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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景拍摄不易,此刻留在这里围观的,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几位演员。作为一名演员,勾勒人物形象是基本功力,在看过剧本后,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司红袖。
然而,当司红袖眉眼扫过薛行远的一瞬,围观的几位演员,瞬间就被勾住了,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那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平淡而温和,令人震惊的是从眸子深处表达出来的情绪——遗憾是因为薛行远叛出师门二人终成陌路,惋惜是因为薛行远曾天赋惊人,不屑是因为薛行远如今落草为寇,漠视是因为薛行远此刻双手沾满鲜血。
从那双眼里透露出来的复杂情感,明明面容依然平淡,嘴角温婉的笑颜也没有淡去,仅凭这一个眼神,将司红袖这一刻不平静且复杂的心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包括坐在摄像机前的沈烨,在这一瞬间,紧紧盯着画面,隐隐期待着接下来舒忘的表现,几乎连一口粗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对戏中的二人。
尽管内心深知这只是演戏,与其对戏的舒忘,在感受到景初这种复杂的眼神时,已经平复的心再度翻起波涛——
“舒师兄,我可以发誓的!”
发誓什么呢?发誓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吗?所以,他和陆谨言之间,真的没有可能吗?那他,追到这里来,岂不是一个笑话?
“卡!”
沈烨一声“卡”惊醒众人,苏哲看了看江枫晚,见他那二愣子模样,扭头看向颜嫱,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迟疑着问了出来:“刚刚,沈导喊了卡?”
颜嫱点头,眉心略有纠结之色。
谁也没没想到,这么精彩的戏,沈导竟然会喊“卡”。
在场的人,刚刚注意力都被景初所吸引住,无一人注意到舒忘仅一瞬的走神,自然就想不通这场戏到底为什么会ng,而且原因还出在舒大影帝身上。
旁观者清的导演沈烨没有仔细说原因,吩咐休息几分钟然后重新来过。
舒忘坦率的表达了歉意:“抱歉,我可能状态不好。”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透着一股漠然,这种感觉,景初只在《帝王业》剧组里听过一次,那还是二人初次见面。
稍作停顿,舒忘抬手揉了揉额头:“我需要调节一下,沈烨,你先拍下一场戏份吧。”
看他神色着实有些不好,沈烨爽快的应允了下来。舒忘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直接离开了片场,从始至终,再未看过景初一眼。
接下来还有司红袖的戏份,景初根本无法走开,担忧的看着舒忘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头突然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默默将这种思绪归为担忧,景初重新投入到拍摄之中。
暖阳当空,正午时分,硝烟乍起。
浓稠得血腥味弥漫在林子里,久久未散,刀剑碰撞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停下。
霍白与萧尘的这一场打戏,江枫晚和苏哲已经反复拍了七八条,才终于结束。
一直在休息区等着的景初,忧心着舒忘离去时寂寥的身影,思绪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场务隔了老远喊了几声,见他仿若未闻,走过去,看他双眼睁着眼珠子一动不动,心道:现在这些年轻演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小伙子的睡姿也没谁了。
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嗓门刻意大了些:“小景,开工了,该干活了。”
“啊?”
高分贝在耳畔炸响,景初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猛地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场务重复了一遍:“到你的戏份了。”
“哦,好的。”
还好不是出了什么事,景初赶紧朝着片场走了过去。
饰演萧尘的苏哲,华服沾染了不少血迹、灰尘,手上和脸上却干干净净,不染尘埃,手中的三尺长剑直指霍白,神色平静,语气恣意而狂傲:“霍白?这名字比以前更让人厌恶!看在你还有几分骨气的份上,姑且留你一命好了。”
与萧尘对峙而立的霍白,看上去狼狈了许多,本就破烂的衣衫新添几道划痕,剑痕交错,鲜红的血色浸透了灰色衣衫,提着剑的手隐隐发颤,一滴一滴血珠从手背滚落,顺着银色剑身滑下。
江枫晚的膝盖微微弯曲了些,一手将剑插在地上作为支撑点,咬紧了牙关支撑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毫无血色的面容上,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沁了出来,从头到尾,他的脊背不曾弯曲一分。
看到这一幕,景初略有动容,之前江枫晚甚少有这种极具感染和爆发的戏份,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对于马上开拍一场多人戏,景初在脑海里构思过无数遍。
多人戏,尤为考验演员的演技以及画面掌控力。
在电视剧里,一人独占鳌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频繁会出现演员抢镜的事情。
而电影则不一样,电影需要的是完整和谐的画面,演员需要更精湛的演技、更准确的走位以及更完美的掌控力,保证自己无论处于什么样的情形,是什么样的戏份,都不会刻意抢走他人风头,也不会被人遗忘在角落。
之前要么是群戏,要么是对手戏,第一场多人同框的戏,还真是令人有些期待呢。
心里蠢蠢欲动,敛下最后一丝杂念,景初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缓缓移动的远镜下,景初从远处踩着满地落叶闲庭信步而来,眼里根本没有两人的存在,完完全全的过路人。
来人悄无声息,脚步踩在落叶上几不可闻的声音一瞬间勾住了江枫晚和苏哲的目光。
见到是她,江枫晚神色陡然一变,立即松开了牙关,饱含血色的双唇颤了颤,艰难的大声吼道:“红袖姑娘,此乃是非之地,快走!”
短短几个字,几乎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身子猛地往前倾倒,剑身弯曲成一道流线弧度,左手率先撑在地面,单膝跪了下去。
这一画面里,司红袖的悠然和闲适,霍白的坚韧和善良,平分秋色。
随着镜头的转动——
苏哲冷笑:“临死还有闲工夫管别人,还真是个君子。”视线瞥过司红袖,眼神里骤然多了一分光彩:“司神医?”
不屑与冷漠,在见到司红袖的一瞬间,骤然转变。疑问的语气里,是毫不质疑的肯定与惊喜,情绪拿捏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景初瞬间停下了脚步。
说不清她到底是因为霍白的行为所动,还是萧尘的疑问,亦或者,单纯是出自于医者本心。
景初微微笑着,眸光悲悯而温和,直接朝向二人走去:“不知萧大教主有何事?”
“自是为了救人。”
在说这话的时候,苏哲的神色柔和了些,从眸底透出的期盼令楚洵忍不住叫了声:“好!情痴萧尘,莫过于此。”
无论正也好邪也罢,他笔下的萧尘,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率性而为,凭心而活,英雄难过美人关,萧尘也不例外,但凡有一丝希望救紫瑶,他都会尽力而为,哪怕不择手段!
“烦请司神医走一趟了。”苏哲的神色依然狂傲,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的狷狂,毫无可以拒绝的余地。
画面定格在苏哲与景初身上,就在这时,江枫晚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用力撑着地面,艰难的站起来,拖着满身伤痕,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景初身前,挡在了他面前,颤抖地双手握着剑,剑尖直指苏哲:“萧尘,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再害无辜之人。”
沾染了血色和灰尘的手背,青筋蜿蜒,他的膝盖微微曲着,隐隐发颤,连带脊背也弯曲了。每一个细节动作,都明明白白告诉着众人,这一刻的霍白,已是强弩之末。
江枫晚突如其来的爆发,在一瞬间将两人压了下去,三人气场,以其最为强。
沈烨的眉心拧成一团,无论出自剧本,还是拍摄所需,江枫晚的表现无疑是非常出色,只是,他的表现太盛了。
他很清楚剧本的走向,接下来,景初和苏哲若是不能扳回一成,那他就该叫停了。
风一过,林子的树叶簌簌作响。
沈烨能够想到的问题,作为戏中人,景初更清楚。他抬手拢了拢狐裘,这一个小动作在镜头里并不跳,却恰到好处的吸引了画面,他顺势往前走了一步,唇边笑意淡了些,若不是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
“萧教主的事,我答应了。”他略微停顿一下,平淡的眼神骤然焕发出明亮而坚定的光,而后黯淡下来:“不过,我也要救他。”
身为副导演的刘贺眯起了眼,偏头看向了沈烨:“还能这样啊?”
“当然。”
沈烨回了他,视线依然停留在画面上,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少年会用这种小技巧顺利拉回画面,随机应变的功力倒是不错,这样一个细节像是锦上添花,更利于的塑造出司红袖已经腐朽的身体。
面部表情细微的变化,眼神戏与语气,恰到好处,失一分都无法体现司红袖对于霍白的动容。
在二人精心雕琢的画面下,苏哲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威压扑面而来,从每一寸毛孔传递到血液里,充斥到心脏。
尽管有时候会有杞人忧天的想法,但他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浑身血液似乎在沸腾,每一寸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要做得更好。
遇强则强,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鼻翼间充斥着林间树木的清香混着血腥味,令人有些作呕,正如苏哲面上一晃而过的不喜,他冷哼一声,视线从景初身上挪开,停留在江枫晚身上,稍稍敛下眼皮,掩下不满,爽快道:“好。”
伴着话音,他随手将剑掷了出去,银光一闪,从江枫晚鬓旁擦过,刮掉一缕发丝,直直往后而去,刺入身后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剑身晃了几下,他看着江枫晚毫无惧意的脸,狂傲的笑出声来:“正好这随手捡的兵器不趁手——”
一条过。
半晌,三人才先后出了戏,互相看了一眼,苏哲摸了摸头,爽朗的笑着:“哈哈,一条过!没想到剧组不ng不能过的神话,竟然被咱们打破了……”
江枫晚颔首,难得一展笑颜:“大家都很厉害!”
“确实。”景初应和,略显诧异的目光停留在江枫晚身上。凭心而论,他的外在条件和实力非常不错,难怪简佑会签下他。
想到简佑,脑海里蓦然划过舒忘寂寥的背影,景初顿时想到了被他遗忘的问题,简佑怎么可能会让舒忘接这种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