不愿上桌坐好。

    花婆婆坐在薛安身旁，拉着薛安胖乎乎的手，努力眨着眼想要看清薛安脸上的风霜痕迹。她没有儿孙，把一生都用在了管理薛府上，薛安父子便是她的儿孙。当初飘雪城城主下令征发远征军，她虽知薛安娇生惯养很可能就此死在荒原之上，可为了薛家的千年名声还是强忍着没有动用薛家的关系为薛安免除这次兵役，如今薛安平安归来，这十几天但担心与愧疚混在喜悦中爆发了出来，不禁一时间老泪纵横。

    “花婆婆，您哭什么，安少爷平安归来这不是大好事吗。”一旁站着的明月赶忙劝说。

    “是，是大好事。小少爷怕是早就饿了，快吃吧。”

    花婆婆这句话只是对薛安说的，对待家中其他远亲们时她的语气不会这般柔和。薛府虽不算等级森严，但在极其传统的花婆婆管理下，主家人没吃完饭前，那些挂名在薛家收养来的表姐表妹们自然是不敢动筷子的。

    薛安自然注意到了那些只能对着饭菜咽口水而不敢吃饭的“远亲”们，但也不敢出声，毕竟初来不知缘由，还是照这规矩来比较好。虽有些别扭，但还是强忍着和身旁的花婆婆、小桔、以及几位府中资历较老的姑姑婶婶们一起吃了起来。这胖子身体胃口自然不错，再加上这几天逃命消耗过大，虽忍着食欲却还是风圈残云吃了不少，看得一旁的表姐表妹们十分心痛却又不敢表现在面上。

    直到薛安这主桌上最后一位婶婶放下了筷子，花婆婆挥挥手，桌上的饭菜就都被撤了下去，放到了下面那些表姐表妹们的桌子上。自血雨之灾以来六百年，即便是再阔绰的大家族也不会浪费粮食，毕竟每一颗血玉都是以身犯险死里逃生才拿回来的，真的说是用生命换回来的也不为过。

    花婆婆年纪大了，再加上情绪波动间就有些疲惫，被明月搀扶着就回了屋。庭院里的氛围活跃了许多，甚至有许多表姐表妹抱着想要和家主熟络的心思离开桌子到薛安身边搭话，而薛安也就在小胖的帮助下也算是一一搪塞了过去。

    小桔人小鬼大，偷偷趴到薛安旁边和薛安说：“安哥哥千万不要被这些家中大姐姐迷惑了，她们都想给哥哥做夫人，做薛家的主母，哥哥可要小心点！”

    薛安笑笑，想着薛府好像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融入。

    ……

    与此同时，城门外，荒野之上。田老三孤身一人，摇摇晃晃地朝着飘雪城的方向走去。

    田老三浑身是伤，魂相觉醒的状态已经不能维持。伤得最严重的一处在腹部，鲜血淋漓处近乎能看到一段外漏的肠子，伤口向外翻着，明显是伤于体型巨大的凶兽爪子之下。

    不过他身上其他伤却不像是凶兽所为，胸口瘀伤、脸上的指甲血痕、尤其是肩膀上两排细密的牙印，明显都是人类留下的。

    从飘雪走到雪停，从天亮走到天黑，田老三的运气很好没有再碰到凶兽，倒是先看到了远处飘雪城的模糊影子。紧绷的神经断开，步伐愈发慢了下来。从背后解下一个沾满血迹的袋子，小心解开，用颤抖的手摸遍每一颗血玉，嘴里小声地自语着：

    “大哥二哥，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了。不过你们生前虽不原谅我，但死后还是别来烦扰我了，我要是再被你烦死了谁来养活爹妈。你们放心，既然我用你们的性命堵了狼嘴，那你们想做的我也都会替你们做了。

    你们该住的大宅子我一定替你们多住一间，你们该吃的酒肉我都会替你们多吃一点，你们该玩的女人我也替你们多玩几个，大嫂二嫂我都会照顾好。

    当然，那个该死的薛胖子，我也会替你们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