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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怀收住笑,盯视着秦川问道:“鸣鸿,我还有几件事不明。”
秦川不知盛宣怀又要给自己下什么套,小心滴问道。
“盛大人,有何事不明?”
盛宣怀点点头道:“,鸣鸿,就是你卖给洋人东西,为什么只收取外币而不收银子?为什么洋人还必须把他们手中的外币,先要兑换成你们震旦银行发行的内部代金卷后才可以在竞拍中使用?又为什么直接使用黄金兑换你的代金卷会有些优惠?”
“据我所知,现在列强都是实行金本位制,他们的纸币就是黄金,都可以在他们的国内兑换黄金,你收取的洋人纸币,就是黄金,给用黄金直接兑换者优惠,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盛宣怀的疑问,也正是周馥、吴调卿、李经方、张士珩等人所想,就是李明方最初也是疑惑不解,唯有金立三似有所悟,只是秦川点到为止并不仔细说明,金立三也没有多问,此时见盛宣怀提起,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秦川脸上。
对于盛宣怀所提疑问,秦川早有准备,放下心来笑了笑对盛宣怀说道。
“盛大人所虑,其实归结起来只是两个问题。”
“哦!”
盛宣怀只是哼了一声,默默看着秦川并不出声。
“是这样,在洋人参与竞拍前,必须把他们的外币换成我们震旦集团内部流通的代金卷,完全是为了竞拍时计价方便。否则,以现在列强各国货币的比价,归结价位较为繁杂。”
“比如,现在一英镑在英国可以兑换7.322克黄金,一美元相当于1.504克黄金,一法国法郎相当于0.29克黄金,一德国金马克相当于3.58克黄金,一卢布相当于0.774克黄金,一日元相当于0.75克黄金。如此比照起来,也就是一英镑和25法郎、5美元、2个德国金马克、9个沙俄卢布、10个日元相当。”
“还有,按照现今金银1:20的比价,咱们大清的库平银一两相当于1.865克黄金,10两库平银相当于12美元,100块鹰洋相当于16英镑,又相当于400法郎和80美元、33德国金马克、150卢布、110日元,如此繁杂的兑换比率,在竞价时计算起来极不方便。
“至于第二个问题,也正是因为西方列强,包括东洋RB在内,都把金本位制作为本国货币之根本,日后还会有更多国家实行金本位制,这样势必会有越来越多的黄金被收存他们的国库,市面上流通的黄金也就会越来越少。”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如果市面上黄金越来越少,而白银越来越多,难免金价会越来越高,金银比价就会越拉越大。也就是说,长久来看,黄金会越来越贵,白银会越来越便宜。”
秦川循着思路侃侃而谈:“所以外商购货,我只收他们的本币而不收白银。虽然用他们的本币也会在他们的国内兑换成黄金,可一来我没那么多人手,二来也耗费精力,要兑换只能通过在咱们大清的西方列强银行兑换。这样,不仅也需要他们从国内对换城黄金运来大清,耗时很长,而且也不安全,最主要的还是,我也要付给他们手续费。所以,要他们直接使用黄金来购买我的商品,会给我省却很多精力。”
秦川对于外币兑换如此清楚,对列强的金本位制又有这么深刻清醒的认识,甚至还认为金银比价会越来越大,这不仅让包括金立三在内的金融老手都大感惊讶。更不要说周馥、盛宣怀、吴调卿、李经方、张士珩、李明方等人,这些人不由都悚然动容。
张士珩急不可待地问道:“鸣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现在应该把手里的银子都兑换成黄金?”
秦川肯定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只不过咱们大清金少银多,又是实行银本位制,想要把手中的银子兑换成黄金恐怕不易。”
张士珩皱着眉想了想,有有些不解地问:“鸣鸿,既然你认为金价会越长越高,你还铸造什么银元,还花这么高的利息吸储去开什么银矿干嘛?”
吴调卿接过张士珩的话头道:“楚宝老弟,鸣鸿预测金价会涨,那也要有一定时间的,再说咱大清可是有银子就好用的地方。”
盛宣怀也思索着说道:“而且,洋人虽然实行金本位制,可他们并不是不收咱们的银子,咱们大清现在和洋人做生意每年都是顺差,洋人每年都会从咱们大清购买大量的生丝、茶叶、药材、皮货、瓷器等大宗物品,他们也需要用银子来购买咱们大清的东西。”
“所以,他们虽然实行金本位制,可咱们买他们的东西,银子也是要的。而且,据我所知,现在美利坚和印度国内都可以流通白银,这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鸣鸿那个大银矿真要开采出来,鸣鸿贷给他旧友的这笔钱款,收益肯定不小。就是鸣鸿铸造这朱雀银元需要的大量银子,也都有了着落。”
吴调卿想了想道:“鸣鸿,是不是只要是洋人购买你的货物,就一定要使用黄金或者他们本国的货币?”
秦川笑道:“那是自然。”
李经方明白吴调卿的意思,插话道:“鸣鸿,如果洋人不在竞价销售大会上购买你的货物,而是从购买了你的货物的国人手中再买走你的东西,你不是还是收不到他们的本币吗?”
盛宣怀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伯行,你这财。。。。。。倒是痴了。”
盛宣怀本想说李经方财迷,可话到嘴边又收住。
“你想,这么多洋商,他英国人不要,难道美国人、德国人、RB人都不要,如果哪个洋商不参与竞价销售,到头来不要说他可能根本就拿不到货,即便从咱们大清的哪个商人手里购买,这么赚钱的东西,哪个国内商人会不加价,真要如此,那洋商免不了还要多出些血。”
说到这,盛宣怀笑着叹了口气:“鸣鸿,你倒是好算计,我说你怎么又死皮赖脸地把已经答应我们的海外代理权都加价把定金返还给我们了,原来你是打着囤积黄金的主意。”
秦川在月前突然想到黄金在几年内就要大涨这件事,顿时把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不该把海外销售代理权都转让给了别人,可合同都和盛宣怀、小威廉、叶紫其他们签了,想要反悔有些不便,最后还是金立三出的主意,每份合同的定金都加五成返还给对方,另外再答应日后新厂让对方优先入股这才搞定。
被盛宣怀口无遮拦地说破心思,秦川不由一时语塞,脸上也微微泛红,神态也扭捏起来。
秦川的尴尬变化,让几人忍俊不禁,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向忍忍的周馥,也不由把一口刚刚喝到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笑的周馥满脸通红地用手指着秦川说不出话来。
周馥的动作,更引得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全无一点大清堂堂高官的样子。
彩棚里这几个大清官员欢快的笑声和手舞足蹈的样子,顿时引来彩棚附近围观百姓的瞩目,上千双眼睛看过来,这才让这些人堪堪止住笑,好半天盛宣怀才缓过气来,连喝几口茶水,才平顺了气息,强忍着笑指着秦川。
“鸣。。。。。。鸿,古人诚不欺我,食言而肥这句话用在你身上,那可是再贴切不过,不能就这么便宜你小子,用几十万银子就打发我们了,你还得再出点血。”
秦川心里不由暗骂自己当着盛宣怀等人的面过于卖弄,知道不拿出些东西在盛宣怀面前不好交代,只好讪讪地道。
“每年年底,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按照市价换给你们一些金子。”
秦川话音一落,大喜过望的张士珩首先抢着道:“鸣鸿,还等什么年底,明儿我就来你这震旦银行换金子。”
张士珩的话顿时把秦川气了个半死,不由气急败坏地指着张士珩骂了来。
“你小子也太不地道,明天就来,老子哪里就有这许多金子,你看老子像不像金子,明天来你就把老子先换走得了。”
秦川的叫骂顿时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盛宣怀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对张士珩道。
“楚宝,鸣鸿出了这么多血,正在气头上,你偏要猴急地来跟他提什么金子,这不是触他霉头吗?”
对于秦川的叫骂,张士珩并不着恼,只是嘻嘻笑着对李经方道。
“伯行,你刚回国时跟我讲过,说是有个法兰西什么作家写过一本书,书里说的是一个吝啬鬼的事情,依我看这鸣鸿就是那个什么。。。。。。台。”
张士珩话音未落,李经方早已笑的不行,捂着肚子喘不上气来。
张士珩的话更气的秦川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我呸,你小子才是葛朗台呢。”
在座的,除了李经方和秦川,还有那个略知道一点点的张士珩,其他人都不清楚这个葛朗台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大家也都知道秦川这是吃了瘪,都急着催问李经方说说这葛朗台是怎么一回事。
李经方在众人的催促中,不顾秦川一再递眼色给他,笑着把巴尔扎克笔下的《欧也妮.葛朗台》的故事梗概讲给大家听,顿时又惹得众人笑个不停。
盛宣怀喝了口茶水摇着头道:“楚宝这比喻不恰当,鸣鸿爱财不假,可并不守财。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鸣鸿的钱财,可是他心机智慧所得,并不是那个葛朗台那样省吃俭用口攒肚挪所来。”
盛宣怀这一说,吴调卿也忙着给气急败坏的秦川解围。
“不恰当,的确不恰当。晚上酒宴当罚楚宝一大盏。”
张士珩也感觉这玩笑有些开大了,嘻嘻笑着道:“当罚,当罚,晚上我自罚两大盏。”
盛宣怀喝了口茶,沉思片刻重又盯视着秦川,提出了一个更让秦川心惊肉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