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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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你，还能看到莲花，和那个莲花池中的女人吗？”

    神田优愕然地望着莲沼。半晌后，他问道：“你……想起来了？”

    莲沼面色未改，依旧望着窗外：“准确的说，是一直记得。”

    这句话，让优差点现场炸毛。第一反应既不是“松了口气”也不是“沉痛万分”，而是几欲挥刀抓狂的恼怒，以至于他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起来：“你根本就没被教团清除记忆？！”

    “是呢。”

    轻巧的回答，让优沉着面色靠在了椅背上。

    ——所以，面前这个家伙，明明记得第六研究所的一切，却装傻充愣假装自己失去记忆，在他面前演戏演得乐不可支。难道逗弄他就这么好玩么？

    莲沼瞥他一眼，说：“我不想被教团再次清除记忆或者冻结，必须假装成那副模样。”

    优蹙眉，沉声回答：“我明白。”

    “但是，我也不希望本就注定短暂的性命被教团掌控于手中，因此我必须开口以寻求自由。我们两人处于相同境况，你绝对不会泄露我的秘密。”

    莲沼话语淡淡，半真半假。

    是否逃离教团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她知道,这个话题足以触动神田优。从优对她无意中展现出的保护欲与责任感来看，优很渴望自由，并且也希望相同出身的她也获得自由。

    神田优眼帘一垂，他默应了莲沼的说法。

    “你理解的吧？优。现在的我，唯一可以信赖的……”

    “我理解。”

    莲沼侧过头，微微扬起唇角。

    神田优面上冷硬的线条微软，他低垂视线，说：“我不会说出这件事。”

    一片沉默，火车轰隆鸣响着拐入山间，黑魆魆的蒸汽朝天空扬起。

    短暂的沉默后，优的头顶忍不住跳起了一个接一个的恼怒十字架：“你这家伙……”

    “怎么？”

    “戏弄我很好玩吗？！”

    “很好玩。”

    “……”优有些失力。

    “我也没想到，优会对女孩子的吊带袜感兴趣。”莲沼说。

    “谁感兴趣了！”他驳回。

    “不感兴趣吗？也对，我醒来的时候，优已经看过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了。”

    优喉咙里的话被噎住了。他面色可怕，却咬着牙无从反驳。最后，原本大魔王一般的可怕神情，竟然转化为面上难以察觉的一片薄红。

    她说的确实没错——那一天，在偶然闯入的房间内，他看到了被倒置冻结的贝露丹迪。那时候的她确实未着寸缕，原原本本地将初始的姿态展现在他面前。

    “……嘁你这平胸……”毒舌地喊出一句外号，这大概是优能做的、最后的挣扎。

    熟料，这句话却一下子激起了对面少女的可怕杀意。她的神情霎时间便阴沉下来，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杀气。她站起来，俯身到优的面前，阴森森地问道：“哪里平了？向我的胸道歉。”

    莲沼的胸口近在眼前，低低的领口已经露出了小半胸前梵印。优板着面孔，无限向后挪去，竭力想离她远一些，口中依旧是不屈服的毒舌：“无论怎么看都是平的。”

    莲沼木。

    好吧现在的她确实平了点儿。

    在伦敦的夜色中下了火车，布朗很奇怪地发现，神田先生面色复杂，林亚小姐满身杀气。这两人莫非是产生了什么矛盾……

    回到教团后，优提交了这次的任务报告。在那之后，他却像躲着什么似的，在莲沼面前消失了许久。

    莲沼倒是不急于去寻找他，神田优虽外表冷漠，但是他不可能轻易放下有着相同过去的贝露丹迪。

    为了获得另一目标人物的告白，莲沼选择先和亚连·沃克成为朋友。

    但是，成为朋友，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她一不小心就会展露的小s冷漠.jpg以及生人勿近的气场，总会将不熟的人拦截在外；她也不太适合刻意伪装成人人喜爱的、温柔可爱的模样。这样一来，如何靠近亚连就成了一个问题。

    在她第四次板着面瘫脸尾随亚连被发现后，这位银发少年摸了摸头顶，有些困惑地问道：“林亚小姐，有什么事吗？”

    #快，快tm说你喜欢老子#

    ——这种话根本说不出来。

    莲沼的面瘫脸毫无变化，以棒读的语气毫无诚心地说：“我们做好朋友吧。”

    完全是命令式的语气，令亚连忍不住一抖。

    ——虽然他接触到的林亚小姐一直是面瘫冷淡的，无论是林亚小姐从窗户上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时候，还是穿着他的外套的时候，都是那副神情。但是他莫名觉得，现在的林亚小姐，内心一定矛盾纠结无比。

    ……大概是真的想要和他做朋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个性高冷的人都有这个通病吧，就和神田一样？

    亚连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说：“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啊，林亚小姐。”

    莲沼看着亚连温暖的笑颜，在心里迟疑着下一步该做什么。她擅长雷厉风行的闪电进攻，一登台便直奔三垒，你懂我懂的成年人是最好下手的目标。而亚连这种温柔正经、未经人事的少年，她丝毫不知道该如何攻略。

    面对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她只能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递了过去。

    亚连顶着头上三根黑线，摆摆手笑着拒绝道：“那个，那个，我不是小孩子啦……”

    就在这个进退不得的尴尬时刻，一个颇为轻快的嗓音响了起来：“哟，亚连，这是哪里的大姐姐啊？”一个高大的身影蹦了过来，很亲密自然地勾住了亚连的肩膀。那少年比亚连高了许多，身高目测在左右。

    他蓄着不驯的红色短发，右眼戴着眼罩，俊俏的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意。不过，那样的笑容与“轻浮”和“孟浪”无关，却给予人亲近感，就仿佛他只是一个爱玩爱笑、极好接触的邻家兄长一般。从黑色教团的制服上来看，他也是一位少年驱魔师。

    他的头顶有着巨大而闪亮的标识：3/20.

    他抬头看着莲沼，视线从她的修长双腿扫到冷冽面容，左眼跳成了一颗红心，胳膊也不由地勒紧了亚连：“理、理想型！！完全的理想型！”

    “喂！拉比！”亚连努力地从他的胳膊下挣脱出来：“这是你的第几个理想型了……”

    “这位是不一样的！”名叫拉比的少年松开了亚连：“这位小姐，你好，我可以询问……”

    “你喜欢我吗？”面前的少女板着那张冷淡的脸，干脆直接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诶？”拉比的爱心眼变了回去，他有些纳闷犹豫地说道：“啊，喜欢的……”

    在拉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莲沼就得到了攻略进度3/20的提示。

    亚连不由扶住了额头，似是对自己的同伴感到无奈。

    拉比有些期待地等着接下来的回答——这位小姐似乎非常热情呢？

    “哦。”莲沼说。

    拉比：……

    #就、就这样？#

    拉比有些失落地弯下了腰，扶着亚连的肩膀，说：“我，我先去考姆伊那里了……”

    说完，他顶着一身的失落，离开了亚连和莲沼。

    莲沼问：“他心情不好？”

    亚连解说：“啊，是，是呢……林亚小姐，拉比在看见理想型的女生时才会表现成这样，他其实是非常温柔可靠的一个男人。”

    莲沼问：“是在夸我吗？‘理想型’。”

    亚连说：“呃……是的吧。”

    “那么，亚连，你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

    “诶？！”

    亚连不明白话题怎么落在了自己身上，有些不知所措地转移了视线，嗫嚅着回答：“没考虑过那样的……事情啊……”

    他的养父一直教导他要努力向前，可没教导过他要找怎样的妻子回家。

    “我就是理想型。这是拉比说的。”他听见莲沼很理所当然的回答。

    “啊，林亚小姐确实是理想型没错……”亚连有些挣扎。

    “意思是，我是你的理想型吗？”她问。

    “不不不不林亚小姐！”亚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我的理想型和拉比的理想型不一样！”

    “不一样？”莲沼托着下巴，露出深思之色：“我就是完美的理想型，你不喜欢我吗？”

    “……”亚连在暗地里呼了口气，说：“那是不一样的啦，林亚小姐。”

    莲沼在心底暗自叹一口气。

    唉，不会又是一个喜欢大胸妹子的男人吧，那可就麻烦了。

    银发少年白皙的面颊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绯红之色，透彻的淡色眼眸泛着低垂的光。他在平日显得十分绅士妥帖，扮演着一个优秀驱魔师的角色；在面对女性时却不由自主地有了腼腆之情。这样的懵懂可爱，只有初初长成的少年才会拥有。

    莲沼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干脆还是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招数。

    她托起亚连的面颊，凑上去轻轻地啄了一下，在他耳畔留下了风一般轻巧的声音。

    “我可是，不止想和你做朋友的哦，小弟弟。”

    #其实我还想做你满含慈爱的老妈妈#

    她和亚连身高相近，很轻易地就做到了这件事。

    亚连的面色瞬间变得通红。他捂住刚刚被亲过、变得滚烫的面颊，光速后退了三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满面淡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莲沼。

    “林林林林亚小姐我……”#我靠涅亚都tm要被吓出来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句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始作俑者已经拔叼无情地转身就走。

    亚连低垂下头，脸烫热得不可思议。从他的理解看来，刚才的亲吻应该只是礼节性地示好。毕竟林亚小姐一直如此冷淡，仿佛一座移动冰山。但是，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迫近时身体所带来的热度。

    虽然年少，他却并非一无所知的孩子。

    胸腔里莫名加快了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刚才一瞬间所有过的悸动。

    为了早日成为亚连那满含慈爱的老妈妈（不是），莲沼决定以后多和亚连接触，多喂他吃些糖果。这样想着，她慢悠悠地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却在房门前发现了一脸莫测神色的优。

    这家伙不是一直在躲着她吗？

    怎么今天忽然在这里守株待兔？

    她还未走近，便听见一句熟悉的训诫：“你怎么……又穿成这样！”

    莲沼低头，看着自己的短裙和膝下袜，很无辜从容地回答：“教团只给了我这个。”

    “你最近和亚连那颗小豆芽菜走的很近？”

    “啊？”

    好像，这是，要，修罗场？

    莲沼环顾左右无人，握起神田优的手腕，朝自己的房间内推去。

    “喂！”优惊诧的嗓音一落，门便合上了。

    伦敦又在下雨，宽广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灰蒙的雨幕。灰白色的方塔被掩映在细密的雨丝中，几只雪白的鸽子停在花阳台的边缘避雨，又因为门扇合上的飞起，震动而扑棱着翅膀朝雨水中扑去。

    莲沼坐在床上，挑眉问他：“在吃醋吗？”

    优站在门边，视线凝视着窗外的阴雨，回答道：“怎么可能。”

    莲沼张开双臂，往床上大字型一躺，陷入柔软的被窝里：“那个亚连挺可爱的。”

    优悄然冷硬了面色：“那个豆芽菜确实人不错，但是，对你来说，他有些危险。”

    “和我差不多高的小矮子，温柔可爱，偶尔黑化一下，有什么危险？”

    “这是教团的机密，但在驱魔师间并非机密。亚连·沃克和诺亚一族有联系，现在无法确定这份联系是有利还是有害的。总之，你还是不要太过靠近他为妙。”

    说完这句话，优便陷入了深思。

    他和亚连的关系其实不错，亚连是教团内为数不多被他承认的朋友之一。正因如此，他才明白亚连身上隐藏的秘密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可能会有怎样的伤害。

    莲沼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身望向了窗外的雨水。

    诺亚一族……

    自称是大洪水灭世之时，被上帝所选中的真正使徒的后代。兴趣爱好是毁灭圣洁，与驱魔师作对，即俗称的反派。

    “那不是很好，很有挑战性嘛。”

    “喂！”

    听着莲沼漫不经心的话，优的眉头一跳。他快步走到床边，想要把这个总是一脸兴趣缺缺、对什么都毫无所谓的女人揪起来暴打一顿。

    他想要抓住莲沼的手腕，却被莲沼反抓住了。

    一瞬间，他便被拉着栽入了莲沼的怀里。身材高挑的少女环搂着他的腰，从床上坐了起来，把他按在了自己光裸的大腿上。

    “投怀送抱吗？美丽的小姐。”

    向来易暴走的优在此刻彻底懵逼。

    他怎么就……坐到了幼儿园同学的膝盖上去了？

    还是以这种，被抱着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