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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又失踪了是什么意思?”燕王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茶碗,眼睛危险地眯成一线。
虎峰和楚离对视了一眼,齐齐跪下:“王爷,属下无能,接应迟了,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属下请求处罚!”
燕王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放下了茶碗:“既是知错了,自己想想接受怎样的处罚吧!”
虎峰和楚离深深低头:“属下恳请追寻流云姑娘的下落,追不回姑娘,属下便不回王府!”
燕王拂袖,脸色仿佛是化不开的冰:“便依你等!记住,本王若想要尔等的性命,易如反掌!”
虎峰和楚离拜得更深:“是!属下若不能接回流云姑娘,提头来见!”
御花园的亭台水榭间,树叶已见萧瑟,景致显出枯瘦来。一位绿裳佳人依水而立,神色淡然,更添飘逸。
细密的脚步声穿过了花园,皇帝坐在步辇之上,一眼望见了那道丽影:“咦?那是?”
早有懂事的太监凑上:“禀圣上,那是德妃娘娘。”
皇帝恍然:“哦……这一晃,似乎朕竟有五六年不曾见到她了……”太监察颜观色:“圣上若是有意……”
皇帝眉间掠过一丝惆怅:“不,不了,走吧,回养心殿!”
“是了!”脚步声频密,倏忽消失。
太后将一枚围棋子轻轻地放入棋盘,一笑之间,隐约可见当年艳光浮动:“如此说来,老奴这个儿子还是那个光景!想要的不敢靠近,只有囫囵找些女子来瞎混!”
福子轻笑:“太后圣明,竟比圣上自个儿还了解自个儿!”
太后丢开棋子,意兴阑珊:“福子,别人倒也罢了,你就休来哄我了。当年的事老奴做得有些过分,我这儿始终的不肯与我再亲近,都是当年的祸根。你倒说说,我当年做得对是不对?”
福子双眼明亮:“既已做了,太后何须悔恨?”
太后淡笑,起身望向那一池兀自亭亭玉立的荷花:“罢了,恰如你所言,悔有何用?哈哈,倒不如守住今日已有的吧!”
燕王走进书房,鼻尖赫然掠过一阵芬芳,不由一怔,抬头只见平康笑吟吟端坐在书房间:“燕王哥哥,平康已好了,特来来替你分忧!”
“平康,你已经为本王分忧了,现在,你最急需的还是好好调理身体,快回房休息吧!”燕王微笑,幽深的眸间闪过宠溺之色。
平康撅起了嘴,脸已恢复圆润:“我在府中待得也快腻了,燕王哥哥,你说,该如何补充平康呢?”
燕王长眉一轩:“平康可是想好了要什么?”
平康一跃下地,双手扒住燕王的胳膊,眼中水光潋滟:“正是!哥哥,你便娶了我吧!”
燕王不动声色,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淡笑:“妹妹莫非还未退烧?”
平康脸一黑,叉腰:“燕王哥哥,我一直喜欢你,你是知道的,莫要装糊涂!你便依了我,娶了我吧!当初流云不也是这样自荐的吗?”
房中的温度陡降,平康愕然发现燕王沉了脸,幽深的眸间全是不悦。平康不由瑟缩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弥补,敞开的门口却传来了女子勉强压抑的微微颤抖的语音:“王爷,丽姬求见!”
燕王眼眸闪动了一下,微笑回到唇边:“丽姬儿,进来吧,许久不见,本王很是顾念呢!”
丽姬如风拂柳般迈进了门内,虽然身材清减,面庞却眼光不失,微微向平康福了一福,便缓缓上前,将身子贴住了燕王手臂,腻声道:“王爷,丽姬为您特别练习了一支新舞,定能令王爷悦目开怀!”
“舞么?”
燕王脑中不期然掠过与流云在御花园翩翩共舞的画面。
平康面色铁青,冲上来挽住燕王的另一只胳膊,用鼻孔“看”着丽姬:“好啊!哥哥的侍妾跳舞,平康也要看!”
燕王脸一僵,就在室内温度又开始直线下降的过程中,门口再次传来异常的响动:当啷一声,燕王妃带着几名随从下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台阶下,足边是摔成数瓣的一盅补身汤,袅袅水汽兼香味急速散逸在空气中。
燕王胳膊一抖,两个女子都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他自己却快步走到房门前,皱眉训斥:“你又来做什么?!端茶送水这种粗活,你带着这么多仆役,哪一个做得不比你好?!”
燕王妃又恢复成流云初见时那个有些笨拙紧张的女人,连语言和动作都有点不利索了:“我,臣妾,也是好意!”
燕王跺脚,拂袖而去:“罢了,真真的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燕王妃自住的院子里,燕王妃站在廊下,望着鸟笼里的金丝雀出神,左思右想,泪水不由簌簌而下。
她的贴身侍婢绣月瞥见,大是不忍,将一块锦帕递到了燕王妃跟前。王妃取帕子拭去眼泪,呆呆出神,半晌才道:“原指望,流云姑娘做了侧妃以后,我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绣月摇头轻叹:“王妃何须自苦如此呢?”
燕王妃不语,却忽然想起了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那时,她还在为流云梳头。
流云回望了一眼手捧着满满一握青丝的自己,淡笑:“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王妃姐姐是正妻,从争宠的角度来看难免吃亏,依我看,姐姐若真想在王爷面前从此抬起头走路,莫如以退为进!”
燕王妃不觉追问:“何为以退为进?”
流云神采奕奕地一笑:“何不自请下堂?!”
燕王妃唬了一跳,吓得撒了流云的头发,双手直摇:“不不不!怎可如此?!那我,我岂非辱没了李家门楣,此事万万不可!”
流云撇撇嘴:“既如此,姐姐也要学会拉开点距离,所谓距离产生美嘛!”
燕王妃:“那我该如何自处?”
流云:“好办啊!回半年的娘家!”
燕王妃不知不觉唇边绽开了一朵微笑:“正是呢,我也该回家看看了!那边天地广阔……我也曾是男装骑马走江湖的女子,这里却是好不逼仄,困住我了!”
她注视着在鸟笼中跳跃的金丝雀,目光渐渐洗去迷惘。
另一个鸟笼在转动,将光线切割得明灭不定。
廊下,正在喂鸟的皇后脸色变了变:“怎么,皇上又念起了德妃?”
太监躬身:“回娘娘的话,正是!圣上是个念旧的人,娘娘您是知道的!今儿虽说只是随口一问,但会不会有下文,这就不是奴才们能揣测的了……”
皇后冷笑:“正是呢!依哀家看,皇上不惦着德妃,哀家也该惦记惦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