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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吞吞踱步到院门前。“长两百步,宽一百五十步……”再次得出这个院落大小的结论,流云终于停了下来。
天气极好,天蓝如洗。
两名小侍女跟在她身后,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她听见:“丽姬夫人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王爷再不会舍了丽姬夫人的!”“正是呢,丽姬夫人可是江南第一美女,人称绝色。”
流云从沉思中醒来,回头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二人和她眼神相触,一时说不出话来,却用了挑衅的目光回看。
流云一笑:“虎峰、楚离两位何在?”虎峰楚离应声出现,立地一拜:“流云姑娘,有何吩咐?”
流云:“无他,有人在我面前嚼舌头根子,挑拨主母间的关系,替我换了吧!”
两位小侍女脸色一白,退了一步跪在当场:“流云姑娘,我等,我等……”
流云一笑:“你们是想说,你等是无心之失,对么?”
两个小侍女将头点得又快又急。流云俯视二人,觉得好笑:“你们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吗?还是说你们自己蠢得过分了?若是这样……”
流云微微摇头,一叹:“那位丽姬夫人只能用你们这等蠢人,也是她的可悲之处!”
“什么?!”绿裳佳人脸上多了薄怒,叮地将汤匙丢入药碗:“她果真如此说?!”
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妇人点头,轻轻将碗拿过一边:“夫人小心身子,她不过一个小小宫奴,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倒是夫人自己,莫气坏了身子,你可是要为燕王诞下龙子之人,万金之躯,别和那下等人计较!”
丽姬平静了些,复又疑惑:“奶娘,可若是爷果然对她无意,为何派虎峰楚离看守,须臾不离?”
奶娘愣了愣,抚着她的手背宽慰道:“她总是宫里出来的人,多少该给些面子!”
丽姬听得“宫里”两字,神色间忽然添了恍惚:“奶娘,你说,我有没有机会住在那座宫里?”
奶娘轻笑:“我家小姐这等样的人才,哪里住不得?”
丽姬悠然神往,半晌,方“嗯”了一声:“好歹我也要去那里走一遭……”
话音未落,一个模样伶俐的仆妇走进,附在丽姬耳边说了句什么,丽姬陡然色变,口气却平静到令人冰寒:“此事当真?”
仆妇点头:“奴婢亲眼看见燕王爷领了那女子进书房!”
丽姬的脸色苍白到要透明,缓缓起身,唇角却挑上一丝微笑:“如此说来,他们竟等不得举行婚礼,便要圆房么?哼……王爷啊王爷,妾身却不敢让您这般如意……”
燕王的书房,完全没有丽姬想象中的旖旎风光。
燕王目光灼灼,看着流云手持一根细木炭,在纸张上挥洒自如。
流云画毕,轻松地拍拍手站起:“天都国的敌对势力,除了北疆游牧部落不断入侵,试图占据水草丰茂之地,其实还另有一个心腹大患!”
燕王看着流云笔下流淌出来的线条,形似波纹:“你指的是……”
流云点头:“没错,正是这辽阔万里,无从封闭的海疆!”
燕王眼神一震,又轻轻摇了摇头:“不……木船易朽,航行距离有限,装载军士数量有限,装载弓箭投石器等武器更是有限,来自海上的力量,如何威胁得了天都国呢?”
流云:“如果有人发明了远程火器,从远处对天都国的海关发动猛攻呢?”
燕王皱眉:“远程火器?这想法从哪里来的?”
流云:“奴婢曾有幸在宫中读到一本兵书,上面提到种种火器的制法。”
燕王双手背在身后,在房中缓缓踱步:“如此说来,也未必没有道理……”
刚走了几步,燕王忽然哈哈大笑:“哈哈!你这婢子,差点唬到本王了!须知海上航行千难万险,以目前的占星之术引导前行,虽可勉强定位以抵达航行目的地,但往往偏差达数十乃至数百里,况且能够懂得占星之术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燕王顿了顿,满面崇敬之色:“凡懂占星之术者均为各国贵宾,不可能犯险替一支军队去定位……不不不,你讲的危险不可能出现!”
流云整理着自己鬓发边垂下的一缕发丝:“如果以磁石定位指南……”
燕王一个怔忡:“磁石?什么意思?”
“王爷,丽姬夫人求见!”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
“丽姬?她竟会来本王的书房?这也奇了……”燕王斜飞入鬓的长眉轻蹙,若有所思地看了流云一眼,忽然笑了。
流云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腹诽:“这样的笑容,是准备下套害谁?!我需小心了!”
燕王将流云所绘画面卷起,轻轻掷入书案旁一只插满字画卷轴的巨型青花瓷缸,方开口道:“夫人请进!”
“有请夫人!”
门轻敞,叮当环佩之声相击,衣裙悉索。丽姬人未进来,淡淡的香气已随走动声缓缓扩散,端的是暗香袭人,缠绵悱恻。及至丽姬现身,更是让流云在心中暗暗喝了声彩:头上发式极简,仅挽了一个发环,用几支素色银簪固定,右侧垂下一支钿罗细钗,脑后长发披散,随风轻舞。身上内着绿色暗花绸缎长袄,脚面是绿底洒金裙,外头一件翠色斗篷,越发衬得她目如秋水,清丽不可方物。
丽姬身体纤细,一位清秀的丫鬟搭着她的左手,扶她进门。身后又有十数位仆妇纷纷跟进,其中那位被称作奶娘的老妇人,臂弯挎了一个描金朱漆镶宝的食盒。
丽姬眼眉流转,注意到燕王注视着自己,深潭般的眼神中满是欣赏,便双膝微微弯曲,作势要拜:“王爷万安!奴婢月子未满,这向疏于照顾王爷,真是该罚,奴婢这厢给王爷赔不是!”
燕王上前一步,紧紧扶住丽姬不让她下拜:“夫人说哪里话来,是本王疏忽,没有照顾好夫人,才让夫人月子未满,便又历经丧女之痛!本王惶恐而痛惜,改日定带夫人专程去法佛寺烧香,为夫人祈福保平安!”
听到燕王提起去世的小郡主,丽姬不由挨在燕王怀里掉了几滴眼泪,复又在燕王劝慰下止住,终于记起了一边的流云,便用眉毛“看”了流云一眼,冲空中点点头:“流云姑娘好!改日请流云姑娘到我那里坐坐,今日我与王爷有些体己话要说,姑娘请自便吧!”
流云笑吟吟站起身来,向着丽姬弯了弯嘴角,好笑地注意到燕王方才注视着丽姬的“深情款款”的眼中猛然闪过冷厉。
流云半福不福,蹲了蹲作势要走:“是呢,流云只是个‘姑娘’,本没份站在王爷和王爷夫人面前回话……哎哟不对呀!”
流云故作惊讶,侧身转了回来,盯着丽姬上下打量:“王爷的妻子,该是王妃——您连侧妃还没挣上去呢,怎么便搭起正妃的排场来了?”
说着,流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上燕王黝黑的眼眸:“罢了,也是我自己的错,我这‘姑娘’记性不好,竟忘了自己是万岁爷赏给王爷的侧妃,只差拜堂成亲一个礼数了!说起来,我这‘姑娘’进王府前服侍的可是当朝贵妃,所以……”
流云也用眉毛“看了看”丽姬:“丽姬夫人,照天都国礼制,拜见王爷正妃和皇上御赐的侧妃该是您这位‘夫人’的本分,我流云‘姑娘’可是不会去您屋里走动的……既然丽姬夫人已经可以下床见王爷了,想来明日在我屋里见夫人也不难了吧!”
丽姬吃了一惊,身子不由瑟瑟发抖,偎在燕王怀中,一时作声不得。燕王看着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随即看向怀中美人,轻笑着将双手插入她胁下,助她站稳:“罢了罢了,这都是本王的错,竟忘了安排与流云姑娘圆房之事,该责罚的是本王,两位都是本王宠爱的人,以后定要和睦相处。对了,奶娘也来了,莫非带来什么稀罕物?”
那位奶娘听流云方才那滔滔不绝的一片,眼神中已带了激愤。此时听燕王动问,方回过神来,笑着将那描金朱漆镶宝食盒打开:“是老身亲手做的桂花糕,王爷尝尝。”
燕王一笑:“这屋里,将来都是本王最亲近的人,来来,快来分享奶娘的手艺!”
奶娘笑得极慈祥,但握住食盒的手指关节雪白。
“你是个怪人!”楚离大声说。
流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话你一个晚上讲了不下五十遍了,楚离!”
楚离:“因为你确实怪!哪有女人打扮成这样,自己出来瞎逛的!一点女人样都没有!”
二人此时均是青衣小帽,男装打扮。但流云身材纤弱,多少还是显得有些不自然。
对于楚离的论调流云嗤之以鼻,只管自己东张西望:“拜托!认赌服输好不好?!既然输给了我,就要履行诺言,带我出来走走看看!呼!深宫也好,王府也罢,都闷得要命,还是外头快活呀!”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街市,此时时近黄昏,天都国国力强劲,经济发达,又是首都,街市之上真可谓摩肩接踵,格外繁荣。有贩夫走卒高声叫喊,有卖花小女挎篮轻唤,茶楼酒肆之间,有唱曲和云板声不紧不慢地传来,还有江湖卖艺杂耍的,正在玩弄着“胸口碎大石”、“刀枪不入”之类的把戏。
有卖灯笼的小贩,手里高高粗粗的一杆毛竹,挑起了数十盏各种大小、形状、颜色的纸灯笼,在天际燃起的橙红色火烧云映衬下,别具美感。
流云被那灯笼串吸引,不防一阵风响,就见迎面撞过一个男子,面容黧黑,身材异常雄壮,直挺挺和流云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