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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第一次见到萤草的时候,并不是阴阳师的庭院里,而是在野外的一处河边。
当时茨木童子刚刚和酒吞打了一架,打得难分难解热血沸腾;茨木身上虽然伤痕累累但是情绪却依旧极为兴奋,正准备寻个性情乖顺的小妖帮自己治疗好了再去找酒吞的时候,坐在河边的萤草就进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当晚的月光静谧而幽深,在流动的河水反射下泛着一种优雅而清冷的美。
而在这种异乎寻常的美妙月光之下,墨蓝发色的草妖少女穿着一件素净的和服,正把自己一双雪白如玉的裸足浸在冰冷的河水里,散开一头长发用手指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茨木认得她,那是一种擅长治疗的温顺小妖,族群之中大都是太过绵软爱哭的柔弱小家伙。
她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头发,侧脸轮廓白净秀丽,眼尾微微挑着,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媚,撩得人心痒痒的。
然而当那只萤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悠悠侧过头看过来的时候,茨木却鬼使神差的站在了树后的阴影下,避开了她的眼神。
后来一想,这其实是一定程度的意料之外,又是某种角度的意料之中,
“……谁?”她的声音也不是那种其他草妖的绵软娇嫩,而是一种彷如冰雪一般的寒凉通透,慵懒沙哑的声线里满满都是深沉入骨的疲惫。
少女看过来的眼神冷得骇人,带着浸透鲜血之后狩猎者特有的凶戾凉薄。
——那可不是他印象之中这种柔弱草妖会有的眼神。
这样想着的茨木微微一动,足踝上的铃铛便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动声。
草妖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眯起了眼睛站了起来,她的脚还浸在河水里,那样冰冷的温度她却恍若未觉。
“谁。”萤草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茨木童子从阴影处踏出了一步——他以为她认得自己,也以为会看到一直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萤草,然而对方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而看她的眼神……
“你想和我动手?”虽然身上还带着不轻的伤,若是和不弱的妖打起来的话还说不定谁赢谁输;但是这不妨碍茨木童子心情微妙的看着萤草垂在身侧的指尖上凝聚的妖气。
也可以说,他完全没把萤草这种程度的小妖放在眼里。
萤草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白发大妖笑得轻狂又傲慢,萤草看了一会茨木的笑,指尖用来攻击的咒法最终还是没有聚起来。
她一向对好看的人耐心极好,而眼前这个家伙正好可以归到好看的范围之中。不过萤草现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呆一会。于是她转身就走,一点也没顾忌身后那个家伙骤然微妙起来的表情。
茨木可不知道自己刚刚才被鬼葫芦狠咬一口的肩膀刚才已经在“穿几个窟窿”这样的结局旁边晃荡了一圈。
他已经对这只奇怪的萤草生出了不小的兴趣。
“你不怕我?”看着少女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茨木语气忽然带了几分奇特的兴奋感。
他平日里遇到的小妖,除了酒吞大天狗之流,大部分对他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至少也是客客气气的态度。莫说是一脸冷冰冰的模样了,弱一点的连低头的时候都要担心他会不会一个心情不好一爪子抓上来。
少女回头睨了他一眼,眼尾飞扬,染得俱是毫无自制的冷傲:“我该怕你?”
在茨木看来,会这样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暴露出自己后背的,要么是蠢得不怕死的,要么是强的不怕他的。
那么这只奇怪的小草妖,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茨木缓缓咧开了嘴角,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下一秒,鬼手聚起了黑焰,毫不犹豫地向草妖的后背扔了过去。
然而预料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走在前面的纤细少女,却轻而易举的躲开了这毫无声息的一击。
少女像是一只轻盈的鹤,的落到了一旁的石块上。她面无表情的蹲在那里看着身侧不远的地方被黑焰猛地炸开的大片碎石飞舞的狼藉之处,忍不住啧了一声:“倒还真没看出来是个暴戾的性子。”
“我也没看出来你居然能躲过去……”
茨木的表情愈发兴奋起来了。
萤草蹲在石头上撑着下巴看他,心里满满都是茫然不解,她不太懂这个还蛮漂亮的男人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
难道说这个世界长得好看的都是蛇精病?
“起来,和我打一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打上蛇精病标签的茨木童子兴致勃勃的和这只奇怪的草妖邀战。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萤草依旧撑着下巴,声音变得懒洋洋的,和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不和我打?”茨木却反问。“你既然有力量,干嘛不打?”
可是嘴炮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打架???
萤草撑着下巴的那只手转而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世界里长得好看的都是蛇精病了。
“……好吧,和你打。”她拍了拍手掌上的浮灰,重新站了起来。眼见着那陌生男人奇怪的手里又一次聚集了同样奇怪的黑团子,萤草按了按自己的脖子,觉得骨头里那种久违的沉重疲惫感终于再一次泛了上来。
战斗狂,真讨厌。
少女带着一点只有自己能理解的委屈一脸生无可恋的走到了茨木的面前。
***
当两人头顶的月亮慢吞吞的从这边走到了那边的时候,本来就是残血的白发大妖终于被满血还可以回血的萤草彻底怼到了地上。
而萤草感觉自己一身的骨头好像也被重新暴力组装了一遍。
她在一大片废墟之中打了个哈欠,随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长发,往地上那个家伙身上扔了个治愈之光后揉着脖子就自顾自走掉了。
如果她知道这个顺手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前奏,她大概不会这么好心。
第三天的时候,缩在自己临时住所补眠的萤草被迫从睡梦中摇醒,被上次见到的白发大妖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扯,一边扯一边说什么“我们一起去追随吾友的脚步吧”那语气激动的,比蛇精病还蛇精病。
……去他妈的吾友。
老子要睡觉!
起床气极为严重的萤草二话不说一巴掌挥了过去。
因为太过格格不入被整个族群排斥在外的变异草总心情现在极为糟糕,也顾不上什么地盘不熟先学会忍耐克制低调之类的信条,反手抓住茨木童子的袖子,当场就和他打了个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在把萤草的临时住所彻底打烂了以后,两人也终于停了下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站在废墟上的萤草一脸的看破红尘的沧桑寂寥。
大咧咧坐在一边的茨木就回答了一个字:“问。”
找最不合群最不想萤草这种品种的那棵草,就找到了。
萤草的脸上阴了一秒。
而茨木侧过头瞥了一眼身侧这双修长白皙的长腿,低笑了一声:“如今看起来倒是好找得很。”
找了这么多的草,也就她的打扮最不伦不类,一眼就能看出来。
萤草懒得去猜测对方眼睛里的那抹意味深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你既然这么强,不如和我一起追随妖族最强的男人!酒吞童子是吾之挚友!是君临妖族巅峰的男人!”
萤草眨眨眼,不是很懂他的逻辑。
“我有要追随的人。”她慢吞吞的回答。
茨木锲而不舍的追问:“是谁?”
萤草低下头看着茨木童子那双金色的妖瞳,满满都是了对他口中那个酒吞童子的崇拜,她挪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开口回答。
“……他是我老爹,但是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带上了他初见之时的那种奇特的疲惫,像是历经一切之后一切喧嚣繁华都被迫沉寂下来的麻木空洞。
“我找不到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他。”
茨木童子沉默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那我们一起追随酒吞童子吧,他是个不会让你失望的男人!”
满腔的抑郁沉闷瞬间散的一干二净,萤草额角忍不住青筋一跳。
她揉了揉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腕,把两手扳得喀喀作响,脸上也露出了阴沉沉的冷笑。
茨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当他把萤草带到酒吞面前,前者直接一草梗子甩过去把酒吞的鬼葫芦砸懵了。本人则一撸袖子,阴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直接和酒吞正面打上了。
一开始是见面的时候萤草率先动手,后来干脆两个人互相追着打,隔三差五就得拆一次房子。
动静从来都不会小,打得伺候的小妖们跑了一批又一批。
就算这样,茨木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强者就应该和强者在一起!
白发大妖后来这么和萤草解释了,然而依旧只穿了一件绿白相间的和服散着头发的少女白了他一眼,一草梗子砸晕了茨木之后直接给他编了一头麻花辫。
“我只追随一个强者,那个人绝对不是酒吞。”她毫不客气的回答。
然而这句话被正巧路过的酒吞听见,后者不知为什么瞬间沉了脸,冲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萤草扔出背后的鬼葫芦后,两人又一次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