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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走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才从后方到了中间偏前点的位置,皇帝的车子在更前面,而此时天已经差不多要黑了,玉童子以为今天就要错过去的时候,皇帝忽然来召,召他去行宫。
于是玉童子就在众人渐渐停步进驿站的时候,独自往前继续赶路。
等他到行宫时,皇帝已经在宴席上了,于是玉童子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打量中进的行宫大殿。
这处行宫靠近皇城,从前也有用作避暑,所以装饰细节与皇宫无二,只是规模小些。今日赴宴的,除了当地的官员,还有皇帝近来比较宠爱的三位大人,并上太子、八皇子和雯公主,就是几个侯爷亲王及诰命夫人,和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除了那三位大人,剩下都是只听过玉童子这个名没见过真人的,玉童子的出现无疑让他们开了眼界,他们也都没能免俗,如第一次玉童子觐见一样,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这其中,却有一个人例外。
“天气炎热,仙人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赶来?”皇帝看到玉童子很是兴奋,他已经好久没能见着他的玉人了,正想的紧。
“禀陛下,陛下今日恐有性命之忧。”玉童子语出惊人。
宴上登时就乱了,大家都交头接耳不知玉童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站在稍远处护卫的侍卫们也马上围了过来,皇帝更是站了起来,要玉童子把话说清楚。
玉童子伸出手,掐指算了算,抬眼在宴上瞧了一圈。
他瞧见堆不下的佳肴,喝不完的美酒,瞧见身穿绫罗的优伶,瞧见满脸尖酸的佞臣,瞧见了这个狗皇帝身边的魑魅魍魉,瞧见了桌下的森森白骨。
玉童子笑了,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皇帝的酒桌。
他指了指上面的一道烤羊腿,皇帝命人将菜端给了他。
玉童子用指甲掐了一点羊腿上的肉,故弄玄虚的在手里捻了捻,摇了摇头,又指了另一盘糕点,也是看了看,捻了捻,又叫放了回去。
这么检查了几盘菜,试菜的公公给吓的直打摆子,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要是饭菜里有毒他没尝出来,今个可就是死罪难逃啊!!
“仙,仙人,菜小的都试过了,没,没问题啊?”
“菜没问题……”玉童子的目光又飘到了桌上,指了指那壶酒,“这个给我。”
小公公赶快把那壶酒给拿了过来,玉童子先是揭开盖子闻了闻,接着眉头皱了起来,他右手翻了个诀,嘴里不知念了什么,随即将手指在壶中搅了一搅,边搅边在原地走了个什么步伐。
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玉童子做法,他以前可没看过玉童子使这些法术,他还以为他不会呢!
玉童子走了一套步伐,停下脚步,伸手将酒壶倾倒,从壶嘴里流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无色透明的酒,赫然是红色的液体!!
“来人!!”皇帝大惊失色,“快,快来人!!有人要害朕!!!”
玉童子却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是指甲里藏点芒硝混到酒里使酒水变红,如此雕虫小技就能将狗皇帝跟他的宠臣吓成这样,这可就是皇家天胄?玉童子冷眼瞧着乱成一团的宴席,笑自己将这件事想的太难了。
因为是临时起的意,他并没跟朱家商量,自然也没有人会接应他,所以今日的之事实属冒险,万一皇帝看穿了不信他或者有人去验这壶酒,他虽然能圆回来,但在皇帝心中却没有那么神异了,以后恐怕行事就没这么便利了,但今日小朱公子的话又让他忧虑,他若是自己不想法子赶紧见到皇帝,那么贵妃派在皇帝身边的人恐怕也不会主动让皇帝见他,小朱公子又儿女情长,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幸而这群吃着朝廷俸禄的人有眼无珠,看不出他的法子,他才这么顺利的成功了。
想到这里,玉童子又看了一眼皇帝……
坐在皇帝一边的太子,正眯着眼睛看着他。
玉童子心里一惊。
那个太子向他举起了酒杯,在混乱的众人中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他难道看穿了!!
太子放下了酒杯,动了动一边的嘴角,似乎觉得他很好笑似的摇了摇头。
玉童子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个太子是什么意思?若是知道他的把戏为何不拆穿他?若是没看穿为何又特意喝一口酒给他知道酒没毒?
玉童子暗暗打量着太子,太子正值壮年,面容紧实,眉眼也算俊朗,下巴上有些没来及刮的青胡茬,衣裳稍微有些皱,乍看之下有些颓唐,可玉童子分明在他刚才那一睥睨中看到了一抹精光。
太子与他的娘亲皇后一样,都是懂得韬光养晦的人物,绝不好惹。
“孽障已除,玉童先行告退了。”玉童子逼自己不再去看太子,转而向皇帝行了个礼。
“仙人,这是怎么回事?”
“玉童今日隐隐看见有一丝邪气混在队伍中,若隐若现的,心下怀疑,但又不甚确定,直到傍晚时那邪气更浓了,向着陛下前进的方向过去,玉童心知不好,马上命人赶来,总算赶上了。”
“怎么会有邪气混进来?这东西又是怎么到朕酒里的?”
“陛下不知道为好。”
“说!!”
“这东西叫做‘糊涂虫儿’,是枉死的人怨气所化,怨气就是玉童刚才所说的邪气,怨气过大便要害人,它藏在人的吃食里,若是吃了进去,轻则腹泻,重则伤及性命,玉童刚刚已经将它打散了,陛下不必担忧。只是若出现这东西,只说明附近枉死的人,陛下近来可犯了杀孽?”
“哪里来的杀孽!”
“若是陛下没有,陛下也可查查看此地是否有冤案。”玉童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玉童告退。”
皇帝自然不会让玉童子走,他最怕的就是被这些冤魂寻仇,前些年……所以他每次都下令将对方满门抄斩,以免留有祸根向他索债,没想到这些东西果然来缠他了,若不是玉童子他今日说不定就把这个什么糊涂虫吃进了肚子里,该杀,该罚,治它们,要治它们,打的它们魂飞魄散,把它们都打散!!!
皇帝非但不让玉童子走,反而散了宴席,要玉童子守在他寝宫前,若是看到什么东西一律打散,玉童子推辞了几下只能从命,于是皇帝晚上回寝宫后,要玉童子写了几个符压在枕头下,还要玉童子与八皇子一起守在外殿,而他则在寝殿里招幸了两个舞姬。
那晚寝殿里的欢笑声就没断过。
玉童子知道,那是因为皇帝害怕。
害怕睡着了之后被冤魂索债。
他当然要怕,他杀了沈家侯家几百口人,他怎么可以不怕?
玉童子的脸上越发的平静,心里却有了一丝复仇的快感。
“八弟,你去歇息吧。”
前半夜没完的时候,太子忽然来了。
那个八弟是个老实忠厚的孩子,他与玉童子共同守在外面的时候也没跟玉童子搭话,自己个在那坐着,一栽一栽直点头,估计是跑了一天的路,早就困了,所以太子劝了没两句他也就走了。
太子在玉童子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他的符咒看了看。
玉童子闻到他身上龙筵香的味道。
“仙人是在哪里学的法术?”太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很是温柔。
“玉童与生俱来,并没有跟谁学习。”玉童子想着刚才宴席上他那个笑,总觉得他此问来者不善。
“哦。”太子将咒放下,拍了拍玉童子的肩膀,“仙人不必如此紧张。”
“殿下。”玉童子闪身躲开,“殿下这么晚还不歇息,如此孝心,陛下当真有福。”
“我叫李翊贤。”太子将半个身子往前探了探,挡住了些蜡烛光,给玉童子的身上投下了个巨大的阴影,“叫我翊贤就好。”
玉童子在阴影中扭头,看见太子拿起银剪剪了剪烛芯,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打下明灭的光影,他笑的温和,他说。
“光有些暗了。”
“殿下不怕么?玉童看到殿下饮了酒。”玉童子决定直接挑明了。
“我并没有犯杀孽,没甚么好怕的。”李翊贤坐回了身子,直直的看着玉童子,“倒是仙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领,令我很是惊讶。”
“叫我玉童就好。”玉童子把脸转向了一边。
“玉童儿。”李翊贤轻轻的念了一句。
玉童儿。
这个儿化音无端给这三个字带上了一丝暧昧的色彩,仿佛在叫一个极熟稔的孩子,甚至还带着些宠溺的意味。
玉童子回过头,有些吃惊的看着李翊贤。
李翊贤很自然的用大拇指向寝宫里指了指,“玉童儿,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么?”
“是……”
“是我父皇在宠幸女人。”李翊贤收回了手,“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沈洵不知道李翊贤想跟他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李翊贤为什么要过来,是对他好奇,还是像皇后一样是为了探听他的虚实?他说的这些话都有什么含义,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他要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他……他为什么叫自己玉童儿?
他这般闲聊的口气,难道是想与他交朋友么?
沈洵不觉得李翊贤会不知道他所在的阵营,不知道他代表了谁的利益,那么他的主动示好定然是有某种目的的,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但父皇却已经十几年没有踏进母后的寝宫门口了。”李翊贤像是在讲故事般,轻轻的诉说着,“母后很想父皇,但父皇身边总有这么多的女人。”
玉童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听说父皇要废了我。”李翊贤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我这么笨,父皇交代的事情总也做不好,让父皇失望了。”
玉童子总觉的哪里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我只想在父皇废了我之前,多为父皇尽一个儿子的孝道。”李翊贤捏了捏鼻梁,靠在榻上,闭上了眼,“我喝醉了,在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