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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歌被韩简说的微微怔忪。

    智者看透生死,红尘中人才会在意轮回。

    她曾在生和死之间滚了一圈,原来依然是个红尘中人。

    莫非红尘之外,就是一个死生随意的地方?

    修仙,难道不是为求长生?

    倘若修炼到最后,生死尽淡,七情尽灭,存在或是消弭于这个世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那这一世,修的究竟是个什么?

    道,究竟是什么?

    有时候觉得,这些道理经不得细细推敲,不论怎样,都会带领你走到一个岔路口上。所以那些得道不得道的大能,才会有事没事组织个大会,论一论道。

    论了几万几千年,最终又论出了什么?

    道有千秋,终究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感悟,每个人执着,每个人的道……

    “苏小友?”韩忍见她一直发呆,轻轻喊了一声。

    “晚辈惭愧,确实没有那么高的境界。”苏慕歌醒过神来,淡淡一笑,“在晚辈看来,活着总要比死了强。若是有人存心救我,使用的手段却是伤害我,如此爱护,晚辈真不知道如何接受。”

    “可惜人生在世,总难有两全。”

    “所以最好多一些执着,少一些贪心。”

    “哦?”韩忍抬眼望她,道,“执着也是好的?”

    “前辈总以为,执着和执念,完全是两码事。执念是心魔,而执着是种个性和态度。执着之人,眼里永远只有一个方向,所以不会因为错过而后悔,不会因为选择其一舍其二而难过。哪怕所有人都说自己错了,只要自己不觉得错,那就是对的。”

    “有时候义无反顾的坚持,比看破还要难。”

    “谁说不是呢。”苏慕歌本以为韩简会反驳她的歪道理,然而看韩忍的神色,和她倒是同道中人,“不过晚辈总觉着,邪阙前辈正是坚持多于看破。”

    “或许吧,只是邪阙前辈在紫琰和夙瑶之中,选择紫琰,也是有原因的。首先,幼时紫琰个性软弱,让他杀死姐姐抢身体,几乎不可能。”韩忍把玩着手中毒液瓶,瞄一眼苏慕歌,“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具肉身拥有心魔之力,唯有夙瑶可以驾驭,换做紫琰,一定会被心魔吞噬。”

    “心魔之力?”

    “邪阙前辈乃心魔化生兽,集合天地间喜怒哀乐怨恨各种情绪而成。孩儿半妖之躯,并且承袭了贪嗔痴怒等最是邪恶的一部分……夙瑶也挺不容易的,所承担的风险,其实比紫琰更大。紫琰从前不懂,渐渐才懂,恨,应是没了,但心头那道坎,怎么都过不去。”

    苏慕歌听罢,不知怎么想到自身,一时沉默。

    韩忍盘膝于榻上:“我且先闭关进阶,待成功去,再送你离开。”

    苏慕歌便道了声谢,起身出门。

    已是月上中天。

    苏慕歌沿着山路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心事重重,不知不觉便走到永夜殿下,择了一块儿大石头盘膝坐下。

    “可要去看师叔?”银霄探头问。

    “你还是先化形吧,师叔一时半会的,搞不定南疆妖王。”苏慕歌回过神,叹了口气,“永夜殿下若是火山口,你化形将天劫引来,整个永夜殿的根基便不稳,不过此事不及,你且量力而为,切莫着急。”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着急了。”银霄说着,便取出那颗玲珑剔透的药瓶子,将化形丹倒了出来,一口吞了,“化形而已,我又不是没化过。”

    “得闭关多久?”

    “快则半年,慢者两年。”

    “可以。”

    苏慕歌便不说话了。

    银霄忍了几忍,还是问道:“你在想什么?”

    苏慕歌摇头:“没什么。”

    银霄表示不信:“是否有所顿悟?”

    “顿悟谈不上,只是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想的比较多。”

    “你该不是感伤起紫琰仙君了吧,”化形丹在腹部胀满,银霄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好笑道,“韩忍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先前有句话说的不错,旁人的事情,无需我们来伤悲春秋。”

    “当然不是……”

    “咦,苏施主!”

    苏慕歌话说半茬,只见远方灯火忽明忽暗,仔细一看,原是仙鹤的两只明瞳。仙鹤在半空有些不稳,上下左右趔趔趄趄,只因背上驮着的修士,体型有些庞大,超出负荷。

    苏慕歌从石头上跳下地,朝着半空拱手道:“无尘大师。”

    无尘和尚一早看到了她,正是奔着她来的,一扬袖子,从仙鹤背上跳下,大笑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哦不,是你我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苏慕歌摸摸鼻子:“大师……

    “哈哈,不开玩笑,的确有些意外在此地遇见你,施主可是来寻我师父的?”

    “我是受了一位前辈之命,送一位朋友来的。”

    “原来如此。”无尘和尚听罢,若有所思,笑道,“那你我有空在聚,贫僧先去师父处照个面,省的他老人家以为贫僧又偷懒。”

    “恩。大师请便。”

    苏慕歌施了一礼,垂首时,唇角若有似无的微微翘起。

    无尘和尚这一去,可悟尊者必定知悉自己同师叔的关系,明白自己此行目的并不单纯。但慕歌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驱逐,因为她在可悟尊者眼睛里,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大能不会因此费心。

    无尘和尚转身正要离开,忽又转头问了一句:“咦,裴施主没有一同前来?”

    苏慕歌皱眉:“他不是同你们一起,前往井底探宝了?”

    无尘和尚“啊”了一声:“裴施主并没有去啊,是同你一起出去的。”

    苏慕歌闻言一怔:“绝不可能,我守了两个时辰,未曾见到他,他没出来。”

    无尘和尚摸摸光秃秃的脑门:“你二人乃是道侣,他自不会躲着你,你说没见他出来,那便是没出来。奇怪了,他没进去,也没出来,究竟跑去哪里了?莫非,希望之井内另有乾坤?”

    念念叨叨着便离开了。

    苏慕歌一直以为裴翊去了井底寻宝,眼下听无尘和尚一说,便知他是出来了。身在井底,他不可能一直贴着隐身符箓不现身。但若是一同离开秘境,她和秦峥在门口守了那么久,却始终见不到人。

    只有一种可能,裴翊在躲着自己。

    苏慕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裴翊的行事作风,她比谁都了解。之前这厮死皮赖脸的出现在江家,怎么赶都赶不走,证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拿回自己的所有权。

    裴翊个性沉稳,善始善终。

    他很少做出决定,但决定的事情,通常很难改变。

    为何井底走了一遭,出来后,又开始躲躲藏藏?

    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看样子,是等不到他来帮你救师叔了。”银霄暗戳戳地道。

    “银霄,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谢谢。”苏慕歌双手合抱于紫府处,微挑黛眉,“师叔已有对策,他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恩,也没错。”夜里风大,银霄甩甩头,重新钻回窝里,“但慕歌你要知道,师叔已经不是从前的师叔,太小。哎,没有裴翊在,我总觉得有一点点不安心。”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怀疑我的智商?”苏慕歌嘴角一抽。

    “绝对没有。”银霄连连摆爪,“只是有个金丹修士在,安心一些。我知你不喜欢依傍别人,但裴翊是你的道侣,你借他之力,又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银霄闭关结丹之前,也不知裴翊给了它什么好处,像是被收买了一样。苏慕歌头疼不已,重申一遍,“我和裴翊从前是道侣,但如今是五百年前,我连肉身都换了……”

    “我听说,你们人类的双修盟约也是契魂的吧?”银霄才不同她争辩,自顾自地道,“当然,女人要是变了心,什么理由都是理由。裴翊其实人不错,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不会像年轻人一样冲动的爱来爱去,但一千年过去,还不嫌弃你,肯为你鞍前马后、劳心劳力,你还想怎样?”

    “他只是将我当做责任,你明白?”

    “那应该当你是什么?爱人?哎呦喂,别逗了成不!你们两个加起来,快两千岁了吧,搁在凡人界,已是白头偕老了一回又一回!”银霄笑的直揉肚子,“慕歌,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少女情怀?”

    苏慕歌额角青筋抽搐,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觉得我像是这种人?”

    银霄探出头,左看右看:“瞧着不像,但有一句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滚!”苏慕歌一拳头锤在它脑袋上,“胡说八道什么!”

    “看看,被我戳中痛处,恼羞成怒了吧!”

    银霄挥着爪子同苏慕歌打了起来,当然只是闹着玩,疯了一阵之后,叹气道,“只是裴翊的气运实在太差,你的气运虽然不弱,但也不强,总归是压不过他的霉运,有可能会影响到你。”

    苏慕歌真就纳闷了:“我想不明白,我动用观气术都窥不出来裴翊的气运团,你究竟从哪里看出,他的气运奇差无比?”

    银霄一摊手,鄙视道:“姑奶奶,这还用看吗,你瞧他这一路走来,是有多倒霉?魔核是他父亲的,父子间存在着亲缘,自古子承父,乃是气运中最重的一个。连亲缘运都失去,就知道他的气运糟糕透顶。”

    “是这样……”

    苏慕歌沉吟,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

    但她有些不敢相信。

    韩忍说紫琰心头有道坎,苏慕歌觉得自己心头,同样有道坎。

    这一道坎,正是裴翊。

    裴翊之前一直强调,他同她原本便是夫妻,在双修大典上,彼此都曾经许下过心魔誓,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必将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如今,时间并不曾向后行走,而是向前回溯,他还是他,她还是她,究竟有何不同?

    苏慕歌偶尔琢磨,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先前被痕封印在肉身内时,痕不只一次数落裴翊的不是。

    他是怎样的薄情寡义,怎样同程灵璧双宿双栖。

    那个年纪的苏慕歌,其实早将情爱看的极淡,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在意裴翊这个道侣。但被被痕一说,苏慕歌的气恼怒恨,瞬间又翻了好几倍,程灵璧和裴翊这两个名字,将近千年,一直是捆绑在一起的,对程灵璧的憎恨,或多或少转移一些在裴翊身上。

    哪怕眼下知道,此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而且此番新生,也是裴翊给的。

    苏慕歌很想感激他,但试想一下,一个你恼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成了你的恩人,这怪异的感受,丝毫不亚于她爱戴了那么多年的养父,一夜之间成为屠她全族的侩子手。

    过往一百年间,他们相互之间带着面具,却能举案齐眉、和睦共处。

    如今卸下伪装,坦诚相对,反而不知如何自处。

    苏慕歌一直觉得,重生一次,不想在被从前的枷锁束缚住……

    现实真的很残酷,犹记得当年年少动情之时,她时时会忧虑裴翊日后是否会变心,却不想,最后忘情的是自己。

    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从何时起,竟就不珍惜了呢?

    有些事情,明明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去要求别人?

    苏慕歌抄着手坐在石头上,抬眸望了一望无际的黑色天幕,脑袋里冗杂的情绪一点点释放,整理,不知不觉中,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逐渐陷入冥想状态。

    “你慢慢琢磨,我闭关化形啦!”

    “恩。”

    ……

    一晃眼,就是将近两年。

    苏慕歌是被灵兽袋内的动静吵醒的。

    醒来之时,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最后只能感概一句,明光山,虽然妖气重重,不太适宜修炼,但却是个静心悟道、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不过为何雷婷他们还没来?

    不只该来的没来,该走的也没有走。

    靳家那些人还在。

    苏慕歌望向远处凉亭,竹藤软轿内的靳迟,正在同无尘和尚对弈。

    “咔擦……”

    啃咬苹果的声音陡然在背后响起,“这个靳迟真是奇怪,是不是长得其丑无比啊,为何总是躲在轿子里。”

    苏慕歌被唬了一跳,一转头,只瞧见一名英俊的青年修士站在身后。

    她瞬间一个恍惚,好一会儿才嘴角抽搐着道:“银霄?”

    银霄抬了抬下巴,眨眨眼,显然对这张脸非常满意:“韩忍的化形丹果然不错,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你还当真比着我男装的样子化形啊。”

    “怎么,你当我是开玩笑?”

    苏慕歌抚了抚额,她当真以为银霄只是说说而已。

    她来到北麓之后,男装是比着痕的模样化的。

    但愿不要被痕看到。

    不对,看到就看到,气死他最好。

    苏慕歌虽然痛恨痕,但并不会见到这张脸就觉得恶心,因为痕一直被封印在戒子里,他们都是通过神识交流,这张脸,她只见过一次,非常陌生。

    银霄祭出铜镜,用手背在脸上蹭了又蹭:“没有毛,还真是不太习惯,人的皮肤实在是太鲜嫩了,总觉得随便一挠,便要烂掉的样子。”

    说着,舔了舔嘴唇。

    苏慕歌听见“鲜嫩”两个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师叔那边还没有消息,你就这样从七曜空间里出来了,不怕引来化形天劫?”

    “没那么快。”银霄摆摆手,又习惯性的挠了挠下巴,左右晃着脑袋,“天道又不是时时刻刻盯着凡间的,葬仙境内的雷团需要感应,只要我不使用法力,天道很难发现,躲一辈子都没关系。”

    语毕,又展演望向凉亭,“慕歌,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靳迟?”

    话锋转的太快,苏慕歌愣了下,颔首:“的确认识,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吧。他躲在轿子里,是因为惧怕阳光。靳迟结婴失败之后,丹田受损,逐渐枯竭,修为一路退化,只有二十几年好活。”

    “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复原了。”

    “丹田枯竭还能复原?”

    银霄闻所未闻,在修真界,丹田就是灵气之源,丹田一旦枯竭,唯有等死的份儿。

    苏慕歌问:“你可听过一种邪术,名叫夺基术?”

    银霄愣了愣:“他以夺基术夺人根基,修补自己的丹田?”

    “我同他认识了近百年,靳迟此人,还是颇有些操守的,自然不会主动使用夺基术。”苏慕歌颇无奈的道,“是他父亲将蛊种在了他爱慕之人身上,后来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为此事,他和家族决裂,一直在外历练,我才同他认识的。”

    “不知该说他命好,还是倒霉。”银霄道,“那你要不要提醒他?”

    “如今我同他素不相识,贸贸然跑去说出这番话,他会不会把我当成神经病?”苏慕歌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况且,不是谁都可以被夺基的,他爱慕之人,体质比较特殊。当然,我总觉得一开始,就是他老爹安排好的,要不然哪里会有如此巧合。错过了这个姑娘,死的就是他,作为朋友,你说我该如何选择,说是不说?”

    银霄想了想,道:“依你所言,他的命运,不论你如何干预,除了死,就是心塞一辈子?”

    苏慕歌呼了口气:“差不多吧。”

    银霄投去同情一瞥:“那就别管他了。”

    “恩,我也是这样想的。”

    “嗖——!”

    苏慕歌话音将落,天际倏地划过一抹浅浅光晕,似是流星陨落。

    非常寻常之事,但不知为何,苏慕歌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银霄,你快看!”

    “看什么?”

    “流星,看到没。”

    “看到了,怎么?”

    “有古怪。”

    “你想太多了吧。”

    虽然觉得有些无聊,但银霄还起仰着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瞧。瞧着瞧着,瞳孔越缩越紧,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不是流星!

    能够穿透明光山的禁制,又毫无灵气波动,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人一狼怔怔注视着,最后发现,这颗怪异的流星,似乎是冲着明光山落下来的,目标应该是后山的某个位置。

    “去看看!”

    “去啊!”

    “我跑的没你快,没你方便。”

    言下之意是,她要进入银霄识海。而且说干就干,一缩身便抽魂而入。

    “老子都已经化形了,有点儿人权没啊!”

    “就算成了人,我也是你老大,你认命吧。”

    银霄差点儿竖中指:“你妹!”

    苏慕歌满不在乎:“我可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不知道这些年,我爹有没有生个妹妹出来。”

    银霄差点儿被噎死,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但主人的确是老大,他只能重新化为兽形,在心里默默计算流星落下的方位,奔着那个方向而去。

    流星的速度越向下坠,速度放的越缓。

    落在地面上时,明明是一团硬物,却完全没有任何声音。

    银霄隐身躲在石壁后面,见到这一幕,讶异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慕歌也是看了又看:“像是一堆骨头?”

    说话间,便听“咔擦咔擦”一连串响动,团子状的碎骨重新排列组合,竟组成一幅人体骸骨的模样。

    骸骨双脚才撑地而起,重心便极为不稳,险些摔倒。

    这具骸骨同炼尸宗的尸傀非常相似,非要挑出什么不同,那就是特别白。

    “是尸傀?”苏慕歌不由睁大双眼,“北麓也有炼尸宗?”

    “不是尸傀。它身上没有死气,也没有妖气。”银霄放出妖识窥探半响,最后得出结论,“非人非魔非妖,我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身受重伤,可能命不久矣。”

    “你觉得……”苏慕歌吞了口唾沫,“它还能怎么死?”

    “额……”银霄也很无语,原本就是一具白骨,还能怎么死?

    “谁?!”

    那具骸骨仿佛发现了什么,倏地转过头来,向银霄藏身的方向望了一眼。明明没有眼珠子,却教人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银霄便知是位大能,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具骸骨自然就是殁。

    原本便身受重伤,闭关化骨养伤期间,玄冰溶化,殁被迫苏醒,伤上加伤。这两年间,他换了好几处位置闭关,跨越三个修真界,但不知为何,总是遭遇各种问题,再如此下去,他纵是拥有不老不死不灭之身,也会变成一堆废骨。

    如今五识俱损,根本窥不见银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殁还是可以感受到周遭有灵气团浮动。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音色醇厚,但却冰冷的如同死人。

    苏慕歌总觉得曾在哪里听过,但搜索半响识海,无果。

    殁缓缓扬起手,手心浮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隐隐流动着奇异光芒:“我并无意伤人,但若再藏头露尾,莫怪我出手无情。”

    银霄询问:“你说怎么办,出去?”

    苏慕歌沉吟:“出去吧。”

    银霄这厢才解开隐身术现身,与此同时,对面一名男子,也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是之前没事找事同苏慕歌打过一架的靳洌。

    一人一狼打了个照面,乍见彼此,同感懊悔。

    但避无可避,靳洌磨磨蹭蹭的上前拱手:“前辈,在下靳洌,在此地休息而已,并无意冒犯前辈。”

    “但你已经冒犯了。”

    殁想要在此地闭关,自然不允许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顷刻间,手中珠子逸散出光芒,化为一道冰刃。冰刃在空中一分二位,最后密密麻麻,分别向银霄和靳洌袭去。

    这是要扎成马蜂窝的节奏。

    苏慕歌当机立断:“隐身,向白骨的方向跑!”

    银霄立刻施展隐身术,继而一个猛子窜向殁的身边,并不走直线,而是曲线。殁的冰刃在外围转了一圈,嗖的回旋,但越是靠近殁,威力越小。

    靳洌注意到银霄的动作,也有样学样。

    殁似乎微微一怔,他其实并没有想杀死他们,但也没想到,这只狼妖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软肋。

    但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轰隆隆——!”

    殁正准备出手,上空突然一阵轰鸣。

    俱是一怔。

    苏慕歌抬头,只见黑压压的云层,似乎有雷电穿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听见殁冷冷道:“狼妖,你化形了。”

    苏慕歌这才意识过来,原来是银霄的化形天劫!

    “轰隆隆——!”

    殁也抬头一望,凉飕飕的道:“我最近比较倒霉。”

    “大仙,我才倒霉好吧!”银霄哭。

    “我想,是我更倒霉吧?” 靳洌也被困在雷阵中,尝试着离开,就有一小道雷电劈下来,“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殁寒声道:“不要动,灵气团流动的越快,天劫落下的越重。”

    银霄捶地痛哭:“韩忍这个骗子,还说明光山不易被天道察觉,就算察觉,天劫的威力也会减弱,我只不过出了一招,天道立刻便感应到了,而且瞧这阵势,分明就是要劈死我吧?!”

    殁不咸不淡地道:“我本死灵之体,最容易遭天劫,你非要凑来我身边,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的好像你不怕天劫一样。”横竖死到临头,银霄索性化为人形,怒道,“你这怪物受了那么重的伤,被雷劈一下就散架了吧!”

    “再拼起来就是了。”殁瞧着一点儿也不在意,一转头,瞧见银霄的人形模样,周身骨骼顿时绷紧,吐出一个字,“痕?”

    听见“痕”这个字,苏慕歌的神经也是紧紧绷起。

    银霄瞳孔一缩:“痕?”

    “你不是痕。”殁很快确定,“你是谁?”

    “殁怎会错认银霄是您?”

    不远处,程灵犀披着隐身斗篷,拢眉问道。

    古戒内,痕暴跳如雷:“一定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那个臭丫头,不但知道我的存在,还曾见过我的真身!”

    作者有话要说:赶十点的火车,写完直接发了,看都来不急看,估计很多错字,等我回来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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