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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陈郄回门,王氏倒不想应酬,奈何规矩在这,也只能在家里等着。
陈郄跟王奎到的时候,王氏带着柳姨娘跟两个姑娘在大厅里坐着,两个大人不对付,弄得小的也不对付,互相瞪眼。
再看陈郄跟王奎感情十分好的进门,柳姨娘先就挑了眉,再看王氏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王氏盘算落空,可不恼着,不过这恼也不能当着柳姨娘的面儿,见人进来,就勉强笑着道:“哟,这才几天,感情就这般好了。”
陈郄嘴角一翘,也不讲规矩说是跪拜王氏,往旁边一坐,以扇挡脸,笑着道:“这不全拜太太所赐嘛。”
王奎见自己媳妇不讲规矩,自己倒是先给王氏拱手了,“侄儿在此也要多谢姑姑成全。”
柳姨娘这两边看着,顿时乐了,也笑着道:“哎哟,姑爷这话就错了,该是叫姐姐岳母才是。”
王氏瞪了柳姨娘一眼,十分不屑柳姨娘这姐姐妹妹一套的,“这当下人的也得有下人的规矩,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下人插嘴了!”
这话说得太过于刻薄,且还是当着孩子的面这般说人生母,陈郄眼角余光一扫,果真就见着了陈三娘委屈的神情与眼底的恨意。
要她说,王氏不满柳姨娘,倒是有种跟陈老爷撕,就是跟柳姨娘撕,又何必当着孩子的面,年轻人最受不得激,要哪天惹急了弄死她半点犹豫都不带有。
当然,也可能是王氏觉得她那条命不值钱,反正陈郄觉得她虽然爱凑热闹,爱架秧子起火,但绝对惜命得很。
“说得都不是奴才生的一样。”陈郄立马接了这么一句。
王氏自个儿还是姨娘生的,骂柳姨娘是下人,她亲姨娘算什么玩意儿。
陈郄就见不得王氏这蠢样儿了,自己出身不好也好意思骂别人是奴才秧子,骂人先反省自身好么。
王氏被陈郄这句话一堵,立马就朝着陈郄开炮了,“大姑娘,不是我当后娘的刻薄,这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儿就少管!碎嘴这也是七出之一了!”
陈郄一笑,学着柳姨娘说话,“哎哟,那太太让王奎休了我嘛!”
王奎在旁边有些尴尬了,忙道:“一家子人不说两家话,何必呢!何必!”
王氏见王奎是真被陈郄迷了心眼儿了,连陈郄毁容了都不嫌弃,不由得就在心里后悔,不过王奎也是唯一的选择了,就不打算再歪缠这个,对着陈郄道:“大姑娘也该见礼了。”
之前她没计较,这会儿计较也还来得及。
陈郄稳坐江山,扇子轻轻一点,“想我好歹也是嫡出,正室夫人生的,怎能跟下人生的见礼?”
王氏被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手指着陈郄,怒道:“你的礼义廉耻学到哪去了?”
陈郄白眼一翻,“这不近墨者黑,跟太太你学的嘛。要太太不满意,只管在外面宣扬去,反正我是嫁出去了,可管不了下面的嫁不嫁得出去。”
王氏被气得更狠了,她嫡亲女儿还没出嫁,陈郄这是在威胁谁!
就是柳姨娘也面色变了变,但凡做母亲的,都见不得自己亲生孩子有半点不好,陈郄这七寸捏得实在是太准。
还是王奎见状,知道自己媳妇跟姑姑是真对上了,只得又来救火道:“哎呀,我与姑姑还有几个侄儿侄女带了些礼来,姑姑可别嫌弃。”
王氏面色好了些,但也知道王家穷,并不怎的放在眼里,但能让陈郄闭嘴,就是三文钱的东西她都愿意收了。
“都是一家人,奎儿你又何必客气。”王氏笑着道,脸却还是因之前的生气而有些僵硬。
王奎忙叫站在外面的人进来,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这是给姑姑的,这是给岳父的,这是给姨娘的,这是给两个表妹的,这是给两个侄子的。”
陈家两个儿子在书院里读书,离得倒是不远,但陈老爷也没让他们呆在家里等陈郄回门。
王氏就一眼一眼扫过王奎让人拿出来的东西,越看眼皮越跳。
王家本来准备的东西并不算好,王家嫂子出了名的吝啬人,但经过傅嬷嬷的手,自然是变得出手大方起来。
王氏倒没想到是陈郄拿银子买的,反而是觉得陈郄肯定是讨好了王家,把王家收拢了过去,所以王家才给她这个脸面。
如此之前她以为的把人嫁回自己娘家好收拾的梦想也就破灭了,王氏一边笑着让人把东西收了,一边心里骂陈郄这个狐狸精祸国殃民的东西。
又在心里琢磨着,这更要把人撵出京城去才好。
陈郄跟王氏斗了几句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还要王奎找王氏讨要嫁妆,也就道:“我回屋里休息休息去。”
陈郄那院子,第二天就被陈二娘霸占了,陈二娘被陈郄收拾了两回道现在连话都不敢多说,这会儿听陈郄要回院子吓得立马跳了起来。
还是柳姨娘站了起来,与王氏道:“卑妾也有些累了,不如就带大姑娘下去歇息,老爷没在,太太跟姑爷想必有自个儿的话要说。”
王氏只得点头,也顺势道:“那不如就让大姑娘去柳姨娘那说说话。”
这样就不用回陈郄原来的院子了,也免得陈郄闹出什么来,王氏可是怕了这无所顾忌的陈郄了。
“去哪倒是一样的。”陈郄对着王氏一笑转身跟着柳姨娘走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院子肯定是被霸占了,反正她也不住了,才懒得跟陈二娘计较,陈二娘傻是傻了点,但也不能天天揍不是。
柳姨娘要走,陈三娘也跟上了,与王氏道:“太太,女儿也有些话跟大姐姐说,就先走了。”
陈郄与柳姨娘在前面走着,谁也没说话,一直到了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的院子倒是简朴,但收拾得十分舒适风雅,种有花草,比起王氏的审美要高出不知道哪去了,也不怪陈老爷喜欢往这睡。
陈郄看了几眼,柳姨娘就笑道:“屋子简陋,让大姑娘见笑了。”
柳姨娘把陈郄请进了屋子,两人才坐下,陈三娘就亲自倒了茶。
陈郄接过了茶杯,不知道柳姨娘母女想唱什么戏。
柳姨娘抿了一口茶,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姨娘,但还是看得出早年所经过的矜贵教养,“瞧着大姑娘与姑爷感情好,卑妾也放心了。”
陈郄一笑,“放心不放心这样的事儿,也该是太太关心的。”
你一个最多能推波助澜,却无法下决定的人,说这话就有些可笑了。
柳姨娘是聪明人,所出能听出陈郄话里的意思,然后顿时也有点喉咙被堵住的感觉,不由得失笑,“大姑娘越发厉害了。”
陈郄道:“厉害谈不上,人之将死,总也要挣扎一二。不过树挪是死,人挪是活而已。”
柳姨娘低下头,不再说话,想来她也看出来了,她本想要说的话,再说就不合时宜。
陈三娘在旁边看着,见两人沉默,就插话道:“听说姐夫在城西买了宅子,要是有空闲,我能不能去找大姐姐玩?”
陈郄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过两进的院子,去了也没什么好玩耍的,还是不要去了。”
陈三娘十分失望的哦了一声,柳姨娘已经再抬起了头来,“大姑娘许是在心里怨卑妾吧。”所以连陈三娘也一并怪上了。
这话就有些好笑了,原身怪不怪柳姨娘她不知道,不过从她本身的想法来看是不怪的,“姨娘想多了,人总是要学会自负其责,没有人欠你的,你也没欠别人。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敌人自己打倒。要人人都能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柳姨娘现在才想来结盟,无非是看她处在了绝对劣势,她能够掌控全局。
这样的打算,一开始就错了,她向来是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会麻烦别人。
在柳姨娘的院子里也没坐多久,外面就有人来叫陈郄了,说是姑爷在外面等着,因要还马车的缘故,也不好在陈家久留。
陈郄知道,这是王奎并没有要到嫁妆,且还被王氏撵了人,否则不论如何也该等都陈老爷回来一道吃一顿饭了。
等着陈郄到了陈府门外,见到王奎的脸色,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没要到。”陈郄坐进了马车,不是问而是肯定。
王奎脸色十分难看,只胡乱的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陈郄就跟车夫打招呼,“去车马市。”
车夫应声,赶着马车朝着胡同外而去。
陈郄这才慢声道:“也不急,能要回来多少要多少,买不了出身,换座大点的宅子也行。”
这会儿倒是好说话了,王奎看了眼陈郄。
陈郄嫌弃的看向王奎,“你混一辈子,莫不是还要你子子孙孙看人脸色过日子?我让你来要嫁妆,是为你王家花销还是我自己花销?老婆都养不起也敢成亲,成亲了没银子,在这京都里你敢生孩子?生来给人为奴为俾去?也不怕你爹从棺材里跳出来!”
王奎眼角有些红,“我爹还在庙里没下葬呢。”
陈郄:……
王奎他爹带着老婆儿子来了京城,一不小心就死翘翘了。
做为被家族排挤出来的庶支,没钱没本事,死了就死了,王奎母子不想回家乡被家族继续排挤,就只能把棺材放在庙里,一年添些香火钱。
陈郄听王奎絮絮叨叨说着,更觉得死去的便宜公公混得蹉跎了,就道:“等回去了,让嬷嬷包五十两香火钱去,让好好照看着,迟早得回去的。”
再一看王奎感激的神色,陈郄就觉得,这果真是个贱皮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