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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昭霖看着面无血色,没有一点呼吸的景宇,嘴边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旋即立马痛哭,鼻子一把泪一把,由人搀扶着才勉强站立着。
恸哭半晌,上前再次查实认证,手探了探景宇的鼻息,全无气息。又想查看身体,却被景寒拦下。
“皇兄死相惨烈,左相还是不要看了。”景寒面容冷峻,而眼底却带着一抹雾气,看上去伤感万分。
荣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便是先皇驾崩他也未在众人面前掉过一滴泪,而此时表露出这种神态倒让慕昭霖不疑有他。
慕昭霖环顾四周,未见慕雨蓉母子,擦了擦泪,便问道:“皇后和皇子们哪?”
慕雪芙忙道:“皇后还在病中,此时若是告诉她我怕她一时承受不起。先瞒着吧,等她身体好一点再告诉她也不迟。”
慕雪芙特意封锁了消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让慕雨蓉知道,这也是景宇的意思。
不是景宇顾及她什么,而是怕她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
慕昭霖恍然,颔道:“也对,这事还是一点一点告诉她吧,万不可急。”
慕雪芙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和他身后的“袁威”一对,连忙移开,心里对他的担忧也如轻云般消散。
景容的手摩挲着袖子里的令牌,正寻着契机将令牌交给他们。正好慕昭霖背着他与慕雪芙说话,他慢慢往景寒身边挪了挪。
景寒看他不断摸着袖子,又缓缓的靠近自己,便装作无意般向他的方向走去。两人交错间,景容就着他长袖摆动间,将令牌递到他手上。
景寒暗自一看,是安王府的令牌,再看了眼景容,见他向慕昭霖方向瞥了一眼,心里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慕昭霖并未察觉这一切,他正与慕雪芙说着话,“你如今有了身孕,要多休息,切不可操劳。”
前几天慕雪芙突然作呕,经江月瑶一诊,才现慕雪芙都已经怀孕将近一个多月了,这还真是让景慕给说中了。
手不自觉覆上小腹,慕雪芙含着一抹笑意,但眼底却蕴着苦涩。
慕昭霖是否真心关怀,她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可是他的所作所为,慕雪芙只觉得阵阵心寒。看着慕昭霖,她不觉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的看透过这个人。
“谢左相关心。”下意识的,慕雪芙这样的称呼,拉远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
慕昭霖心里仿佛被划了一道,皱眉凝视着她,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反问道:“你叫我什么?”
慕雪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扬起笑脸,“我说谢父亲关心。”
见她如常,慕昭霖缓了缓神色。又与景寒道:“刺杀皇上的人抓到了吗?”
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再加上刚才景容给的令牌,景寒道:“没有。”他从怀里抽出令牌,拿给慕昭霖看,“只是留下了这个。”
慕昭霖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不是安王府的令牌吗?”他瞠目结舌,“难道是安王不死心,想和皇上同归于尽?”又恨恨道:“没想到他都已经被打入大牢还作恶,真是罄竹难书!”
说到此,他老泪纵横,伏在皇上的床边失声痛哭。边哭边道:“皇上您就这么离开,让蓉儿他们孤儿寡母如何过?又置大秦江山如何?皇上您放心,老臣就是拼了命也要安王和太后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为皇上报仇雪恨!”
见此,慕雪芙不觉从心里深处作呕,她实在不知道,一个人在杀完另一个之后又来为那个人哭丧,装作一副痛心疾的样子是如何做到的?
她也真是佩服慕昭霖的演技,如果不知道真相会许还真会被他这虚有其表给欺骗了。
但此时她又不得不跟着做戏,遂上前安抚,“父亲不要太过伤心,也要保重自己,现在皇上刚刚驾崩,皇后又在病中,这朝廷还需要您来支撑一二。至于杀害皇上的凶手,您放心,我们都不会放过的。”
“我已年迈——”慕昭霖装作谦逊,想要以退为进。
慕雪芙抢话道:“父亲历经两朝,为两代帝王所信任。此时皇上遇难,朝廷必定大乱,也就只有父亲来主持大局,才能稳定朝纲。父亲,万不可推脱。”
“您不为自己为大秦想想,也应该为雨蓉姐和熙儿想想。难道您真人心置他们孤儿寡母而不顾?雨蓉姐现在还不知道皇上已遇害,若是知道,还不定什么情景······”断断续续,慕雪芙哽咽凝噎,她执起手帕擦泪,掩面时,对着景寒打了个眼色。
景寒道:“正是,本王是个粗人,对朝廷之事远不及左相,所以还得左相主持大局。现在朝臣们还在金銮殿,左相也应该站出来交代一下,另外,皇上驾崩,举国哀痛,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皇上生前可有打算?”
慕昭霖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水,眼中一算计,道:“瞧我只顾着伤心,连这等重要事情都忘在了脑后。”他搭着身边的人慢慢站起来,从衣袖里掏出一件贴着封条的长条木匣,“皇上圣明,早前曾留下圣旨于我,说是在非常时期才可打开。”
他说的模棱两可,但他人心底已经有底。大家心知肚明,皇上何曾给过他什么密旨,不过是他伪造出来的。不过,等的就是这个。
他递给景寒,只是景寒却推脱开,道:“既然是皇上的密旨,还请相爷一会儿当着满朝文武宣读。”
慕昭霖装作犹豫再三,“那就请大家和本相一起去金銮殿吧。”
如此,一行人便去了金銮殿。
众大臣在金銮殿上等得焦急,见慕昭霖出现,连忙围住询问。
“左相,皇上果真遇刺?”
“怎么会这样?查到凶手了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可留下遗诏?”
“大皇子堪当。”
“大皇子年幼,怎可为君?”
慕昭霖站上金銮玉阶之上,“好了,不要吵了。”
他素来在朝中威严,一声下去,果然鸦雀无声。众臣皆望向他,等着他的答案。
其实对于有些人来说,皇帝的生死于他们无关,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自身的利益。
却听慕昭霖道:“安王虽下狱,可心有不甘,他胆大包天,竟派刺客暗杀皇上,令皇上身亡。但天网恢恢疏而不露,却不想那刺客留下安王府的腰牌。”
有人义愤填膺,忿然道:“安王罪大恶极,应满门抄斩,处以极刑!”
有人挥衣抹泪,“当初就应该处斩安王,也不至于皇上被······”
“安王犯下此等滔天罪行定不会饶恕他,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慕昭霖手持“圣旨”,往头顶一举,扬声道:“这是皇上早前留下的圣旨。”
众大臣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
慕昭霖道:“这里面的内容如何,本相也不知道。”他看向范正,“就请范大人当殿宣读吧。”
乌泱泱跪了一地,范正捧着圣旨,慢慢打开,看见圣旨上的内容,他皱了皱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自朕登基以来,勤恳政事,莫敢惫怠,万不敢负先帝之所托。然,朕近日心绪不安,又突感身体不适,唯恐万一,遂留下此诏以备不时之需。朕有两子,长子景熙聪慧过人,堪当大任,兹大皇子景熙为皇太子,若朕有万一,托孤于左相,左相必定全心辅佐其右,直至亲政。”
范正一字一顿念完,慢慢放下圣旨。看向慕昭霖,肃色道:“这圣旨果真是皇上给相爷的吗?”
慕昭霖愠怒道:“皇上的墨宝与玉玺岂会作假?范大人难道不相信慕某?”
曲长甫眼珠子一转,向前一步,道:“左相是皇上信任之人,太子又深得皇上疼爱,皇上将皇位传给太子,又命左相辅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范大人有此一问难道还怀疑这份圣旨是造假不成?”
范正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本官就是怀疑!此次皇上中毒毫无征兆,怎会突然给左相留一份圣旨,并能未卜先知,将后事交代,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么一说,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上。
见此,曲长甫直起腰版,“有什么奇怪的,这也是皇上圣明。倒是范大人,一再怀疑这份圣旨的真伪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份圣旨是捏造的?”
他朝另一侧的人打了个眼色,那人立即道:“虽皇上没有在朝上说过立大皇子为储君,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慕皇后深得皇上宠爱,大皇子更是长在皇上身边,四岁就早早上书房,五岁就开始授业为君之道,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意思不言而喻。而左相在皇上还是睿王时就已辅佐在身边,现在让左相继续辅佐大皇子,也实属正常。下官真不明白范大人有什么好疑虑的?难道是因为皇上并没有将重任交给大人您吗?”
范正轻轻一嗤,啐口道:“谄媚的小人。”那人登时便变脸,正要争吵,范正转看向慕昭霖,“左相确定这圣旨是皇上亲手所写,并交给你的吗?”
慕昭霖扬起脸,“当然确定!”
话音一落,另一道深沉而又透着微乎的虚弱声音缓缓吹入金銮殿上,“那朕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