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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一字一顿道:
“你若登基,必是昏君!”
燕王手掌猛地一抖,几乎要一剑刺过去。他咬牙凝视着流云,眼中爆发出一团杀气:
“丁流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讲?!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流云后撤一步,冷笑道:
“是呢!杀杀杀,不顺眼的统统杀掉,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何时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燕王越听越怒,手中剑再次指住流云:
“你这贱婢,只管胡说什么?!这可是为天下计,为我天都国运计!”
“少跟我扯什么天下,什么苍生!”
流云冷冷截断他的话语。
“在王爷心中,怕是早将天下与苍生视为自家禁脔,黎民百姓的性命,更是任意予取予夺!王爷,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么?!你要那火器做什么?无非为了在王位争夺中能占据优势吧?再有,若您真得了王位又当如何?会否指仗火器之力,外扩疆域,再起争霸之战呢?”
燕王的视线成冰:
“丁流云!本王没有将你当场斩杀已是格外开恩,此等国家大事,也是你这小小宫奴能胡乱议论的吗?!”
“正是呢!流云不过一介小小宫奴,自是不懂得王爷的雄才伟略,但流云却听闻一句话,蝼蚁尚且贪生!那两件火器,若是流云不知来历便也罢了,所谓的眼不见为净,但可巧流云知道,那是种种杀孽的起源,王爷你怎可追寻这般凶器?!不怕将来满手鲜血吗?!”
“妇人,实蠢笨妇人也!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皆然,何况王者之路!”
燕王气得脸色铁青,手中剑不断颤抖。
“流云是妇人没错。但请燕王爷扪心自问……”
“住口!”
燕王猛然高声断喝:
“我不必听你的教训!蠢妇!来人呐!”
几名侍卫应声出现,拱手施礼。
“将这个女人给我绑了,丢进地牢里去!”
燕王指住流云,狠狠地吩咐。犹豫了一刹。他补上一句:
“……关十个时辰,她若有悔改之意,便放她出来!”
流云瞪着燕王,冷笑:
“王爷,流云死不足惜,但那火器,还请王爷收回成命,忘了它们吧!那是地狱魔王的杰作,会给天都带来灭顶之灾啊!”
“拉下去!”
燕王狂躁地大叫一声,猛地一剑劈砍在大树上!
大树树身簌簌抖颤。燕王昂首向枝叶落尽的树杈望去,一时间,忽然仿佛看到当日初遇,正当初秋时节,自己薄醉。隐于树上,而树下飘然而来的一袭长裙。
然后,是那新嫁之日。
那时她一身红色嫁衣,自己撩起盖头时露出的一张巧笑倩兮的脸,镶嵌着一双波光熠熠的眼睛。三分羞涩,三分紧张,三分温婉。却有十分的美丽。
曾几何时,她是这样温柔可人的一个小小宫女,似乎只要动动手指,她便会如水化去。而方才那是什么?为什么一个女人,会有这样决绝冷淡的一双眼睛?!
如果,燕王恨恨地想……如果没有沐梭沙。她会不会仍然那样偷偷地斜眼看着自己,带着些许狡黠,些许敬仰,没有违逆与憎恨?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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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姓汉子眯起眼睛瞧着沐梭沙:
“就算老周我是海盗,又待怎的?”
“不怎么。不过,你既是当过海盗的人,自然该有一份野心……”
沐梭沙身子倾前一点,湛蓝的眼睛满是狡黠:
“你倒真心想给燕王当手下?”
周姓汉子手指不期然地一颤,掩饰地笑了一下:
“我乃天都臣民,为皇族效力,乃我老周的职责所在,亦我荣幸也!”
沐梭沙眯着眼微微摇头,嘴里啧啧有声,显得十分遗憾:
“那便可惜了,其实沐梭沙另有一场富贵,却是不能送给周大哥了!”
听到“富贵”二字,老周粗大的喉结不期然上下滑动了一下:
“此话怎讲?”
沐梭沙凝视着老周:
“我前世听过一句话,想当海盗的人,都是骨子里向往自由的人!周大哥既然曾出过海,自然知晓那海上的种种风光……”
此后一出,那老周眼睛里不期然掠过一丝悠然神往之意。一瞬间,碧波荡漾的大海,万里无云的晴空,肆意张扬挥洒的酒水与汗水、血水,夹杂着海水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沐梭沙端详着他神色的变化,轻笑道:
“我是澜珊国第一王位继承人,若我封周大哥做我们一座岛的岛主,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老周恍惚的神情陡然一收,忽然冷笑道:
“咄!你这黄口小儿!我老周虽是粗人,却还懂得忠义二字!我既为燕王属下,自当效力燕王!你休在此花言巧语,乱我心智!”
说毕手肘一抖,一件乌亮的兵器滑入掌中,却是一柄厚背砍刀。老周提刀在手,精神一振,杀气四溢:
“你一个异族王子,来我天都究竟所为何事?!还是速速交代的好!”
穆伦和瓦纳二人立刻往前一挡,虎视眈眈地逼视住老周,但此时老周满脸狠厉,竟是夷然不惧。
沐梭沙眼中掠过一丝欣赏,直身站起,向老周深深一拜:
“周大哥,沐梭沙敬佩你这份人品!在此,便将话挑明了吧!沐梭沙此来,一为流云,二,为一天都故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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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身着粗服、面容粗粝的两名中年女看守将流云推入地牢,铁门重重的关上。
流云的外罩斗篷被除去,身上仅剩那套蓝色宫装。她凝视着门外,侧耳倾听看守一前一后离开,唇边泛起冷笑,不期然地想起当初在草原时太子拔剑刺向骏马的一幕。
“生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实现野心的工具罢了!这些王公贵族,果然是一样的!我要离开这里!”
然后去哪儿呢?流云静静环顾周围,默默地想。一双湛蓝的眼睛不知不觉浮上心头,她不由微笑了一下。但是,他也是一位王子,他,可信吗?流云凝住笑容,甩了甩头,决定先自行脱困再说其他。
这地牢阴冷幽暗,只有一扇离地面足足一丈多高的小窗,勉强透出些外界的光线。
地牢外一条短短的甬道,通向外间,厚木板钉成的大门,有一扇用来观测情况的小窗,此时隐约传来两名女看守的话音,似是正在饮酒休憩,不时还传来阵阵大笑声。
“……这死婢子,之前大约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吧!”
“现下她可知道天威难测了!哈哈哈!”
流云闻言冷笑了一下,她才没空理会这些人的想法。她侧目,望见地牢内的地面有一块洼地,里面一滩积水散发着恶浊的气息。
流云毫不犹豫,哧啦一声,将身下的长裙裂成两片,又搓成两道长条,其中一条用来捆起自己的长袖,另外一条直接丢入水中打湿。
她极为灵活地将湿布条转过了两道铁栏中间,再回环到自己手中,将布条打结,开始用力拧紧此时强度大增的布条。随着滴滴答答的水滴落下,水分的不断拧干,布条不断收紧,再收紧!
在此期间,她不断听着外间的动静,片刻后,闻听其中一名看守妇离开了看守房去厨房添酒去了。
流云大喜,手中加力一扭,咯吱一声微响,铁栏弯曲,一道宽宽的缝隙露出!
流云飞快地将身上多余的物事全部摘下,丢在地面上。她本来就是个偏瘦的姑娘,在北地一段时间,由于她终日锻炼身体,此时身子更是强韧纤细如柳条。
她略吸了口气,身子一侧,便从变宽了的铁栏中间挤了出去。
站在地牢门口,她镇定地抬手敲了敲门板,门外的看守探问:
“哎?怎么里头会有人敲门呢?”
看守妇从窗户看不见躲在门侧的流云,吱呀一声将门推开,乍一探头,流云一拳飞起,对方直接倒地。
流云更不停留,飞快地扒下对方的衣服套上身,又将那看守妇身上的钥匙取下,开了自己方才逃出的牢房,胡乱将换下的宫装往看守妇身上一盖。
流云满意地环顾四周,拍拍手,得意一笑,飘然消失在出口处。
片刻后,另一名看守妇归来,四顾无人,草草从窗口打量了一样牢里,那地牢光线幽暗,只恍惚看见那蓝色人影尚在,便自放下心来,顾自饮酒:
“那老夯妇,这会子天色也快暗了,却是上哪里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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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一声,李云兰手里的茶盅落地。她惊恐地看着前来通风报信的香奴,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说什么?!流云被王爷丢到地牢去了?!这,这可怎么是好?!我,我答应了德妃娘娘,明日带她进宫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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