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童玩剧]matche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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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疏回房休息,刚躺到枕上,便听到隔壁房间发出动静,两个护法仿佛在炫耀什么。步疏在床上翻来覆去,猛然坐起,披上一件斗篷,出门。
天字间肆号,屋里亮着烛光,烛光投射在窗纱上,照出少年读书的影子。步疏在门口徘徊,几次想要敲门,却又作罢。
忽听见房里有人说话:“重夫人,怎么,睡不着?”
步疏道:“打扰白公子读书,真不好意思。”
白琼隐道:“无妨,门没闩,重夫人请进。”
步疏道:“我不进去了,很晚了,早些休息。”
白琼隐道:“我是夜猫子,白天睡不够,晚上睡不着。重夫人可以进来边喝茶边聊。”
步疏道:“不,我一个妇道人家三更半夜不好进男人的房间。既然白公子也睡不着,不如就这样隔着房门说说话吧。”
白琼隐笑了笑,放下书卷,走到门口,背靠在门扉上:“那好吧。”
步疏道:“我并不是想让你安慰我,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他不是不会疼爱女人。为何偏偏不能是我。”
“谁?重莲么?呵呵呵……”
“你笑什么呢?”
“我笑莲夫人太痴情。”
“痴情于自己的夫君难道也是错?”
“莲夫人,你真的不知道么,你的美貌对他来说是一种打击。他可以爱全天下的女子,却唯独不会爱你。”
“可我觉得自己相形见绌,哪儿都比不上他好看。”
“那是因为你爱他,你就自认卑微。事实上,你们的美貌难分伯仲。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重莲不是一般意义的男人,他已把《莲翼》练到最高一层,脂粉气味已渗入骨髓,他不会用一种纯粹的男人的眼光来欣赏你。”
“你是想告诉我,重莲那样对我,是因为他嫉妒?那他为何不把我杀了,以他的能力完全做得到,何必大费周章,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白琼隐道:“莲夫人若是这样低估莲宫主,说明你还是不够了解他。倘若他真的杀了你或者毁掉你的美貌,那他岂不就输了?”
步疏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到底……想怎样?”
“他要让你变丑。”
“如何让我变丑?”
“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仇恨,就会变得丑陋。当一个女人失了女人的本分,去与男人争雄,她会变成男人唾弃、女人践踏的怪物。他要从灵魂中彻底摧毁你的美。”
步疏心悸难忍,双手交扣于胸口:“我曾经的确想要打败他。”
白琼隐点点头:“莲夫人的确没有别的路可走。”
步疏说:“可我的本意并不是要与他争雄。”
白琼隐道:“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初衷与结果往往相差甚远。他会逼你一步步走向那条不归路。”
步疏不可置信,却又无法否认,艳酒当初一再诱导她,让她打败重莲取而代之,难道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好生奇怪。这位白公子和行川仙人大概一生都没见过面,但他们说的话却可以互相印证。
想到这里,步疏又道:“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白公子可否为我解答?”
白琼隐道:“不妨说来听听。”
步疏道:“重莲和艳酒是不是同一个人?”
白琼隐道:“此事关系甚重,在这里说不方便,莲夫人可否随在下去一个地方?”
步疏道:“可以。”
白琼隐推开门,穿着一件白色长袍出来,衣阙松散,提拉甩褂。任谁在半夜里看见这样的身影,都会连想到一只艳鬼出洞觅食的情节。但步疏求问心切,果断跟在他身后。
离开客栈,走入一个黑森森的松林中,皑皑白雪尚无人踩踏,白琼隐一袭白袍拖拉在雪地里,将他的脚印完全磨灭。步疏紧随其后,生怕一个不留神跟丢了他。
走了很久,终于在一个空地停住。一轮满月,如纸糊的灯笼,低低挑在松树枝头,将雪地照得通明瓦亮。
步疏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重莲早已悄悄跟出客栈,尾随在他们身后。重莲将一套移形换影练得炉火纯青,更是凌空御剑的绝顶高手。步疏和白琼隐再练一百年也发现不了他。不过,重莲不是来捉奸的。
白琼隐的身影在雪地上轻轻摇曳,慵懒地一笑:“夜深人静,莲夫人不好到男人的房里说话,却可以跟男人到这深山野林里来幽会么?”
步疏道:“我只当你是个孩子。你若不知道,早说。”
白琼隐道:“我虽不知道艳酒和重莲是不是一个人,但我知道他们共同的敌人都是林轩凤。”
“什么?!林轩凤有那么厉害?”
白琼隐道:“林轩凤没那么厉害,只因他是无可替代的。林宇凰和林轩凤从小一起长大,竹马情深,同气连枝,亲如骨肉,义字当头。任什么人都拆散不了他们。就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也没有这个资格。”
步疏道:“这我早有耳闻,但夫君说已和林宇凰断了。”
白琼隐道:“你信么?”
步疏摇头:“当然不信。”
白琼隐道:“重莲想要除掉一个情敌,随时都做得到。不过,杀,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步疏道:“我明白了,重莲想要林宇凰离开林轩凤?”
“林宇凰曾经对重莲说,他和轩凤哥之间更多是义字,如果林轩凤没有死,他义不容辞回到林轩凤身边,就算会默默思念重莲,也绝不会离开林轩凤。”
步疏道:“那重莲又要用什么方法让他离开林轩凤?”
白琼隐道:“道理嘛还是和刚才一样的道理。就是从灵魂上彻底毁掉一个人。”
步疏道:“难道重莲有办法让林轩凤变丑?”
白琼隐道:“有。”
步疏道:“用什么办法?”
白琼隐道:“和你联手。”
步疏大惊失色。
白琼隐的话还没说完:“哼哼,我可是过来人,打败情敌的手段,自古以来最狠的一招就是苦肉计,不要以为林轩凤傻,但他的那点苦肉计还是太拙劣,只会让林宇凰心里愧疚多陪陪他,重莲的苦肉计却是这世间最疯狂的苦肉计,他要用死来换林宇凰的心。”
“我不明白……”
“莲夫人,总有一日,你会和林轩凤联手杀了重莲。这世上再也没有冰山美人步疏,有的只是心地丑陋的谋杀亲夫的臭婆娘,这世上再也没有凤凰林中的轩凤哥,有的只是丧心病狂虚伪阴险的白翎。那之后,重莲将成为一个美丽的传说。起码林宇凰会永远记得他。”
步疏摇着头,脚步连连倒退,实在无法置信,无法体会,无法理解,这个疯狂的游戏,这个变态的棋局。
步疏道:“如果不想让这一切发生,有什么办法?”
白琼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
忽然一阵白光闪过,看不清对面来人,却在展眼间洒了一地殷红的鲜血,白琼隐倒地。
步疏飞一般腾空而起,想要拦住白光去向,双手却什么也没有捞到,连出什么招都没有看清。她急速奔到白琼隐倒下的地方,见他尚有一口气在,可惜喉咙被割穿,说不出话,手指在雪地上划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没划完就断气了。
下手的人如果不是有绝顶的轻功在身就是会移形幻影。推来只有三个人能做到。一步疏,二林轩凤,三重莲。
步疏还来不及分辨心中到底什么情绪,就看见远处跑过来两个人,一个是林宇凰,一个是林轩凤。他们好像是在近处听见了动静,朝这边赶过来的,如果不是林轩凤下的手,那么只有重莲。也就是说,知道真相的人是林宇凰。
步疏从来不曾主动和林宇凰搭话,今日却破了例:“林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林宇凰扶起雪地上的白琼隐,看见一身洁白的小白公子就这么断了气,很伤感:“我们在旁边不远处幽会。”
“跑到这里幽会?”
林轩凤道:“是为了躲避艳酒的监视。”
步疏道:“你们俩谁先到的?”
林宇凰抬头看看她:“怎么这就开始审起案了?我还没问你呢,白琼隐到底是怎么死的!?”
步疏道:“你们俩谁先到谁后到,这很重要。”
林宇凰和林轩凤异口同声道:“是我先到的。”说完,他们互相看看彼此。
“到底是谁先到的?”
林宇凰低头默哀,不再说话。
林轩凤道:“重夫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步疏道:“不是我杀的。”
林宇凰道:“能在一招之内杀了白琼隐的人,世上没有几个。但是,我想问,你们之前在这里做什么?”
步疏道:“聊天。”
“聊天?”
步疏道:“信不信由你。”
林宇凰道:“你站住,你去哪?”
“回去看看我夫君在做什么。林公子有意见?”
林宇凰刚要说话,林轩凤抬手止住他,放步疏走了。
林宇凰问:“为什么?”
“她不会是凶手,也不可能看清出手的人是谁。这一招叫做凌空御剑。离很远就能致人于死地。是重火宫的独门绝技。”
林宇凰道:“是重莲干的?”
林轩凤道:“我只是在分析,没说是谁干的,会凌空御剑的人,现在天山派也大有人在,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也不止重莲一个。”
林宇凰道:“轩凤哥,你刚才为什么撒谎?”
“什么?”
“明明是我先到的,你为什么说是你先到的?”
林轩凤道:“本来就是我先到的。”
林宇凰道:“现在又没别人,为什么还在撒谎?”
林轩凤深情地望着他:“我到时,你还没来。”
林宇凰讶然。
步疏回到客栈,天字间叁号,房门紧闭,没有声音。她顾不得体统,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是朱砂。见朱砂脸上写着老大一个不情愿。不久海棠也披衣出来,见是步疏,连忙施礼:“夫人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步疏道:“重莲在么?”
海棠回头看看床榻,床帏垂下,屏风半拉。朱砂搓了搓牙槽。海棠将她拽回去,转身来好生回复步疏,轻声道:“在。刚睡下。”
步疏语气毫不委婉:“我要进去看看。”
海棠有些为难。
“怎么?”
海棠低眉却不顺眼,不卑不亢回答道:“让夫人进去倒可以,只怕宫主哪里吃罪不起。”
步疏腰硬气壮,俨然大妇姿态:“我自有道理,你让开吧。”
海棠给朱砂使了个眼色,悄悄出去。步疏走进房中,用剑鞘挑开床帏,果然看见重莲背身侧躺在里面,好像醒着,也好像被方才一阵说话惊扰,有些不豫,身也没翻过来。
“什么事?”
步疏道:“夫君,白琼隐死了,我以为是你杀的,就在刚才,后面的松林中,林宇凰和林轩凤还在那里。”
“白琼隐?”
重莲轻轻揉了揉头发,微微侧过身来,好像睡得有些迷糊,半晌才想起这个名字。
步疏非常注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呼一吸,还有床上的卧具及他身上穿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一丝证明他出去过的痕迹,如果他用凌空御剑杀死白琼隐,至少要走出这个屋子。他不可能不穿鞋出去。步疏低眉看看地上一双缎靴,鞋底边缘很干净,但这也可能是经过处理的。
重莲一只手肘拄着雪腮,道:“我已经很久没听到白琼隐的消息了,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连一个悬壶济世大夫都不放过。”
步疏道:“是啊,行川仙人救人无数,下场也那么惨。”
重莲道:“这才几日,天山就出了两起事端,有人专杀治病救人的大夫,是不是天山雪莲的销路不好,乃药贾商家所为?”
步疏点点头:“也许吧。夫君,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重莲打量她的背影,叫住她:“娘子。”
步疏停在门口,并未回头。
重莲道:“娘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
“但我见你脸上有泪痕,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没有。是你看错了。”
“娘子……”
步疏身心一抖,一双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温暖的胸口贴在她的酥背上,周遭笼罩一股青莲花的香气,香气袭人,雅幽魂销。
接着是一双软软的唇,贴在她的雪颈冰肌上,鼻息温凉,气若游丝。
步疏呼吸有些不匀,委婉推辞道:“刚才亲见白公子惨死,心里难过,还未放下,此刻并不想……”
他手挽一搦垂落的长发,撩在背上,温声细语:“好。”说罢,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步疏离开房间后,心如乱丝,衣裳尚留余香。
她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任何证据,却在重莲冰凉的鼻息下暗暗胆寒。就算他的身法再快,卧房内外的空气温度相差悬殊,总是需要时间来过度的。
不是没有静下心来想过,究竟用什么力量,能接受重莲所做的这一切?对于这样的人,不如早日离去。可是,每当看见他一双温柔似水的眉眼,听见他在耳畔呢喃,身心却不由自己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