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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他个表情真难看,阴沉的都能挤出墨汁来。
我嘴上说得好,嘴里到有点忐忑不安,况且又痒得难受——巴不得他这位大爷早走早好,我得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离家还有段路,总不能一直夹着腿儿回家。
只是,我面上的痛快还没下来,他的脸就跟变色龙一样,瞬间换了种颜色,笑得灿烂无比,衬着那张脸,即使是昏暗的路灯下,也能看见他如同神之子一样闪闪发亮——
我为我心里矫情的形容而感到汗颜,也不知道是在哪本小说里见到的台词,反正脑袋里一下子就涌出这句话,叫我看着他的脸,还是觉得这是张诱/人的脸,男人长得太好看,其实是一种天生的武器——
比起周各各那种冷静的近乎于刻板的模样,我想周弟弟更能吃得开,即使我心里对他有芥蒂,还是觉得这个人笑起来真好看,要不是不笑的话,简直就是浪费他这张脸,便是阴暗什么的,都是不必要存在的事。
“看着他们一起,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他笑着问我。
听上去似乎很关心——我听了却是忍不住打个寒颤,有种人,天生就有种本领能笑着把话捅到人心的最深处,就犹如我,我捅他一记,他到是又拿着那两个人捅我,——
我又痛又痒的,真想往他脸上甩一巴掌,但人家是领导,我实在是不敢,没有豁出去的决心,只得憋在心里,这样的后果就是叫自己难受,自己越难受,就更痒得厉害,我不自觉地就并拢了双腿,嘴上依然不肯放软,“他们谁呀,我都不熟,管他们一起还是不一起的,与有什么干系?”
确实,与我没有什么干系,我大不了就是年少时痴心妄想过有什么白马王子解救一下我的困境什么的,我再跟白马王子一起逍遥世界什么的——最终我发现白日梦这种东西太可怕,可怕的叫我一股脑栽了进去。
最可怕的不是一股脑栽了进去,是栽了进去,再也出不来。
我便这么没出息的人,尽管嘴上跟周弟弟撇得清,心里到涩涩的难受。
“原来跟你没有什么干系的呀?”他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抬高精致的眉眼,下巴还微抬,露出一种与人疏离的姿态,眼里流露出笑意,那笑意,并未到眼底,而眼底大大方方地染着一点点恶意,“大清早地,几乎连衣服都没穿的被人赶出秦家的滋味如何?”
我……
果然对方把我的底子摸清了,更晓得我是怎么被人从秦家赶出来的,更别提我亲爸那妻子可是一句话都没为我说过,当然,我能做得出,就没指望过别人为我说话,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答应她的事做好了,她答应我的事也做完了——不过是场交易。
我乐了。
确实是挺乐,人家是领导,我算是谁呀,就是个小蚂蚁,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太当一回事,跟我亲爸那妻子一样,合着又想让我去当“枪手”,他们在背后使计,我就是那个出面的二傻子,坏人我当了,他们当好人,一贯的,我只能当个坏人。
“你不是觉得我能叫周各各不跟周姑娘结婚吗?”我将双臂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个外星人,“别介,你哥对我可厌恶得紧,估计他现在想起我来都能恶心个老半天,真能把他们婚事搞残了,也不会是我——”
人得自知之明,我深信这个,让我去把周各各跟那秦娇娇,呃,不对,人家现在叫周姑娘,多好听的名字,跟他们家多般配呀,周各各、周姑娘、周弟弟,一听就知道人家是周家人,多好的名字。
我都有点羡慕,不像我,就叫秦白白,没回秦家之前,我不叫秦白白,我跟秦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有个很土的名字,巧巧。
对,就叫巧巧,我叔叔们都这么叫我。他们还留在山沟沟里头,我一直没回去过。
“我信你有这个本事,要不然我哥也不会把准备下月举行的婚礼又往后推了一个月,还不就是前天碰到你之后的事儿,你说说你要不要试试?”周弟弟说得轻巧,那表情看上去像是周各各延迟婚礼的原因都是因为我,他还作势朝我伸手过来,“你说说好歹你也是老秦家的人,怎么就硬不过秦娇娇个小娘呢?”
听听——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老秦家呢,我就幸运地占了个秦家,别的啥也没占上,不是我想占,是人家没给机会让我占,我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使了小脑筋,还是没能占上便宜,“我哪里敢跟秦娇娇比,我就是她的手指甲盖儿都不如,你太抬举我,我都不好意思接你的话,领导,你可真叫我为难……”
我乱笑,笑得快直不起腰,可我不在乎,要什么形象呀,他敢在我面前提条件,我就不怕自己难看的样子入他眼底,也跟着不要脸的扬起脸,朝他靠近,“要不然领导您矮个身,别嫌我档次低,给我搭把手,叫他们看了不顺眼?”
比不要脸这回事,我其实更有心得,大部分时间我把自己的脸皮装得薄得不能再薄,但周弟弟这么一来,他到想是让我出头去搅坏周各各与秦娇娇的事——从他的眼神我就能看得出来他提起秦娇娇时有点不对。
想拉我下水,凭什么他不湿,要湿也得一起湿,谁都别想当好人。
没曾想,我的话才说完,他的双手就按在我肩头,那力道重的,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按蹲下了,那眼睛盯着我,怎么看都充满着一种暴戾感,叫我心有点慌,——面子活最重要,我还是扛着脖子跟他对上了。
“别把我弄疼了,我虽说没秦娇娇那么娇气——”说到这里,我觉得肩上的压力跟着又重了点,要不是面对这么个不好说话的人,我装弱估计也不太行的样了,只好是硬扛着,眉头都不皱,还是硬挤出笑脸,“我晓得你看中秦娇娇,不想人家跟了你哥,唔,我到是可以给你当个搅屎棍什么的,叫他们成不了事儿,你看咋样?”
话音才落,肩头就一松,整个人都轻松了。
“其实我们还挺有缘的,你说是不是?”他到是换了个语气,跟刚才那种非逼我上“梁山”的口气不同,到是跟我好好说话的意图摆了出来,“我还在想怎么着才能把他们弄得不舒坦,你到是跑到我面前了,是不是真有缘?”
有缘?
这种缘分,我真不敢要,要一回就能出人命。
这种明显想拉近关系的话,我真是不乐意听,他想着把人弄散了,好跟秦娇娇好上,我又不想跟周各各好,呃,也不是我不想好,是人家不乐意,事情能作主的从来不是我,——可我晓得的是尽管我对周弟弟说的再好听,心里还是免不了惦记一个人。
周各各。
三个字像是在我心里着了魔,我更加痒得厉害,本来还想在周弟弟面前装模作样一番,现在觉得压根儿就不必,眼见着这段路都没有,人行道边上又是高楼,我赶紧往后走,走到人家楼梯间——
我这一走,到是周弟弟跟着走过来。
“你过来做什么,我有点事,等会就出来。”我翻翻白眼,讨厌他。
他看看黑黑的楼梯间,又看看我,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你不是想在这里方便吧?”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一口气在胸口再也憋不住,朝他就是一句,“方便你妹呀,老娘就是痒,想洗洗怎么了?”
“原来有妇女病呀,怪不得你上次去看医生——”他到是记得牢,还跟着再加了一句,“那个我上次碰了你——是不是会感染?”
他还好意思说在医院的事,我也顾不得他是领导了,抬起巴就往他身上砸——他退得快,我一下都没砸着,都落了空,见他退了出去,人跟着往里退,把包里的保温杯拿出来,还有化妆棉,平时必备的东西——
烫烫的感觉一下子把我放倒了,像是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人也跟着歪靠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将保温杯放回包里,再把化妆棉也收起来,才一抬头,就见着刚才被我吓出去的周弟弟就站在我面前——
吓!
我几乎三魂都给惊走了七魄,还是强自镇定地往外走,从他身边走过,离得太近,我的鼻子甚至都能闻得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很清新,不那么强烈,——让人觉得像是很亲切,亲切的像是自己认识多年的朋友。
但我没由来地厌恶起这种味道,因为清楚地记得秦娇娇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而他的身上沾了她的味道,叫我觉得不能忍受。
“你有病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弟弟如是说。
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诚意,但有了一种冲动,抬眼觑他,“为什么上次你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