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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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苗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就那么死死的盯着谢六的双腿，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哆嗦不已，“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口中翻来覆去的全是这句话，竟是一时之间好像陷入了魔障当中一样。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曾经那么伟岸的一个人此时会变成这般憔悴枯瘦的模样，更不敢相信他口中说的话。“就真的再也不会好了吗？”

    谢六眸中划过一丝阴鸷，怎么还会好呢？他的腿骨不仅仅被打断了，还硬生生的被砸碎了，就算是衔接上，也已经是完全变形，哪怕有遭一日能够走，可也不过是成为了一个瘸子。一个走路打着摆着的瘸子和现在需要轮椅度日的残废有什么区别，在谢六看来，要他那么摇摇晃晃的走路，他宁可就这样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再也不起来。

    至少他觉得这样还有几分的尊严。

    “傻样儿，莫在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他隐去眸中的阴狠之色，语气虽然淡漠却也隐隐的带着几分的温柔。

    宋苗使劲的摇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丝弧线落在了地上，她不想哭的，她真的不该哭的。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在曾经的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早就流进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的。可是看到谢六这样，心中无端端的便觉得发疼，生疼生疼的，让她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六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伸手握住轮椅的轱辘，往前滚动了一些，然后握住了宋苗颤抖不已的手，“乖，别哭了。你若是再哭，我可是要生气了。”

    以往的谢六在宋苗这儿是风、流倜傥是斜肆是充满着浪漫和情、趣的，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从来没有这般平静的温柔的和她说着这样的话。她的心尖尖便忍不住的微微一颤，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大的心疼。

    他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一辈子都这么坐在轮椅上，该是怎么的难受啊。

    可是现在他却还这般温柔的安慰她。

    宋苗抿了抿唇。努力的竭尽全力的让自己莫在再哭了。过了一会儿之后，便算是渐渐的止住了眼泪，只是依然有些哽咽。

    谢六便握了握她的小手，道：“跟我来吧。”

    说完便放开她，自己动手往院子里走去。

    宋苗便忍不住的想要给他推动这笨重的轮椅。

    只在她刚刚把手放在椅背上，谢六便开口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总不能当真是成了废物一般的人物。”

    “不是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宋苗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快，便有些呐呐的开口解释，她只是不想他这么辛苦。因为经历过那件不堪的事情。是以她此时站在谢六的面前，便总是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得感觉。

    她此时此刻，还有什么面目见他。

    可是他却还想着她，在自己好了之后竟是第一时间过来看她。

    谢六命人带着宋苗下去洗漱整顿一下之后。两人方才坐在了房中。

    谢六语气软和的问道：“阿苗过的怎么样？”

    顿了一下，他微微苦笑，“是我无用之极，才让阿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入到梅家去，你……可是怪我？”

    宋苗使劲的摇摇头，“我从不曾怪你的。”若是之前她真的心有怨气的话，可是现在看到谢六的模样。她便是真的一点点都不怨了。他并非是不愿意管她厌弃了她，而是他真的力不从心，也许是老天估计的在折腾他们两个吧。原本的时候，他们都那么好，可是现在呢……

    宋苗忍不住的抿紧了唇。

    谢六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慢慢的浮起一丝难过。“我竟是连自己的女人也没有保住。若不是……当真是不配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的……这些都和你没关系的。”察觉到谢六口中的厌弃意味，宋苗忙开口安抚。

    “阿苗还没说那梅七……对你好吗？”他微微垂眸，显然并不想听到什么答案一般。

    宋苗张了张唇，最后无力的吐出一个字，“好。”

    “那我便放心了。我现在已经……”他说了一半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之后便淡笑着同宋苗说了些其他的事情。因为两人在外面耽搁了许久，是以道是没有时间让他们再叙旧了。

    宋苗走的时候充满了依依不舍，她问道：“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谢六点点头，“我这次只是想看看你过的是否好，你若是以后还愿意见我的话，我会安排的。”

    “我愿意。”生怕他反悔似得，宋苗忙点头说道。

    谢六便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也愿意见到阿苗。”

    待马车渐渐远去，谢六唇角挂着的笑意便完全的退了下去，整个脸都阴沉了下来，眸中更是盛满的冷酷和狠戾。他的一生几乎就要全废了，可是到了此时此刻他竟是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他咬着唇，若是让他知道了那人是谁，定亲手送他入阿鼻地狱。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痛苦，他原本是谢家下一届当家郎主的既定人选，可是失去了双腿之后，他的父亲，他曾经最崇拜的对象，竟然渐渐的将权力从他手中慢慢的抽走了。

    二房全都是无用的人，本家那边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唯一还算可以的便只有家里那个妓子生的卑贱的庶子。

    原本谢六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可心中虽是看他不起，可是现在……

    他紧紧的握住了双拳，才控制住自己勃、发的怒气。

    他所有失去的一切都要重新夺回来，他要让父亲知道哪怕他残了两条腿，也要比那个庶子强上一百倍。

    谢六的眸中划过一丝冷笑，便握了轮椅重新回到了宅子里。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往前走，一晃便又是半个月的时光。这半个月当中，宋乔又被唤到书房，宋慕昀几乎是将她梦中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问了个清清楚楚，哪怕两人都很是不适很是无法接受，可是为了以后，他必须这么做。

    其实，宋乔觉得从现在开始防范起来，肯定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毕竟宋家的覆灭还有五年多的时间。

    她的命运改变了，五皇子都没有去世，阿姐那边也没有传来受孕的消息，是以宋家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然后便是欧阳泽那边的事情。

    欧阳泽因为受不住打击，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姜黎看他这般，毕竟是夫妻一场，当真是无法在这个时候不管他，便自觉的回到了欧阳家。

    而欧阳老夫人看到欧阳泽这般，便也暂时的消停了几天。

    最近又开始为着柳姗姗的亲事忙乎了，可是柳姗姗当初去唐家闹腾的事情，即便是当时知道的并不多，可是这么长时间，一来而去竟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私下的议论不已。

    以往的那些根基不好的小户人家，希望着能够通过欧阳家和姜家攀上关系的人，此时全都纷纷的销声匿迹了。毕竟虽然欧阳泽娶了姜家的女儿，只是看到现在这般的闹腾，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散了呢，更可况柳姗姗还被人坏了身子。

    一时之间，竟是再也无人问津。

    也有那种小商户啊家世很不好的粗鲁人家前来提亲，毕竟是家穷娶不上太好的媳妇，有一个就不错了，还在乎她身子怎么样，反正只要是能生孩子就好，而且家里还有人在朝中做官。

    全都被欧阳老夫人给撵了出去。

    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却仍是完全认不清现实。

    只是，欧阳家的这一次震荡也算是消停了下来。

    宋乔倒也没再说啥，她反正也没想让欧阳家里的人全部死绝，毕竟她生生的在他们家遭了六年的罪，若是就很容易让他们去死的话，她也是极不甘心的。

    她要让他们全都心神俱疲之后，一个一个的再去死。

    每每想到这儿，宋乔就冷笑不止。

    这日里，宋慕昀终究是带来了消息，道是南方已经传来消息，灾情已经算是缓解住了，贺章很快便要回来了。

    宋乔心中很是高兴，便随便收拾了一番，带着贺璧回了贺府。然后率领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将府里面给打扫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便很是期待的等着贺章的到来。

    只是，宋乔十分恼怒的想着，走了整整三个多月，从秋日进入冬日，他竟是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看他回来，她要怎么收拾他。

    更令她高兴的是，宋襄和何杰周正他们也全都要回来的，他们说原本便早就可以回来的，只是因为必经之路竟然塌陷了，他们过不来，便只好等着朝中人马在前面开路。

    宋乔便不疑有他，心中很是高兴。

    这件事情，可算是告一段落了。算了算时间，碧渊城那边估计也快要地动了吧，离她进献玉山的日子也不远了。

    贺章回来自然先去宫中复命，可宋乔心中十分的挂念期待，便在房中怎么也坐不住，便带了橙玉、墨玉她们在门口等着。

    一辆马车由人护送着到了贺府门口，看到上面走下来的人时，宋乔整张脸都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