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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是元熙帝,这个已有大半年没有出现在朝堂上的人,在元熙帝清醒之后,朝堂之中也有呼声让元熙帝重掌握国事,但元熙帝王却依旧处于休养状态,那些个保皇党上了一封又一封的谏言书,只差没再来一次死谏了,可元熙帝依旧是让谢瑾婳监国,而自己则是一直都在后宫之中休养,百官求见的也很少见,自称是病重的很受不得劳心劳力的帝王如今却出现在柳家。
元熙帝很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合乎现实,他的身边紧跟着的也便是监国公主谢瑾婳,她的神情之中带了几分冷漠,就像是盛开在高岭上的鲜花一般,有种贵不可亲的感觉,她搀扶着元熙帝慢慢地走了进来,而落在谢瑾婳身后两步的,那脸上的神情要说有多玩世不恭就有多玩世不恭,趁着人不留神的时候甚至还抛了一个媚眼儿给云姝,那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讨好卖乖。
柳博益很快缓过了神来,他急忙跪下元熙帝一行行礼,云姝则是拉了拉那撩起了袖子正打算着要同人干架似的柳云轩,示意他也跟着一同行李。
这是柳云轩第二次瞧见元熙帝了,那几个月前的宫宴上虽也是瞧见过元熙帝的,但这天颜又怎么能够随意地让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再加上那一日是在夜幕之下,酒席之上又同元熙帝离得远,元熙帝在宴席上不过就呆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就离开了,他也没怎么看的仔细,所以在刚刚首领太监那一声吆喝之下,柳云轩已是目不转睛地看了元熙帝许久了,在云姝这样一扯,他方才回过了神来,也跟着一同行礼。
一下子呼啦啦地跪了一圈人。
周氏也不敢像是刚刚那样的叫嚷,她跪在地上,身子骨甚至有些发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元熙帝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柳家。
“平身吧,”元熙帝道了一声,“朕看今日天气不错,近来身子骨也可算是利索便想着出宫转悠转悠,小十三说柳卿你新添了两个儿子,今日是洗三的好日子,朕也便是来看看,顺带给添点喜气。”
元熙帝这话说的轻松,他这哪里是自己想要来的,今天一早小十三这孩子又不知道是犯了什么轴,进了皇宫之中一通腻缠,各种好话说尽,说什么他这休养也是需要多走动,然后又说到了这柳博益得了两个大胖儿子作为曾经的伴读如今的御史大夫,他这身为帝王的也应该是要亲自去看上一看,作为一个帝王应有的,这样才能更好的收买人心让臣子效忠巴拉巴拉……
他实在是被自己这个儿子折腾的没了法子,只好撑着这“老弱病残”的身子骨出了门了,不过现在看看,元熙帝可算是明白自己儿子这般尽心尽力地哄着他出了皇宫是为了什么来了。
这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先把自家老子给丢一边了,若是这媳妇进门了,这还了得!元熙帝看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谢淮隐一眼,但如今的谢淮隐哪里还顾得上自家父皇的,那一双眼睛早就已经落到云姝身上去了。
嘛,不让我用“未来姐夫”这个身份出现在这洗三宴上,我还是可以用别的方式的出现在这里的,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么!
谢淮隐怡然自得地想着。
柳博益得了元熙帝这一句平身,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元熙帝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柳家,但又是十分高兴也便是因为现在元熙帝能够出现在柳家,使得云弘也不敢当着元熙帝的面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
但柳博益还没起身呢,只听到云弘在那边已经嗷开了:“陛下,陛下您要为臣和臣的母亲做主啊!”
云弘被元熙帝的出现吓了一跳,虽然元熙帝的出现不在他的计算之内,但他也没有想着这一次也是要被动挨打的,心中想着绝是不能让柳博益占了半点便宜去。
这人真是无耻到家了!谢淮隐几乎想要啐云弘一口,他一次一次地做出无耻的事情来,现在更还有这样率先哭诉的,他想也不想地就道了一句:“云侯爷这可算说错了吧,刚刚看云侯爷那般英勇的样子,本王私以为应该让父皇做主的是柳大人一家子才对。对了,本王听说侯爷受伤严重,请了好几日的朝假,这受伤严重之人不在府上好生休养着,跑来柳大人家是作甚|?!看云侯爷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的样子,似乎也不能算是受伤严重嘛。”
谢淮隐这话语之中透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即便云弘那一张老脸多厚,也受不住谢淮隐这般揭露,而且谢淮隐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是在暗指他故意不去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时候将陛下放在眼内。
云弘哪里是能够受的这样的罪名,当下就是哭天抢地的,指着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或许云弘还会将缠绕在耳朵上的布条全部解开,然后让元熙帝看看他的伤处,好验明正身了。
云姝不理会云弘的嗷叫,将梅子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梅子听了云姝的话,当下悄悄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的功夫,六个小厮抬着三张太师椅过来,而梅子和另外的两个丫鬟的手上抱着一块锦缎做的坐垫和一个抱枕。
小厮将太师椅子抬到了正位上,然后梅子上前将锦缎坐垫安置在椅面上,又将抱枕靠着,方才小声地道:“陛下请上座。”
元熙帝看了云姝一眼,脸上带着几分笑,道了一句:“倒是个蕙质兰心的。”他自是将刚刚云姝悄悄吩咐着梅子做事的样子看了个仔细,也倒是这丫头是个聪慧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注意到这一点。
“府上小厮们多少都受了点伤,若是在寻常的时候自是不会污了天颜,只是如今府上能够用的人手也便是这些,陛下还请不要责罚才是,”云姝笑着朝着元熙帝行了一礼,她转而回头吩咐着两个还没有退下的奶娘道,“将两个弟弟抱上前见了天颜,今日洗三这样的大日子陛下能够亲临,也是我这两个弟弟的福分,自当是要到陛下面前讨一个赏的。”
奶娘听了云姝的话,心中虽有几分惴惴不安,却也还是怀抱着孩子上前了几分。
元熙帝听的云姝这话,见奶娘上前了几步却又不敢走得太近,又出了声让奶娘抱了孩子到跟前来一些,这才将两个孩子看了仔细。两孩子刚刚虽是受了惊吓哭闹了起来,但在奶娘刚刚一哄,倒也一下子停下了哭泣,只那一张小脸还有几分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紧。
谢瑾婳也看了看两个孩子,看着孩子那刚刚哭过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心疼,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谢瑾婳这样的年纪早就已经成了孩子的母亲,可她如今孑然一身,看着这抱到眼前来的孩子哪里是能够有不动容的,当下便要求抱了一个,那眼神之中都是柔软的色泽。
谢瑾婳开口,奶娘哪里是敢说不的,当下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给了谢瑾婳,还教导她应当如何抱着孩子。
那孩子抱在谢瑾婳的手上倒也不认生,甚至连哼唧一声都没有,反而是张开了眼睛朝着谢瑾婳看着,那小嘴抿吧抿吧,抿得谢瑾婳的一颗心更柔软了。
她看了一看在另外一个奶娘怀中的孩子,也倒是乖巧的,谢瑾婳道了一句:“倒是两个乖巧得紧的孩子,柳大人,可取了名儿了?”
柳博益哪里不知道云姝刚刚那一番动作是有拉拢元熙帝和谢瑾婳的意思,只要是讨得了两人的好,就算云弘想要再横也没得办法,他也在心中夸奖了云姝特地让奶娘们抱着孩子上前这举动,七公主是个可怜人,若如今白将军还在,两人的孩子也应当至少有*岁了,可打从白将军战死沙场之后,七公主孑然一身,对于孩子自是渴望的很,如今孩子到了她的面前哪里有不欢喜的。
“好不容易选了名,依着规矩,臣的孩子是排了云字辈的,所以这两孩子便取名叫了柳云初和柳云起,公主手上的便是初儿。”柳博益道。
“倒是个好名字。”谢瑾婳笑了一笑道,“倒也乖巧的很,希望长大了之后也便能这般的乖巧,柳大人倒是要多费心了。”
“这养儿育女是正理,哪里谈得上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柳博益道了一句,脸上也有着止不住的笑意。
云弘见谢瑾婳那眼角眉梢的都带着笑,而且刚刚同柳博益的那一番对话已然是认同了柳博益才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这完全就是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的面上,云弘的面色青了又青,他出声道:“陛下,公主,这两孩子是我云家的嫡子,今日我来柳家为的就是将我云家的骨肉带回云家去,这两个孩子应当姓云,而不是姓柳。”
谢瑾婳闻言,她微微抬了抬头,眼角扫了云弘一眼,那眼角透着厉光带着森冷,她抱着孩子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原来云侯爷你还在啊,本宫还以为你早就应当走了才对。”
那言语之中完全不掩藏自己对云弘的厌恶之情。
云弘被谢瑾婳这一刺,当下面色更加难看起来,他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诚心偏袒了柳家不成?这两个孩子是我云家的血肉,若是公主不信,即便是滴血验亲也是能够验明的。陛下,老臣已经一把年纪,如今膝下尤空,如今得之老臣昔日的妻子产下老臣的孩子,特才来了柳家要回自家的骨肉,老臣这也实在是没得什么法子了,还请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元熙帝看了一眼云弘,那面色上也没有半点的欢喜,只是一片木然,他全然像是没听到一般,接过了自己身边首领太监所递上来的蜂蜜银杏茶,慢慢地抿了一口。
云弘瞧瞧地看了一眼元熙帝的面色,他实在拿捏不住帝王之心,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云弘朝着傻愣在一旁的自家母亲看了一眼,提示着她赶紧出声。
周氏接收到了云弘的视线,母子两人同心许久,自然明白云弘那一眼是个什么意思,她当下跪了下来,朝着元熙帝哭诉道:“陛下,您要为老妇人做主啊,老妇人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两个孙儿,想要带回云家好生抚养。陛下,老妇人如今这年纪一大把了,就想着能够有孙儿在自己的身边,还请陛下能够应允了老妇人这唯一的请求。”
周氏说的十分悲切,面容之中甚至一派的悲伤,甚至还落了泪,任谁看到一个年级一把头发也有几分花白的老妇人在面前哭诉的时候多少都几分动容。
柳云轩一脸的怒不可遏,他道:“陛下,请原谅在下的莽撞,对于这件事情,在下实在有些不吐不快的话,他云家在今日带着人马闯入了我柳家,将我家家中家丁打伤,还要抢夺在下的两名幼弟,如今还要恶人先告状,这等恶行,实在难容。”
柳云轩可算是明白了当初云姝为什么要和云弘断绝父女堂前三击掌了,这云弘真是恶心到家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这样一个能够将自己强取豪夺的行径还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人,这云家的人根本就是疯子!
元熙帝听了柳云轩的话,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声:“哦?”
他之前还听说柳博益这儿子根本就不喜欢云姝和他如今的夫人,却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他竟会出声维护,还口口声声说是“幼弟”,这倒是件有趣的事情。
云弘见元熙帝迟迟不表态,他的心中也有几分着急,他急道:“陛下,这件事情的确是老臣莽撞了一些,但这两孩子嫡亲嫡亲是老臣的骨肉,老臣并不觉得将自己的骨肉带回云家是有什么不对的,对于冲撞之下伤了柳家的家丁一事,臣也是愿意赔偿的。只是这骨肉,老臣是半点也不会退让,老臣父亲在世的时候便想着能够瞧着云家有继承的子嗣,如今这子嗣已有了,若是臣不将孩子带回到云家,只怕在九泉之下的父亲也是要不瞑目的。”
云弘原本也不想拿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说事,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将事情赶紧地解决,只怕再拖延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途生变数。而且他的父亲是跟着太祖皇帝也就是元熙帝的老子一同打江山的人,生前在世的时候元熙帝也是给了几分薄面的,如今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元熙帝自也是应当要给他那死去的老子几分薄面才对。
“陛下,老臣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能如了父亲的遗愿,现在好不容易能够满足父亲了,也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云侯爷,你这是在威胁陛下?”云姝慢慢悠悠地道了一句,“你这是觉得如果陛下不随了你的意思,那就是陛下害得老侯爷死不瞑目了是不是?啧啧,老侯爷都已经去了好几年了,若说死不瞑目早就已经不瞑目了,你这身为儿子的非但没有自省,现在反而还说这种话,真是张着眼睛说瞎话呢,老侯爷也委实可怜,这么多年下来在你这嘴上都没个安宁的。”
谢淮隐听了云姝的话,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就知道云姝肯定不会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但这一上来就是这样戳心窝的话,也的确是云姝的个性。
在这样的氛围下笑出声,自然地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谢淮隐哪儿看了一眼去,谢淮隐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端正了身体,轻咳了一声道:“柳小姐接着说罢。”接着说云老侯爷如何被云弘逼得死不瞑目还时不时被问候一声吧。
“你这贱丫头浑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当着陛下的面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退下!”云弘红着一张脸斥道。
“云侯爷,本宫提醒你一句,如今是在柳家,不是在你靖远侯府上。”谢瑾婳冷冷地道了一句,“父皇都还没有开口,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当着父皇的面发号施令?”
谢瑾婳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云弘一句话——你逾越规矩了。
云弘听了谢瑾婳的话,身上的冷汗蹭一下就落了下来,他刚刚只顾着训斥云姝,忘记了如今自己所处的位子是在云家,也忘记了自己刚刚是当着陛下的面说着那些个话,若是陛下要追究下来,的确是他坏了规矩。
“臣只是气愤,臣并非是有心为止,还请陛下责罚。”云弘低下了头,沉声道。
谢瑾婳将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奶娘,示意奶娘抱了孩子退下,这才又看了过来,那模样已没了抱着孩子的时候那温和,多了几分威仪,生生地压着人喘不过气来,万守义和胡氏他们早就已经被眼前这阵仗迫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别说开口说话了,即便是连脑袋都不敢抬一抬,垂着头拱手站在一旁,四肢发软只差没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了。
而云姝早就已习惯了谢瑾婳这浑身透着无形压力的模样,甚至还敢在谢瑾婳的面前同她讨价还价,半点也不相让,自是无所畏惧的。
她上前了一步道:“陛下,我这两个弟弟,姓柳。”
她这话是称述,而非祈求。
“或许在血缘上,是同云家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但我认为那不过就是微末的,几乎可以省去不计了。毕竟当初云侯爷休了我母亲的时候,明知我母亲有了身孕却能够轻描淡写地要求我母亲落胎,他都能够如此做了,又有什么颜面来要回孩子?打个比喻来说,他云侯爷自己不要已经结了果子却还没有成熟的果树,自己挖了丢了,旁人看到拾了去,等到收获的时节,果子成熟了,云侯爷看不过眼又来说这是他家的果树,要将果子全要了去,试问这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云姝道,“云侯爷口口声声说自己膝下尤虚,可我记得云侯爷膝下可并非空虚,尚有三子四女,长子也已有十五,虽说是个庶子,但也是他的子嗣,流着的也都是云家的血脉,而且当初老侯爷去了的时候,也并没有死不瞑目,倒是云侯爷口口声声拿了这样的话语来说事,其中又是个什么心思?陛下一贯仁厚,云侯爷拿了老侯爷来说事,这是想着借着老侯爷当年同太祖陛下一同征战的份儿逼迫陛下给了这颜面不成?”
云弘被云姝说的哑口无言,他想了一想之后又道:“那两孩子是我嫡亲嫡亲的骨肉,这一点你无需再说什么,即便我要回孩子,那也是有理可依的。”
“理?什么理?云侯爷贵人事忙,当初看上朱二小姐要取之为妻的时候,休弃弃子一事都是能够做的出来的,如今还来说这个理?你也不觉得有亏心的地儿。”云姝冷笑,“若是当初应了云侯爷的说辞,那如今可就不是两个活生生的孩子,而是一团血肉了。云侯爷你也真心说的出口!你上了柳家来强取豪夺,我倒是要问问有没有这样的理?”
云姝说着,朝着元熙帝方向跪了下来道,“陛下,臣女想问一句《大庆律例》是否能做的准数?”
元熙帝不知道云姝缘何会有此一问,他慢慢地放下了手上的茶盏道:“《大庆律例》乃我大庆国之根本,律法严明,只要是触犯法令者,不管是王侯还是平民一律适用。如何做不得准?”
“那敢问陛下,想他云侯爷带了人马硬闯入我柳家,伤我家丁,这可触犯了私闯民宅一罪?”云姝又问道。
“自然。”元熙帝道了一声。
“我柳家人阻拦,当日陛下曾赐与臣女金龙御令,曰见金龙御令者如见陛下亲临,臣女在无奈之下以金龙御令相阻,而云侯爷依旧故我,不跪拜不收手,这是否是有辱天家?”云姝再问,“可担得起‘放肆’两字?”
谢瑾婳扫了一眼元弘,“自然,云侯爷胆子委实大的很。”
“当日是他云侯爷休妻在先,弃子在后,可说当日他已放弃拥有我幼弟的所属之权,如今可还有资格要回?覆水之后焉能再收?”云姝道,“还恳请陛下为我柳家做主。”
云姝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柳云轩和柳博益自是不笨的,当下就朝着元熙帝跪了下来,起身道:“恳请陛下为我柳家做主。”
元熙帝看了那灰白着一张脸的云弘和周氏,摇了摇头,这云家原本看在云老侯爷的份上也就由着这般去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云老侯爷是个人物,这儿子实在不是个东西,想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都难。
这样一个厉害的女儿还偏偏自己给赶出了家门,这样的愚蠢真是谁都拯救不了,这也合该是云家的命数。
元熙帝转头看向谢瑾婳道:“小七,你怎么说?”
“依着大庆律例,这私闯民宅应当拘禁一年,而云弘以暴力为手段,这性质更加恶劣,自然是罪加一等,再加上云弘目无王法,依我看,应当从严处理,将云家的爵位削去,贬为庶人。但看在云老侯爷的份上,云家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当初侯府的封地收回七成,这拘禁一年则免了,算是全了云老侯爷的颜面了。”谢瑾婳道。
元熙帝听了谢瑾婳的话,他微微颔首道:“那就这么办吧。”
元熙帝这话一出口,自是金口玉言,也就是认同了将云弘削去爵位,贬为庶人了,原本手上的封地也将收回七成。
云弘这一次是真的腿软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虽说手上的确是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还是个侯爷,手上还有当初所封赏下来的不少的好东西和良田,而现在他却一下子等于什么都没有了,收回七成,这收回七成之后他云家还剩下什么?他成为一个庶人,没有官位没有俸禄,往后就等于是断了生路,只剩下三成的封赏的云家要做什么,要像是那些个平头老百姓一样还是想着法子做了生意成为那卑贱的商贾之流?
周氏也没有想到只是这么闹了一闹而已,他们云家承袭了多少年的侯位就这样没有了,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
周氏嚎啕起来,她朝着云姝扑了过去,“你这天杀的,你为何要这般害了我们云家,你也是我们云家的子嗣,你这身体里面流淌着的也是我们云家的骨血,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们云家,你……你……你是姓云的,不是姓柳的,你怎能这样?”
梅子护着云姝,钳住了不停闹腾的周氏,半点也不让周氏伤害了云姝。
面对周氏这样的咒骂,云姝的面色之中也全然都是平静,她看了一眼周氏道:“云老夫人,当初是云侯爷要同我断绝关系的,是他逼得我成了现在这样子。”
如果当初云弘像是柳博益这样的男人面对年轻的诱惑能够克制住自己,没有休妻也没有弃子,她们一家人还是那样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的话,那她也不会有机会冠上柳姓,更不可能进了柳家的门,那她自然所有的一切出事发点都会为了云家而考虑,因为她是云家人。
但是云弘首先抛弃了这一切,是他一手将原本还可算是圆满的生活给搅合乱了,是他没有肩负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当有的责任,所以现在云家有了这样的下场,云姝半点也不觉得可惜,甚至没有半点的感觉。她不会有任何的同情之感,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对不住的地方,云家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一个噩梦而已,根本不带有任何的意义。而且云家虽是被削去了爵位,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就云弘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在朝堂上,他的心太贪婪,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放弃,与其等到有一日会冒犯天威或是犯下什么弥天大错祸害了满门倒不如像是现在这样。谢瑾婳也留下了余地,只收回了七成的封地,给云家留下了家底,只要云弘有心,成不了大官至少还能做个买卖养家糊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即便是真的什么都不做,这余下的封地租了人,每年收个租子,云家的铺子也有租子可说,大富大贵即便没有也有小富即安。而且不用伴君如伴虎,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要云家人能够想得透才好。云姝看着那宛若被雷劈过的云弘,还有那哭闹不休的周氏,觉得要他们想透,这一点还真的有点难度。
“云弘,刚刚本宫也听了你和柳小姐的说辞,对于当初的事情本宫也略有耳闻,这两个孩子本就是你自己先放弃不要的,如今又有何面目来争夺?且你的作为也透出了你的品性,本宫认为,若是两个孩子在你的手上只怕会这教导的也成一个问题,柳御史品性良善也能够好好教导孩子,往后这夺子一事,本宫不想再见到了。”谢瑾婳冷声道,“这是本宫于你最后的告诫,若你还这般的执迷不悟,本宫定不轻饶。”
谢瑾婳这意思就是反正你云弘就算是有儿子你也教不好还不如让柳博益来教导这两儿子,你有什么脸面可争的。
云弘惨然一笑,事已至此,他还能够说什么,难道还要拿了他死去的老子说事不成,很明显的就算是拿了他老子说事也不见得是能够说成的。
云弘看了一眼那冷漠如昔的云姝,他想起最初的时候这个女儿也是极得自己的欢喜的,喜爱整日地缠着自己,整日爹爹地喊着,可现在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清冷冷的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
云弘忽地想起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若他早知道是有今日这般局面,当初自是不会如此。
云弘瘫在地上,他咬着牙,沉声道:“草民知道了。”心中的郁结而上,化作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