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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舒只是精神高度紧张暂时性晕眩。
医生给开了一些口服药。
姜淳渊不让她回家,要把她带到给姜守恒开的病房休息。
攀舒没反对,怔怔忡忡,由他牵着手上楼。
vip病房除了病床还有陪护床,真皮沙发,茶几。
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
消毒水味不浓,茶几上摆着花瓶,插着一大棒百合花。
像居家过日子的小套房。
攀舒不肯睡觉,吃过药后,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拔弄着百合花。
姜淳渊也没睡,电壶接了水烧开水,等着给她调椴树花蜂蜜水喝。
方清刚才说,攀舒精神不好,椴树花蜂蜜水宁神,大宅里有,他让方清回大宅拿。
百合花瓣在攀舒指下摇动,簌簌轻响。
“刚才那病人不知是什么人,怎么送医还有警员守着。”攀舒突然道。
姜淳渊没想到她还在想大门口看到那一幕,愣了一下,说:“应该监狱里服刑的人,虽说是人犯,可也有生的权利,生病了也会送医院。”
攀舒哦了一声,怔呆许久,说:“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有外伤,还脾脏破裂。”
监狱里面犯人之间互相欺凌,斗殴打架家常便饭。
这种事讲给她听了白添堵。
水开了,攀舒凑上前摁掉开关。
热汽从壶嘴冒出来,淡薄的一片白雾,她的眉眼在雾汽背后有些模糊。
“你是不是有些同情那个病人?”姜淳渊问道。
攀舒茫然看他,呆了呆,说:“心里很难受。”
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姜淳渊却是了解了,沉吟片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老肖,有个新闻你跑不跑……”
攀舒不解,等他挂了电话,问道:“这么做是干什么?能帮到那个人?”
“有些暗幕不为人知就那么样,有媒体曝光了,监督力度就会加大,那个人抢救不过来也罢,如果救过来了,再回监狱里,境况可能会好些。”姜淳渊说。
他的口气很平静,灯光下,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峻温雅。
这就是弱者与强者处理问题的差别么?
强者头脑灵活,人脉充足,遇到问题不是逃避,而是想办法改变。
当年自己出事,如果他在身边……攀舒甩头,不愿再去想。
方清送了椴树花蜂蜜过来,攀舒喝了一大杯,被姜淳渊牵着躺到床上,不久睡着了。
“挺有效的。”姜淳渊惊奇不已。
“有点作用,也不是灵丹妙药,姜先生如果想要,我明天再带一罐过来你留着备用。”方清笑道。
姜淳渊道谢,随口问:“大宅里怎么有椴树花蜜?”
“姜董失眠很厉害,药物依赖性太大,我就给他泡蜜水喝,慢慢调理。”
他父亲居然失眠!
姜淳渊记忆里,姜守恒都是沾床就睡,总也睡不够的样子。
那时中恒刚起步,姜守恒每天跑关系拉单,手把手教员工做事,为了少花钱多办事,名为老板,实则一人做几个人的事。
姜守恒跟他解释过,年少不懂,只知父亲总不陪他,有时控制不住不满,就跑父亲床前捣蛋把父亲闹起来,父亲起来了,却经常一边陪着他玩一边打瞌睡。
他见父亲困得那样,又有些过意不去,大度地放他去睡觉,父亲却又不瞌睡了,笑呵呵陪他玩儿。
姜淳渊走到窗前,推开窗。
天际淡白一抹,夜已经过去。
姜守恒早上八点时苏醒过来,危险解除,医生说,可以回病房了。
一夜胆战心惊,至此,紧绷的神经才放松。
让方清再找一个特护跟她轮流照顾姜守恒,姜淳渊带着攀舒离开医院。
六十多岁的人,一日比一日见老,手术之后,眼窝深陷,面皮焦枯,风中残年,生命随时消失。
攀舒踏出房门时,回头看,跟姜守恒凄然企盼的目光对上。
走廊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病房被留在身后,两人来到电梯前。
红色的楼层数字闪烁,电梯门咣一声响后打开。
“我自己回去,你陪你爸吧。”攀舒咬了咬牙,抢先走进去,按下闭合键。
姜淳渊抬脚往里冲。
两扇不锈钢门板合得很快,门缝里,攀舒委屈地望着他,姜淳渊抬起的脚顿住。
她憋着愤懑让自己留下,跟她一起回去,反而辜负了她。
电梯里挤满人,空气憋闷,攀舒在下一层楼时走了出去。
安全梯夜里阴暗清冷,白天有人走,多了些儿人气。
攀舒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穿过门诊大楼时,不自觉往大厅看了一眼。
那个病人不知有没有抢救过来?
出了医院大门,一侧就有报亭,攀舒走过去,买了一份l城日报。
她记得,姜淳渊说老肖是l城日报的社会新闻版主编。
社会版没有关于监狱里服刑人员斗殴,有人被打得脾脏出血的新闻。
也许事件不够轰动,刊登在别的版面。
攀舒一个一个看,连中间夹缝的广告都没放过。
什么都没有,只字未提到。
也许姜淳渊猜错了。
太阳初升,阳光明亮刺眼,晨风里,行人车辆匆匆。
攀舒迟疑了一下,走向公交车站。
上班高峰期,公交车挤成沙丁鱼罐头。
攀舒奋力排开人群走到车厢后面。
满头满脸的汗,身上的馊味不低头也能闻到。
裙子还是昨天穿的那套,昨天是惊艳,今天再穿着,就是惊讶了。
手机来信息,攀舒艰难地从腾出手打开看。
“贺美娜今天肯定会在公司掀血雨腥风,恩准你暂避一下,不用来上班。”
陆宏的短信,后面还跟着一个挤眼笑的颜文字表情。
攀舒唇角轻轻往上挑,回道:“好,谢谢!”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清晨的湿润气息。
周围还是那么多的人,却不再感到拥挤得难受。
攀舒没在姜淳渊住的银河湾小区下车,多搭了一站在桂园小区下车。
铁艺大铁门,一出一进两个通道,大铁门上“桂园小区”四个大字古朴端方。
攀舒在这里面买了一套六十平的厅卧分离的一室居公寓。
简单装修后,她租了出去,每月租金一千五。
郑谷雨和陆宏都知道她买了房子不自住反出租,自己租住破败的旧民房,郑谷雨笑她是劳苦命,不懂享受生活。
陆宏则……他笑着夸她会攒钱。
不是不懂得享受生活,不是不想享受生活,而是,在父母和爱人都抛弃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后,只有钱能稍稍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天空碧蓝碧蓝,楼房沐浴在阳光里,树叶花草在风里摇曳,天地一色。
把房子收回来自己住,以后不再租房住了。
从此以后,这个充满钢筋水泥的冰冷城市,她将不再漂泊,她有家了,踏实安逸!
这么想着,血管的脉动忽地加快,心脏被带着鼓噪起来,一下又一下剧烈蹦跳。
攀舒敲了许久的门没人开门。
租住她房子的是一对年纪六十多岁的夫妇,攀舒当时问他们要手机号,两位老人说没有,因为要了身份证复印件,房租又是一年一付还收了押金,那对夫妇看起来老实巴交,老年人一般不会惹事生非,她也便没在意。
可别年纪太大病死在她的房子里面,那就太不吉利了。
攀舒想找物业保安或邻居打听一下,微一犹豫住了念头,打电话给陆宏。
“怎么不找姜淳渊反而找我?”陆宏嘻笑,话锋一转,说:“你别轻举妄动,我马上过去。”
他说马上,是真的马上,十分钟就到了,还带来一名开锁匠。
房门打开。
没有血腥味,也没有腐臭味。
窗户大开着,屋里整齐洁净。
沙发转角方桌上,一个土瓷罐里插着一大捧一年蓬,大口短颈深圆腹的罐子,配着娇羞脉脉的花儿,分外可爱。
看来没出什么人命,只是暂时外出不在家,攀舒略略放心。
陆宏四周转了转,拿起茶几上一张纸。
是那对老夫妇留下的信,说要回乡,因为把房东电话忘了,所以没通知。
留信日期居然是今天。
攀舒来之前刚刚走,太巧了。
陆宏皱眉。
“我当时把我的手机号码记在本子上给他们了,而且怕他们找不着本子,还在厨房墙上也写上。”攀舒嘀咕,进厨房。
墙上的电话号码还在。
厅卧都朝南户型,正午,阳光明媚,屋里一片亮堂。
衣柜清空了。
陆宏弯着腰,仔仔细细,旮旯缝墙角都没放过。
没有片纸只字或可疑痕迹。
“到物业查一下他们欠了多少水电费,再到警局报案备个案底。”陆宏说。
拉上锁匠,许给他误工费,让他当证人。
水电物业费只有当月的尚未交,不到二百元。
因为最近本地没什么凶杀案发生,租户一声不响走了的事时有发生,警员登记情况作了记录后,就打发他们走了。
那捧一年蓬很新鲜,看起来最早也是昨晚才摘回家的,老夫妇明显是突然决定离开。
“要自己住,好歹装修一下,我有经验,交给我来办。”陆宏大大咧咧说,把新换的锁五把锁匙收进裤兜里。
攀舒静静看他。
“没事,咱不担心。”陆宏笑了笑,伸手揉她头发。
攀舒一动不动,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不偏不倚,落在她黝黑的眼珠上,乌润润像两颗黑珍珠。
“别这样看我。”陆宏叹了口气,搭在攀舒头顶的手往下,蒙住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软软地轻刷着他的手掌,触碰到的肌肤温热滑腻。
“要是真有什么麻烦,我自己背。”攀舒细声说。
“能有什么麻烦,你想多了。”陆宏大笑了一声,收回手,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