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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一路上面沉如水,冷得像是块冰。
大尔朱和蔡儁望着前行的方向,心里闪过疑惑,高欢的不像是漫无目的的走,他的方向很有针对性,二人相视一样,最终决定还是大尔朱开口。
“高欢,我们北上这是要去哪里?”大尔朱问道。
“你家!”高欢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些无奈,他现在担心的就是段荣他们一行人落到萧清逻手里,与其到处寻找,不如直接面对萧清逻。
大尔朱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如果高欢真的是去找萧清逻,自己势必会沦为他要挟萧清逻的筹码,“你觉得是大军师把你的家人藏起来了?”她不太相信会是萧清逻做的,虽然只是凭借感觉。
但是大尔朱向来大条,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高欢并不相信她。
高欢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萧清逻把段荣他们藏起来的怀疑。
他倒希望人在萧清逻手里,至少这个时候萧清逻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她一定要看到高欢痛苦了才会动手。
“六镇已经平乱了,怎么河北一带这么乱?”蔡儁皱着眉头道。
前方人群涌动,包成大圈,里面拳声赫赫,掌风犀利,显然有人正在打斗,呐喊吆喝声极响亮,几乎已经将打斗声完全压下去,过往路人无不侧目,很快包围圈越来越大,站在外围的几乎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现在东夏州一带,黄河流经,本是富庶之地,可是蔡儁看到很多流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极为混乱,有些小股流民之间斗争不断。
“他们应该都是六镇的军民,朝廷为了防止他们抱团叛乱,把他们发配到这边就食,当地人和六镇人在为土地争斗,”高欢道,“里面说不定还有我们熟悉的面孔呢。”
高欢说话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到一个领着与本地人对峙的大汉身上,那人高欢印象很深,正是曾经见过的鲜于修礼。那时候高欢在怀朔镇散步不利于贺拔父子的言论,鲜于修礼趁机鼓动大家群起报仇,后来把贺拔胜兄弟赶出怀朔镇,迫使贺拔胜三兄弟投奔元渊的正是此人。
鲜于修礼的忽然崛起,令贺拔胜被赶出怀朔镇,贺拔胜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所为,当时还以为是破六韩拔陵杀回来,吓得赶紧离开投奔了广阳王元渊。
被朝廷安置在河北一带之后,鲜于修礼成了六镇军民跟当死人之间斗争的代言人。
一个护院模样的中年人对战鲜于修礼,鲜于修礼明显处于下风,那中年人出手也狠辣,招招往死里逼。
中年人看着狼狈的鲜于修礼,哈哈大笑道:“不过是六镇贱民,竟然敢在东夏州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六镇的叛逆也就只配给我们为奴为婢,永不翻身!”
多年来六镇的地位日渐低下,连带六镇的人地位也不高,六镇移民大多是叛乱后的战败一方,在当地人眼里本来就低人一等,现在更是毫无地位。
那中年人神态嚣张,激起了六镇移民的极大愤怒,六镇移民南迁,既得不到土地,又失去了官职,全无生活来源,加上又被当地人欺压,生活得极为艰难。
高欢身为怀朔镇人,同样是六镇人,这些事端他本来也不想招惹,就像平平静静离开去寻找段荣等人,奈何中年人出言侮辱,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脚下一蹬,从马匹上一跃而起,轻轻落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见有人跳出来,显然是想替六镇移民出头,冷喝道:“什么毛头小子,想替他们出头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中年人神态倨傲,一拳向高欢打来,高欢冷笑一声,以拳对拳,两拳相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高欢巍然不动,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现在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了吧。”
那中年人脸色苍白退后,被高欢眼角的冰冷吓得不敢动弹,捂着手痛了半天,才开口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替六镇贱民出头!”
高欢皮笑肉不笑,道:“怀朔镇高欢!”
“他就是高欢?”有人小声议论。
“对,就是曾经抢来千匹柔然战马,跟侯景大战的高欢。”怀朔镇的人开始隐约记起曾经辉煌过的高欢,见高欢一拳打败那中年人,无不是精神振奋。
高欢曾经因为近千匹柔然战马的事情,被怀朔镇军民广为认识,就算是不认识高欢,蔡儁算是老怀朔镇人,六镇之间极为熟悉,立即有人看到了路过的高欢三人,高欢看着他们扬眉吐气的神情,微微一笑,又再次骑在马上,准备离开。
鲜于修礼俨然众人之首,豪气干云地招呼高欢道:“高老弟,咱们怀朔镇人被朝廷分散四方,背井离乡的,还被这些当地人欺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能就这样走了!”高欢虽然着急赶路,可是也抹不开同乡人的面子,下马与众人叙旧。
“姓廖的,现在知道了吧,我们六镇人也不是好惹的!”鲜于修礼看着他憋屈的样子,哈哈大笑道,鲜于修礼拉着高欢的马匹,一手拉着高欢朝六镇的阵营走去。
鲜于修礼一来就以大哥自居,高欢心头冷笑,不动声色道:“朝廷为了防止破六韩拔陵的事情再度发生,定会对我六镇军民大肆打压,各位的艰辛,小弟深深明白,若是有可用之处,小弟定竭尽全力。”
鲜于修礼拍掌大喜道:“有高老弟这句话,我们又算是多了一份助力,对了,高老弟被朝廷分派到哪里了?”
高欢叹气道:“鲜于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在怀朔镇被卫可孤攻破之后跟家人失散了,小弟辗转于黄河一带,就是为了寻找亲人的踪迹。”
鲜于修礼直接以为高欢与家人是在朝廷分散六镇人的时候走散的,挠头道:“这就难说了,朝廷把六镇人分成了两股,除了我们东夏州,幽州一带也发配了不少六镇人,有可能你的家人就在那边。”
“幽州?”高欢心头一动,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对萧清逻的敌意太深,一旦出事就会直接想到是她在搞鬼,如果不是萧清逻绑架了他的亲人,而他又直接朝尔朱家族扑过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现在幽州一带的形势跟东夏州应该差不多。
“最可恶的就是柔然人,毁了武川镇还不算,竟然将六镇劫掠一空,要不然我们也不用变成穷光蛋!”鲜于修礼身边一个人气愤不已,说道。
高欢这才注意到鲜于修礼身边两个人,其中一个认识,就是当日投诚贺拔胜的洪业,正一脸不自然的看着高欢,另外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威风凛然不可侵犯,说话的正是他。
鲜于修礼介绍了身后两人,洪业自是不用说,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去看高欢,另外的那个人叫葛荣,是怀朔镇人,双眼精芒流动,显然也不是平凡之辈。
高欢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鲜于修礼,葛荣他不了解,但是洪业绝对不是甘于现状的人,他当初敢跟着破六韩拔陵叛乱,想必在鲜于修礼身边也不会安生,也不知道鲜于修礼能不能震住此人,心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道:“这样下去跟当地人斗争,也不是办法,大家可想过什么出路?”
大尔朱和蔡儁一听就知道高欢打的什么注意,不过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北魏江山一乱,对他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机会。
乱,就意味着变!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变字。
鲜于修礼怎么会听不出来高欢话里的暗示,道:“只怕是走了破六韩拔陵的老路啊!”
就连洪业和葛荣两个人都尖起耳朵来听,显然对这事极为上心。
北魏朝堂对他们的处理有几个人能够接受?谁不是等着风云再起?
高欢沉吟道:“各位可知破六韩拔陵败在哪里?”
鲜于修礼道:“败在朝廷和柔然人的联合镇压之下!”
高欢又看向洪业和葛荣,洪业还在思索,葛荣略一犹豫,说道:“应该是破六韩拔陵对六镇的态度上!”
鲜于修礼和洪业一脸诧异,不解地看着葛荣。
高欢嘴角扬起一道笑容,让葛荣继续说下去。
葛荣也不推脱,道:“破六韩拔陵起事突然,怀朔镇和武川镇全都是被卫可孤强行攻下的,这里面死了多少人谁也不清楚,六镇人与他有家破人亡之仇,破六韩拔陵等于是在跟六镇为敌,就算是暂时屈居于他的营帐之下,又有几个人真心归附?破六韩拔陵错就错在,不该把其余几镇全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上去。”
鲜于修礼和洪业深以为然,赞同地点头。
“其实,六镇同气连枝,良将无数,这些人能够助他,也能害他,破六韩拔陵是自己把自己毁了。”高欢道。
成就破六韩拔陵的是六镇的将士,将他毁去的也是六镇的将士,这不得不说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但是这在高欢眼中,再多的天意,也不如人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