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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依出了芸香阁,就开始又头晕起来,因此一直慢慢地走在后头。冬安也小心扶着,其他阁主因都有事,只在过去时打个招呼。只有淑媛走近时,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见到福依面有不快,便欲言又止地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对此,福依也没多在意。
等到人都快走的差不多了,芙兮从后头上来,为福依拉开车马的帘子。
“小姐,好生照顾自己吧,总有些事您无能为力,不必强求。”
芙兮说完后,便返回芸香阁。
“小姐,她怎么今日怪怪的,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冬安问道。
“我也不知道。”福依也觉得芙兮近来反常得很,一开始给自己书信,福依原本以为是受了芸娘的吩咐,但现在看来又不是。加上今日她说的那些话,仿佛是想提醒自己些什么,但是福依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头绪。
“咱们回去后去玉娘那儿吧,去看看那位常姑娘。”福依说道。
“小姐,你该休息。”
“不必了,歇着反倒更厉害,去见见玉娘,也可尝尝她做的糕点啊,你不想吃吗。”
“玉娘做的糕点举世无双,自然要吃了,那咱们就去。”
玉娘名叫秦姒玉,今年虽已有三十多岁,但瞧着仍是二十岁姑娘的模样。她从十二岁开始就在闻香堂,开始是灵卉阁阁主,之后因武功厉害,成了闻香堂培育杀手的“先生”。穆芙兮和穆棋漳就是她一手带大的。秦姒玉脾气温婉,又做得一手好点心,因此颇受闻香堂内的人喜爱。现在住在闻香堂靠着倠哲巷的集芳园里的厢房里。
“玉娘。”福依推开门,却未见着人,只看见桌上有新做的点心,便迫不及待的和冬安一块儿品尝了。嘴边、身上都沾上糖粉,看着倒像两个偷吃的小孩子一样。
“都这么大了,还偷嘴,这栗子糕你每回吃了都胀气,怎么还不记住教训,冬安,你也不拦着。”从福依和冬安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虽是责骂,但是听着就像母亲般可亲。
还没来得及擦嘴边的糖粉,福依就转过身来,看见眼前的玉娘着玉兰白裙,挽着个云髻,一个石榴红宝石镶嵌的金钗子显得人更是白净。福依上前一把将玉娘抱住。福依和玉娘虽住得近,但玉娘近两个月都在城郊闻香堂的私宅里训练新人,回来了好几日,但福依手头事情又忙不过来,一直未见着,今日一见自然是亲切万分了。
“还像个孩子,要是知道你今儿来,我必不会将这栗子糕放在这,必定会做些芙蓉糕、山楂糕放着,可告诉你啊,少吃些,莫胀了气,又来找我。”玉娘道,语气里全是宠溺。
冬安在一旁笑着,因嘴里塞满了栗子糕,一时难以说出话来,就傻笑着看着她们。
“玉娘回来了这些日,我都没来看您,您生气吗。”
“生气,所以一点糕点都没给你送去,辛苦了三月,好不易回来,竟又塞个人给我,我可生气得不得了。”玉娘嗔道。
“依儿错了,依儿给玉娘赔礼谢罪了。”福依作揖般给玉娘请罪,手里的栗子糕还不停掉粉到地上。玉娘看了忍俊不禁,连忙拉她。
“可别让我折寿了,瞧你,这粉掉到地上,谁来收拾。”
“冬安来。”
冬安一听福依将事情推给她,急忙想推卸,无奈嘴里的栗子糕还有许多,支支吾吾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被自己呛着了。玉娘和福依在旁边看着笑起来。
“你那位常姑娘一直吵着见你,你没来,梁尹却来了好几次,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在意,但那常姑娘听了后倒不闹着见你了,倒是吵着要搬到舞粤阁去。”
“她来?搬到舞粤阁?”
“玉娘,今儿梁贱人还给了小姐好一番气受呢,想不到回来,她还有这手。”冬安还不容易将栗子糕全部吞下后,连忙接话,又遭福依喝住。
“怎么了?”玉娘问道。
“没事,别听她瞎说,”福依道,“只是这常姑娘还在这儿吗?”
冬安在桌前翻了个白眼,叫福依看个满眼,福依摇摇头,只能叹气。
“今儿婧儿来将她接走了,还说让常姑娘要静养,你不必去瞧。”
“梁尹大概也只是想和我作对,让我不痛快吧,但既然常姑娘愿意也就罢了,她身体恢复的如何了?”福依问道。
“她就是想和小姐作对,小贱人。”冬安抢道。福依未理会,玉娘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
“很好了,所以我才放心将她送走。”
福依点点头,心也算安下来。
两个又在玉娘这儿坐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四宜楼。福依在闻香堂就只有两个依靠,一个是沈择槙,现在他远在千里外的抚州;一个就是如母亲的玉娘,在她这儿她能寻得一些安慰,心中的烦闷也能暂时放下。
但等到夜深了,只剩自己一个人时,那些烦心事又到了心头。
“宋蒙泉,宋蒙泉”,该怎么救呢。
夕阳推涌着黑夜滚滚而来,此时的同安酒楼中,陈觉还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从酒楼门外进来了一个人,瞧样子也是达官贵人。此人进来后,四处巡视一番后,径直想陈觉这儿走来。陈觉的侍从见了此人后也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让他坐下,又叫小二上些酒和菜。
“我就猜你在这儿,自从那事后,你爱来这儿,也不知来这儿做什么。”
说话这人便是先前阻止陈觉在太子面前失态的魏岑。见魏岑一个人喝闷酒,已有半醉之态,也不说话也不理人,便猜到了几分,但故意不说明,只引他自己将事情说出来。
“还为了冯延鲁在殿下故意提旧事挑拨的事烦闷。”
原来当时找到闻香堂的人就是现今的太子。
“我会在意这个,”陈觉终于开了口,“你瞧瞧这儿,好几年了,仍没有一点变化。”
“那么些年了,你不也还是想着她吗,一个利用你的人,何苦呢?”魏岑道。
“那****引我到楼上,我何曾没想过她是要利用我,但她一颦一笑真是好看啊。”陈觉嗓音有些沙哑,趴在桌上,看着那通往楼上的楼梯。仿佛一切都还是昨天。
“你知道吗,我被人利用,我不怪她,我在太子手下苟延残喘、每日受冯延鲁的气,我也不怪她,你知道我怪她什么吗?”陈觉眼神迷离,看着坐在面前的魏岑。
“怪她什么?”
“怪她离开我,怪她根本不爱我,怪她没有逃过闻香堂的追杀,你知道吗,她当时就死在我跟前,她说..她说她不爱我,她说她愿一死也不要留在我陈府。”
“她那是为了你,闻香堂既然已经下了追杀令,就不会留情,她怕你牵扯进去。”
忽的陈觉站起来,两手把桌子掀翻。泪水似泉涌般从他眼里出来。
“我何尝不知道。”一声咆哮。
店里的人都将目光转向这边,店家也出来看是否是有人来闹事。魏岑一边替他解释,一边扶着他。
陈觉却似疯了似的,冲了出去,魏岑立马跟了上去。
“木香啊,木香。”
又掀了个胭脂铺。
“对不住啊,快,将钱赔于他。”魏岑一边打发小子赔钱,一边又跟上了陈觉。
“木香啊,我对不住你。”
又抓了个似程木香的女子,仔细看了看,又将她甩开。
“对不住啊,对不住。”魏岑对那已受惊的女子说道。
灯影辉煌,眼前迷离,恍惚间似乎一切未变。但酒醒后却是又一天。这一分一秒对于陈觉来说都痛不欲生,这一分一秒都是他辛辛苦苦捱出来的,今日他不想捱了,他只想要她回来,哪怕只是梦中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陈觉才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嘴里仍念叨着木香,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魏岑见陈觉终于没了气力,才放了心,转过身叫在身后的侍从,
“将陈大人送回去,好生照顾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