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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基本上每天的生活就围绕着茂林的小租屋,平时没事的话也喜欢在周围的夜市上游荡,两只手插*进兜里,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即使是他经常所去的店家的店主都未必能够认得出他,认得的,顶多就是这一身造型。
他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七点点了一碗红烧面,点了烧酒还有花生,就硬生生的等到了八点还没有离开,这家店这个时候刚好生意也不怎么样,老板也就没上赶着撵他走,但是时不时的语气上有讥讽,大胡子也不喜欢说话,就默默的看他一眼,等到那人说够走了,他依旧是自娱自乐。
喝了两杯,其实他的脸色已经红了,挂在收银台顶上的电视已经播完了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在熟悉的频道结束之后,电视台正在播放《北平无战事》,是一部难得的民国片,索性他看的也很得劲。
渐渐的附近的工厂有人下班,老板走到他边上,问,“您老还没吃完啊?”
大胡子将烧酒一饮而尽,也知道规矩,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又将盘子里的几粒花生放在手上,撂进嘴里,转身刚走,老板就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招待下一位吃主。
大胡子慢悠悠的哼着歌,尽量与身边嘈杂怨愤的人声保持距离,花生吃完了,他兜里的手机难得响了下,他拍了拍手,将手机从兜里拎出来。
周围的路灯昏暗不明,有些路灯已经彻底坏了,灯柱子上面贴着小广告,四周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和他相关。
他看着这条银行通知短信,一时间头昏脑涨,身后有一个醉汉重重的撞在他身上,他岿然不动,醉汉倒地不起,有个女孩子要扶他起来,刚起来一半,他“呕”的一声,一股腥臭的味道就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大胡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他往后退了几步,用接近于小跑的速度走向最近的存取款机,这个存取款机附近就是一条集市,晚上的时候专门倒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个下水道正在修,所以路过的人群都会格外的注意一点。
张旭其实半夜的脑子比白天还要清醒一点,果然,大白天的,苏南将邮箱里面的传票取了出来递给张旭,张旭“呵”了声,冷冷的说,“办事效率还挺高。”
苏南已经看过传单了,八千万不是个小数目,苏南之前没有赚钱的志向,现在却又有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苏南将电脑放在腿上,哼哼了声,调出了张旭银行账户,连接着的就是往来账单,苏南紧张的时候就咬着指甲,看着上面曾经大笔大笔的经济往来,悠悠的叹了口气。
张旭手头上还有专利转让的事,苏南也不烦恼他,就问吴懋,“这笔钱现在应该还不了吧?”
吴懋摇摇头,“才出来多长时间,时祁老奸巨猾,所有的账款都还没有下来,张旭手头上的钱也全都投进去了,按照现在的形式打官司,比较险。”
“还有什么退路吗?”
“退路嘛,上次和时祁谈过,他们想并购奎阳,全息的案子是肯定能够走的下去的,但是多少也要给张旭一个下马威。”
“这是为什么?”
“总不能养虎为患啊,做生意嘛。”
“……”苏南轻咬着下嘴唇,想了想,“那张旭呢,他怎么想的?”
“奎阳是他的心血,让他给别人做嫁衣,想想就知道了。”吴懋苦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何况的部分吴懋没有明说也不能明说,“放心吧,旭哥儿心里有数,只要那个人能出现。”
从诉讼下来到出庭期间最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张旭暂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是将利弊得失衡量了下,觉得怎么做是恰当的,于是接下来就顺其自然了。
关于付彬,他总是想让他露面,但是他过于谨慎,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就让他望而却步,所以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付彬的儿子的真名叫做付磊,但是他几乎所有的金钱往来都使用的化名,并且这个化名以及身份证号就是硬生生的在身份证管理系统上多出来的,人脸也和付磊相匹配,如果他不曾经是付磊,他现在可以活的很逍遥,但是不行,但是不是,他现在只能东躲西藏。
付磊被张旭找到之后就一直到西城待着没能走远,他走不远,有太多的眼线就在四周,所以他给张旭打电话,也只是让张旭再次确认一个事实。
张旭倚靠在高桌边,问他,“你要走了?”
付磊正在一个裁缝店边上,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旗袍,有大红的艳俗,也有莲花的纯魅,同样的料峭,看针线就知道出自一个人的手里。
“我现在身上身无分文,所有的钱,他交给我的所有的钱,我都不要了。”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你想开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为了那笔钱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活下去吗?我知道,只要那笔钱还在我身上你就不会放我走的,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以了吗旭哥儿?算我求你了!”
张旭嘴角微诮,那边的付磊已经走进了一家店里,老板娘身上露出来的部分伤痕累累,有些已经黯淡下去了,又有些新的伤痕,时候不久。
付磊的心像插在刀尖上一样的疼,他张开嘴,“ma”的排列组合被生涩的吞进肚子里,老板娘对着他笑,还有点痴傻。
“这衣服真好看。”张旭听见付磊说。
那女人年纪已经大了,眼角的皱纹细细密密的,但是两侧脸颊的酒窝却生动好看。
付磊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来探望她很多次,但是她从未发觉,她已经认不出他了,分开了太久,自从她再婚之后就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神志也渐渐不清晰。
“哪一件最贵的,我要了。”
老板娘笑出声来,店门外有一个男人走进来,中年人,冲着她就吼,“笑什么笑,对着男人就笑,你是不jb贱。”
囫囵一拳过去,男人呜咽一声,开始和店里那位年轻的客人扭打起来。
张旭正要将手机挂断,听见那头对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说,“我好像看见我爸了,我看见他了!”
付彬看见视线尽头一个趔趄的身影,自己已经追不上了。
张旭沉静了几秒,将手机挂断。
那个趔趄的背影身后又远远的跟着另外一个人,他辗转的跟着付彬穿行了大半个西城,始终保持着距离,付彬最后自觉安全的回到了三楼的自己的住处,等在楼下一棵梧桐树下的男人点了根烟,吐出了口淡淡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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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和西城距离千里之远,一南一北。
任禹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以前苏南偶尔也会提及的,出租车师傅和新京的差不多,只是说话的口音有些微的差别,师傅问他,“小伙子这半天还没想出来去哪儿吗?”
任禹靠在椅背上,指尖触在车窗上,“西城哪儿最好玩,您领着我转一圈就行了。”
“你是来旅游的?”
任禹没有回应。
不消半日,转过所有想去的地方,任禹看到微信上看到了苏南的留言,她问:听说你来西城出差了。
任禹在桥上看风景,桥下是十米宽的河流,上面飘荡着几艘观光船,他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嗯”。
苏南回他:出来见一面。
任禹回复:好。
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个感觉了,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不聒噪,但是莫名的安全感,但是过去的九个月,她换了手机换了住所几乎切断了与所有人联系,她不算是失联,因为在她离开之前,她在她本就空空荡荡的朋友圈上挂上了最后一条内容,我只是累了,到处逛逛,勿念。
要不是秦榛,他或许都不知道她在这里。
张旭接完电话回到办公室,看见苏南正贼兮兮的聊着微信,他悄悄的走到她身后,苏南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还出来见一面,这段时间别给我瞎溜达听见了没?”
“噢。”
“噢是什么意思?”
苏南就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悠,“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呀。”
“什么人啊?”
“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喜欢不少年的师兄。”
张旭默默地把苏南的手机揣进兜里,“都这样了还见面干嘛?”
“快点还我,待客之道懂不懂?”
张旭就把手机给她,“你要去的话我让个人送你,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苏南盯着手机看了会儿,突然回过神来,“你怎么不送我过去?”
“你要我过去?”
苏南想了下,“算了吧,你安静的待会儿。”
任禹就近等在古建筑边上的民国清吧待了会儿等她,苏南也没让他等多久,进门就能看见他,然后落落大方的坐在了他对面。
苏南拿起单子,笑着说,“老看着我干嘛?”
任禹坐了起来,双手交握着,好长时间没有见她,“你过得不错?”
“还可以吧。”
“出门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回去?”
苏南愣了下,“又没有哪份工作缺谁不可,暂时不考虑回去。”她笑,“你呢?最近怎么样,和嫂子挺好吧?”
任禹喝了口酒,其实早就已经分开了,但是他回答,“还好。”
“那就好,”茶水上了来,有些苦涩,苏南正色问他,“我是不是在科核还有一点股份?”
任禹深看她一眼,“是。”
“按照现在的股价大概能有多少钱?”
任禹的指尖在桌面动了下,“没多少。”
“具体呢?”
任禹心算了下,“百十万,突然问这个?”
“是有点少,”苏南膈应着手,沉了口气,问他,“没什么,要不我把股份低价给你?”
任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沉静下来,又喝了口酒,越发遮不住的寡淡。
“没事,这也没多少钱,我只是想着你手头宽松点,又是你的公司,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转卖给别人。”
任禹打断她,“要不是这个原因你今天是不是不打算见我?”
“那也不至于,我现在也不清楚公司的情况,虽说股份不多,但是多少有点影响,所以想说卖给你,昨天问秦榛,刚好听说你来西城。”
任禹看她,苦涩一笑,“是啊,很巧不是吗?”任禹喝了大口酒,“你就问我这些?”
苏南嗫嚅下嘴角,不好意思的说,“本来还想借点钱?”
“借多少?”
“八千万?”
任禹沉静的看她一眼,“你来求我他知道吗?”
“不知道。”
“你就这么确定?”任禹喝了大口酒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过来,不想问我到底是来和谁做生意的?”
“有话直说。”
“我是被张旭邀请过来的,我是在和他做生意,生意的筹码,就是你。这么讲,能清楚吗?”
苏南低着头轻薄的一笑,“我也能算筹码?”
“你是他的筹码,对我尤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