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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安蓉一声怒喝,凌厉中又夹着威严。她是公司总裁,早就练就了上位者的气势,这个时候虽然病容犹在,不过那声音中的严厉却是不容忽视的。
见他二人挣扎,各人便看出萧安蓉和张赛之间原来并没有沟通好,顾忌到他们在场,两人谈话不方便,周院长便客气的请smith博士先去休息!
“蓉儿,你不要这样固执!”张赛等人都出去了,才又开口,“萧叔的事情我们可以放一放,不管怎么样,当然还是你的身体最重要!”
见他的口气软了很多,萧安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些,张赛毕竟是为自己好,他虽没有先问自己的意见,但是他对自己的心意在那里。
萧安蓉调整了下,等心情平稳了些便也放低了音调,“我这次的机会很难得,真的不能放弃,你知道吗,侍东阳也答应要帮我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根本就不会再有了!”
“就算没有了又怎样?”张赛的眼睛里突然生出一片灰暗,疲惫和消沉在里面夹杂交替,他不忍被萧安蓉看到,便转过身去,宽大的手掌都盖在脸上,密密实实的像要掩饰什么。
萧安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身影突然间也发出了些别的意味。张赛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掐着一般,“你知道你的情况恶化的多严重,我真后悔让你去厦市,我当初不应该答应你的,你的性格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萧安蓉伸出手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两句,张赛又发狠似的在自己的脸上恨搓了两下,仰头看着病房的屋顶,“smith博士说,如果不手术,你恐怕都撑不了一年!……即使手术,风险也非常的大。几率还不到……五成!”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像秋天里的落叶,苍白又凄凉。萧安蓉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周院长就和他们说过情况,不过那时候老天爷给她的时间并不像现在这么短!
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年就变成了一年,那其余的几年呢,这些天就都被自己消耗掉了吗?
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等真亲耳听到了宣判,萧安蓉才觉得这又是另一回事!
头脑里嗡嗡的觉察不出痛,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再找不到落脚点,整个人都有些轻浮起来。虚弱的、无力的、迷茫的、绝望的!
她一向坚强。总相信人只要肯努力,老天爷必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只是这次,她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张赛的声音又传来,“只要有一点机会,我们总不能放弃。这段时间你在医院里好好休养,手术也不是说能做就能做的,还得要你把身体休养好,到了最佳的状态,我们就做手术吧?”
到了最后,竟是乞求般的疑问语气!
“不……”萧安蓉缓慢的摇了下头,好似现在她的脑袋有千万斤重一般。沉得她几乎转不动。
病房里安静了良久,张赛嘶哑的嗓音才再次响起来,这次比刚才清亮了一些,不过依然还带着酸涩,“公司再重要也不及你重要,萧叔的事情。就算是萧叔他现在站在这里,他也会同意让你先做手术的。你还不知道吗,他心里只是想你好,所以你要是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就应该安心待在医院……”
“你别说了。”萧安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沙哑的很,喉咙里干涩得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她只得用更多的力气去发声,“就是因为他心疼我,我才更要把那件事情查清楚,要不然……我死了也没有颜面去见他们!”
“你又胡说什么!”张赛转过头,眼睛里通红的布满了血丝,又晶亮的刺眼,他只看一眼萧安蓉惨白的脸色,便又别过头去,梗着脖子道,“你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从来都像信任兄长一样信任你的。”萧安蓉伸手拿过杯子喝了口水,让自己的嗓子清润了一些,才继续道,“从小我们便认识,你暑假也常会随张叔去家里玩,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彼此都很相熟了解,所以我才总会信任你,我没有哥哥,也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家人,便常把你当作我的哥哥!所以……”
萧安蓉抬头看着他,坚定的道,“所以,如果你还在乎我们之间的这种信任,你便一直要支持着我,不然……”
“不然你便怎样?”张赛听萧安蓉前面说了那么多的情分,知道她后面必然也要说出狠心的话。
“不然……我便再不配合医生的治疗,只回厦市再不回来!”短短的一句话,让病房里又陷入沉默。
空气几乎凝结,萧安蓉放在被褥下面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掐在掌心的痛一阵阵的提醒自己,现在要坚持住。
良久这安静里她才听到张赛绝望又好笑的声音,“蓉儿,你居然拿自己来和我谈条件!”
萧安蓉看着他,张赛依然没有转过身来,不过看他的背影,萧安蓉也知道他现在的脸色,肯定是极难看的!
“你对辛子暮狠,对自己也狠,但是我想你其实还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除了他是再不会伤害别人的……”张赛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虚浮,“原来有一天,你对我也会这么的狠!”
从来在她的心里自己只是兄长,他也自知自己比不上辛子暮。莫说是辛子暮,就连萧安蓉现在身边的赵临谦,他也及不上他分毫。所以他早没有了那份心思,只想着能陪在她身边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安蓉生病第一个找的人是他,也是唯一一个,他那时心里是欣慰的,为自己作的决定暗暗欣喜。辛子暮也好,她现在的男朋友赵临谦也罢,她都不信任他们,和她最亲近的人依然是自己。
可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作出这么不顾性命的决定,也要自己和她一起承担。她可以罔顾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怎么会罔顾她的生命呢?那时比他自己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她不在乎,他却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护在手里,是极在乎的!
萧安蓉看着张赛颓废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的方向,那背影里毫不掩饰的失望和绝望,都狠狠的刺激着她的眼睛。
张赛是为她付出最多的人,她从来都知道。可是张赛却从来都没有向她要求过什么,一次都没有!张叔是怀着对父亲感激之情在帮她,张赛却并不是那样!
有时候萧安蓉看着他宽大强壮的背影,心里都在暗暗害怕,他越不向自己索求什么,有一天会不会就会索求自己给不起的东西!比如说感情!
她知道如果张赛开口,她要么狠不下心拒绝答应了他,然后带着面具一起生活。要么就狠下心,两人从此不见!
这么多年他也没要求过,甚至在赵临谦出现的时候,他还有意促成两人,常在自己的面前说赵临谦的好!两人真成了男女朋友,萧安蓉和张赛提及此事,他也是一脸高兴的祝福他,也许有些失落,但绝没有虚伪!
正是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她才敢在这时候让他全力辅佐萧安权上位。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她才这样和他争执,用这样的理由。
病房里再静默下来,萧安蓉便觉得身上疲惫不堪。没有住院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天天强打了精神,看起来也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这两天一休息,反而更容易疲劳了。
萧安蓉躺下去,把身上的被褥拉到胸前,双手放在肚子上,闭上眼就觉得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便就陷入了睡眠。
等她再醒过来,迷蒙的睁开双眼,落日的余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轻轻的洒在地面上,散着时光的静溢。
她睡觉前窗帘并没有拉起来,萧安蓉转回目光,便看到床头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张赛。
“醒了?”张赛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宽厚,这个时候更像是一个等着妹妹醒来的大哥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萧安蓉无力的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饿了吗?”张赛把萧安蓉扶起来,让她靠在枕头上。
“现在几点了?”睡的时间太长,她有些分不清时间。
“四点十五分。”张赛看看腕上的时间,把一边的保温壶打开。
给她盛了碗粥递到萧安蓉的手里,张赛坐下道,“我和周院长商量好了,病房给你留着,随时都可以过来住,平时我们就按他们的计划,抽时间过来治疗。至于到b市,周院长说他负责和那边的医院联系,保密安全什么的都不用担心!”
他头也不抬的一口气说完,便再不开口,萧安蓉端着粥看着他的侧脸,半天才记得说一声谢谢!
张赛听了嗤笑两下,嘴角无奈的上撇,居然有些几分辛子暮嘲笑她时的味道。萧安蓉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安静的低头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