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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你还有脸哭?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叫你哭!”苏父怒吼着,拿扫帚柄支撑地面,脸色发青,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不懂知恩图报的东西!不是我赚钱养你,你能长这么大?你当孤儿院的日子很好过?没有我你能上大学,能有好工作?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早知道生出来就该把你扔垃圾桶,也免得现在受你气!”
“爸。”苏乐赶紧扶住他,拉过一边的椅子,让父亲坐好,“消消气!何必为了个贱人气坏自己身体。”
苏乐从小就知道父母不喜欢姐姐,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父母对他好就行了。五年前都怪这不要脸的女人晚回家,出事后让他走在小区内被人指指点点,他这几年熬得那么辛苦,都没跟她计较了,她却连一点生活费都不肯支付,真是没有良心。
客厅里静得只剩下苏父粗重的呼气声,直到一曲手机铃声打破死寂。
“荡妖斩魔易成,凌乱心魔难抑……”
苏依慌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按掉,不能让衣袂临风知道她目前的状况,他会担心。她紧紧把手机握在掌中,二十多年来,自己不知道亲人到底是什么,可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最接近那名词,则非衣袂临风莫属。想到她家白发蒹葭眉间一点朱砂的太虚,苏依发现自己的心出奇地平静下来。
如此僵持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理智告诉她,苏依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挣扎着爬起来,倒在地上太久,她的膝关节已经僵硬了。
“跪下!谁允许你起来的!”见她起身,苏父恶狠狠地用扫帚柄敲打地面,“你给我跪下!跪到我满意为止!”
“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满意呢?父亲。”苏依颤抖着扶墙站起来,勉强抬手拨开披散在眼前的发。她是有亲人的,苏依告诉自己,如果让乖乖晓得,他不知该有多心疼,自己必须为世上唯一的亲人振作起来。“我身上的伤,是能够验伤的……父亲,你们想我怎么做?”
“你威胁我?”苏父瞪大眼睛,显得愈发面目可憎,一贯怯懦的女儿竟敢反抗他?虽然上一次回来,他便知苏依已有了变化,但仅仅以为是由于她经济独立,自己没了制约对方的筹码。然如今她有求于他,居然还敢威胁他?“孽种!你想报警尽管报!就这么两下,我看法官能怎么判!你恶毒到要把年老的父亲送上法庭,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苏依,你怎么跟爸说话的!连我都听不下去了!你擅自离开五年,爸都没说你……”苏乐起先吼得很大声,随即逐渐减弱,苏依的眼神让他害怕。
苏乐从来没有正视过姐姐,在印象中那就是个专门捡自己用剩东西的乞丐。小的时候,每当他想换新的东西,便把旧的扔给她,然后用乖巧的笑脸跟父母说,姐姐想要,所以我给她了。父母一定会摸着他的头称赞他好乖,给他买新的,至于回来后姐姐被打骂,被指责奢侈浪费,他从来没觉得不妥过。反正对姐姐不好的是父母,姐姐要怪也只能怪父母,干他什么事?
五年前,父母说都是因为苏依不要脸、不小心才会出事。从那时起,他就被周围的人说闲言碎语,戳脊梁骨,都快抬不起头来做人。现在这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如此看他?好像他是什么污浊的东西一般!她怎么敢!苏乐想吼叫,想打骂,想告诉她,自己才不会被她吓住,但是他怕,他真的怕,怕那种几乎要将他血液冻结的冰冷。
“你们想我怎么样?”苏依收回视线,恨不了父母,是因为他们生养了她。生命是神圣的,所以被赐予的人从获得的那一刻起就背上了原罪,她无处可逃。然而对于苏乐,她不欠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将恨意加在这个集父母宠爱于一身的弟弟身上,尽管她知道,或许也并不是苏乐的错。“开条件吧,父亲,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搬回来!”用力敲了一下地板,苏父明白自己刚刚的话起作用了。正如他所料,女儿如果起诉他,要花太大的时间跟精力,还不一定能胜诉,她耗不起,所以宁愿跟他谈判。
“苏乐学制几年?我可以承诺在他求学期间,每个月支付固定的生活费,但我不会搬回来。”苏依决定接受父亲的主诉要求,她的首要任务是把身份证办出来,才能再想其它办法永绝后患。
“我怎么知道得学几年!成名是需要等待机遇的!”苏乐一听就跳了起来,鄙夷地看着姐姐,“在‘卡其尔’那样著名的室内设计公司做行政秘书,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算了,跟没艺术细胞的低等人说了也白搭,我的目标是成为世界一流的设计师,像‘乔恩’那样的!所以我要到各地周游,激发灵感,直到我出名为止,哪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打工上!”
“你听到了?乐乐学几年,你就要付几年的钱!”虽然苏依拒绝搬回来住,苏父仍旧不很满意,但基于女儿已经大大地妥协,他还算能接受。
“像‘乔恩’那样的?”苏依表情怪异,她简直觉得滑天下之大稽。作家也好,设计师也好,都会在创作中不经意地融入自己本身的灵魂。行内有不少人揣测,乔恩极可能曾经历过重大变故,故能在作品中表现出若沙漠绿洲,崖上野草般坚韧不息的生命力。苏乐这样一个没有生活阅历,没有内在修养做积淀的毛头小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到妄想跟乔恩一样?毫无内涵的作品,也许可以靠炒作红极一时,却绝难长久。
“你不会连‘乔恩’是谁都不知道吧?”眼见苏依妥协,苏乐再次变得鼻孔朝天,不可一世,他就猜到父亲控制得了这个女人,“反正你也不必要知道!”
苏依低下头,以手抚眼,暗自冷笑。苏家仿佛一个巨大的附骨之疽,那是一种紧贴骨头生长的毒疮,即便刮骨也难以除去。手里捏着她的户口,将成为他们最大的筹码,未来会不断勒索她,榨干她,直到她断气为止。绝症啊……苏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要刮骨,即便无法根治,即便再痛,也不能任由这毒瘤继续生长。
“父亲,长期这样,我负担不起。”苏依抬起头,脸上有着疲惫的倦容,“我……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