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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脉脉,透过窗纱洒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慕雪芙躺在景容的怀里,思绪如放飞的风筝,不知魂归何处。
景容摸着她光洁的皮肤,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想什么哪?”停一停,他看着慕雪芙,“你不会还有什么瞒着我吧?”
慕雪芙停顿片刻,半支撑着身子从床上的一角,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她双手握着,郑重其事的端给景容,道:“这是皇祖母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先帝的遗诏。”
景容“蹭”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接过遗诏摊开,卷轴是由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背面绣着祥云瑞鹤,两端是提花翻飞的银色巨龙,上面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欲王天下,以尊祖法天道。乃能柔远能迩、与民生息,共王土之利、天下为心,夙夜忧心。朕之嫡长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朕对之给予厚望,望之继承大统矣。奈何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虽有少子,卓尔不群,慧心巧思,有天子之行,合长幼之实。然,恰其年幼,为久远之国计,不以废立。今朕已知天命所归,便观数子,为次子景凌苍堪委以大任,实赖天地宗社之护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百年之后,当归位皇太孙景玉宸,煌煌遗诏。
景容瞪大了眼睛看着慕雪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皇祖母临终前你在她身边?那时太后的寝宫谁都不让进,你是怎么进去的?”他有些着急,“到底怎么回事?”
慕雪芙稳住他,“玉宸你听我说。”她的声音参杂着一丝哽咽,“那日我担心太后有事,便深夜偷偷去了千秋宫。到那竟现太后身边却无一人照料,这才知道太后并非中毒,而是被狗——被皇上软禁起来,为的就是太后手中这份先帝留给你的遗诏。”
“什么?是皇上囚禁皇祖母?”景容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他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握住慕雪芙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皇祖母是他的亲生母亲啊,这种事都做的出来,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慕雪芙本想将玄武帝害死他父母的事也一并告诉他,但脑中闪过太后临了前嘱咐她的话。再看景容如此激动的样子,生怕此时全部告诉他,他会冲动的现在就冲进皇宫。便也闭上嘴,暂且不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想着等以后再一点点告诉他。
不过太后死前生的事她还是要告诉他的,“他向皇祖母要这份遗诏,但皇祖母说什么都不给他,他无辙,就离开了千秋宫。只是临走前他对皇祖母说就算皇祖母不将遗诏交出来也没关系,只要杀了你,即便遗诏公布于世,你也没命享。他走后,皇祖母自知大限将至,便告诉我遗诏所放的位置,让我将遗诏连同她的凤玺全都交给你。”
景容的五脏六腑仿佛干柴遇到烈火,呼呼的烧起来。他极力的隐忍着,眼泪不由怆然流下,自责道:“皇祖母是因为我才死的。”他抱紧慕雪芙,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是我连累了她,不然她不会就这么突然去了。从小,皇祖母就最疼我,我却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见到。芙儿,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孝了?”
“玉宸这怎么能怪你哪?是景凌沧,是他做的孽。”慕雪芙抚顺着他的后背,恨恨道。
“皇祖母走的很凄凉,但幸好临走时她身边还有你。”景容痛心疾,嘴里像是胆汁破裂涌出的苦涩。
慕雪芙喟叹道:“皇祖母走的很安详,她是笑着离开的。”慕雪芙捧起景容的脸,吻上他的眼睛,强忍的泪珠在睫毛相交时滚落而下,“她将你交给了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玉宸,在最后一刻,她最在乎的还是你。”
景容阖上眼睛,任眼泪肆意流下,“所以那日你便去刺杀皇上?”
慕雪芙轻柔的唇一点一点含住他的泪,“我不想竟会遇到你,不过也幸亏遇到你阻止我,不然要是我真杀了他,这天下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哪。”
现在想想那日她思虑不全,只想着杀掉玄武帝,却没想一旦皇帝驾崩,没有确定继位人选,各皇子势必自相残杀,有野心的诸侯王公定然举兵谋反,甚至敌国都会伺机而动,趁机谋取大秦国土。如果真是那样,整个天下都会乱成一团,而受苦受难的必然是无辜的老百姓。虽然她没有仁心善德,可是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弄得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我真傻,竟没有认出你,还伤害了你。想想也是,这世上还有谁会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我?唯今,怕是只有你了。”景容深情的凝望着慕雪芙,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沾湿的红唇。
“你打我两掌本是无意,怎么怪得了你?况且,当有危险的时候,你不也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我受半点伤害吗?”慕雪芙浅浅一笑,投入他的怀里,撩开衣服看着那胸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溢满了感动。
景容搂住她的肩膀,亲吻着她顶的丝。他一直都确定自己是爱慕雪芙的,可是并不知道这爱有多深。是景宛的这一刀让他明白,原来他爱她已经深入骨髓,甚至可以用命去换。
“你想去争那个位置吗?”慕雪芙仰着头看着他问道。
景容拿起那卷遗诏,“皇爷爷的良苦用心我岂会不知?我是他培养出来的,他也最了解我,知道我一定会去争。所以他留下这份遗诏,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若是有一日我真的去争,给我一个名正言顺,不至于成为受天下人唾弃的叛贼。”
“先帝事事为你周详,连这名声都在十几年前想好了。”慕雪芙不禁感慨道。倏然她神色一亮,直勾勾的盯着景容,“玉宸,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不过你答应我一定要沉住气。”
“什么事?”景容蹙了蹙眉,见她神色严肃,“你说。”
“景宣——”刚说出这个名字景容的脸就阴沉下来,慕雪芙握住他的手,“你记得景苍凌寿宴那天,我不是出去了一次,后来回来还碰到了你。”景容点了点头,她又接着道:“其实那天我出去是因为跟着他和景万祺。”
“景万祺?”那天的事景容只顾着注意她,哪还有兴趣关注别人?
“嗯,我见他俩对视一眼便一同出了殿,一时好奇就跟了去。可是谁知竟让我现了一个惊心的秘密。”顿了顿,慕雪芙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我看见他们两个在一座破败的宫殿里幽会,而且还听到他们说的话。我听见他们说景宣根本不是你的同胞兄弟,他是景苍凌的儿子。而且景苍凌还说当年承诺景万祺让她的儿子继承皇位,所以不论是睿王还是荣王或是其他的皇子,景苍凌根本就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们。”
景容彻底呆住,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惊愕万分。虽然以前他都认为景宣是野种,但是那也是因为他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弟弟。可是要说他是玄武帝的儿子,真的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你没听错?”景容灼灼的看着慕雪芙,再三确定。
慕雪芙颔,“我没有听错。景苍凌说他将你调到京城,就是为了让他们顺利接管封地,便可以有一方权利。等他们能完全将封地掌控,再将他们也调回京城,由景宣代替玉瑕哥哥掌管禁卫军。他打压玉瑕哥哥,又提拔宁王,不过是让睿王和宁王斗,到时景宣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景容气愤难平,原来无论是父王还是他自己都是个糊涂虫。那紧皱的眉头仿佛被黏在了一起,怎么都化不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住汹涌的怒火,道:“怪不得这么多年他明里暗里派那么多人杀我,我一直都搞不清他为何对我这般有敌意,如今算是彻底懂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景宣铺路。只要我死了,我的那五十万军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景宣的手上。有他和安王府的扶持,又有禁卫军在手,再加上五十万军队,哪个皇子还能与之抗衡。到时他再将景宇他们打压下去,让他们失去皇位继承资格,这位子也就只能落在景宣头上,而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么一盘曲折的棋局,真是费尽心机。看来他确实很重视景万祺。”眼中精光一轮,景容心头思绪千转百回,“景万祺既然怀了玄武帝的孩子,又为何与父王纠缠在一起。既然是他的孩子,她就应该一早进宫,这样想要立景宣为帝也简单得多。舍近求远,一点也不符合常理。”心中疑惑更深,他沉思道:“话说回来,我一直都觉得父王和母妃的死都不是单纯的。虽然李氏承认是因为她嫉妒母妃嫉妒我才会杀害母妃,可我总觉得她有事隐瞒。你那天问她有没有人幕后主使,她是有所迟疑的。可是景万祺下手太快,没问出个所以然她就当场毙命。”
慕雪芙看他已经怀疑,却也不知该怎么说。迟疑了片刻,方道:“是啊,你原本是想将她交给京兆尹审问,可是偏偏景万祺插一脚,说什么要为母妃报仇。替天行道。我当时就再想,她哪有那么好心,这中间不定有什么阴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