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咏叹的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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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简短的交流。
如夕衍他们想象，流律和欣音确实遭遇过不少艰辛的过往。两人从小就是孤儿，一直在孤儿院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也知足。但随着欣音的长大，容貌一天比一天漂亮，引起不少人的垂涎。在迫于压力下，他们不得已才脱离出来，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这个容身之所。
虽然出于礼貌没问，不过看的出来，欣音的身体并不好，异常苍白的脸色，充斥药味的房间，无疑在强调这一点。即使她笑着说这是小毛病，但眼尖的夕衍还是看到坐在一旁的流律那太过用力握紧以至于发青的双手。
对于突然卷入这次的事件，流律与欣音口中也没什么特别的情报，大致情况与夕风他们差不多。不过从神态来看，两人并不抗拒这个新世界，相对于原先现实遭遇过的苦难，他们更喜欢这个环境优美，又没人打扰的安逸之地。
当然夕衍也开口问过流律与欣音，要不要结伴一起冒险，但两人都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想离开这里。虽然很可惜，但没有再过多勉强。总觉得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是件挺罪恶的事。
看得不到更多有用的讯息，夕衍四人便准备起身离开。不过刚站起身子，夕风的肚子就传出饥饿的抗议声。毕竟这里不是真的游戏世界，肚子会饿，需要饮食充饥。于是欣音便笑着让他们留下来吃过饭再走。
因为平时做饭都是流律在做，所以就让夕衍一起帮忙，花祈与夕瞳负责陪欣音聊天，夕风则躺在沙发上休息起来，毕竟背包裹的都是他。
老实说，当夕衍看见灶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上面一个大锅，下面以砖磊成方体，前边留空作为烟囱，后面留口作为添柴用的灶眼。这种超老式的烧煮工具其实称得上的是稀有之物。
...
「那个...欣音是你女朋友吗？」
正坐在灶眼前，夕衍手上加着木柴突然问道，燃烧的火焰将他的脸照的通红。
淡淡的瞄了夕衍一眼，流律苦笑一声，说道：「我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待。」
虽然听着是答非所问，但话语中表明的意思却是很明显。
夕衍「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唯有干枯的木柴「噼里啪啦」的越燃越烈。
「欣音她，已经没有让人照顾的资格。」
端着冒着热气的菜，在离开厨房的时候，流律如此说道，语气沉重。
对此，夕衍露出颇为意外的表情，大概是没想到流律会跟他说关于欣音的事。他像是明白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六人便挤在拼凑在一起的餐桌上大快朵颐起来。不得不说，流律的厨艺非常不错，受到众人的一致赞赏。古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真是一点都没错。
但是这愉快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欣音突然捂住胸口，脸上狰狞着痛苦的神情，手中的筷子「啪」得一下掉落在地板上。
「音音，你...」
流律的话还没说完，欣音便在众人的视线中身子一侧，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欣音！」
「她这是怎么了啊？」
然而流律无视夕衍他们的询问，一把将欣音抱起，往沙发走去。他的脸上不只是着急，更有一抹深深的恐惧。
「她的HP怎么在减少？！」
夕瞳的话无疑像一颗重磅炸弹砸在夕衍的心上。当他将视线固定住时，是的，欣音头顶上的HP槽正在快速递减，以肉眼所视的速度减少，夕衍脑中「轰」的一下，眼中的危机的紫色是那么清晰！
「闭嘴！」
以锐利的视线瞪向夕瞳，流律冷喝道。
「守护真谛之圣谕！治疗！」
说真的，流律眼中的担忧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浓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着技能的吟诵，他轻点手中枯木法杖，白袍无风自扬，一道道实质的光辉从法杖顶端从外溢散，一层一圈，宛如勾勒的魔法阵。然后在施加对象的确定下，这些光辉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迅速的朝欣音身体涌去，补充着她失去的HP。
所幸的是，HP增加的速度，几乎能与减少的速度相持平，还略有多余。欣音的生命在缓缓回升着，就连昏迷中的脸色都舒缓许多。
看到这里，夕风、花祈、夕瞳三人都是吐了一口气，刚才突如其来的状况真的是被吓到。但是唯独夕衍脸上的凝重没有消失，还愈发深厚，他扫视一眼施放技能中的流律，默然开口道：「你的技能持续时间是多久？」
是的，就是技能持续时间。危机并没有解除，欣音HP的减少情况并没有消失，现在只不过是在外力的帮助下，才没有表现出来。否则按照流律的技能来看，欣音的HP早该补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点回升。
转头深深看夕衍一眼，流律的嘴角流露无声叹息，短暂沉寂后，他的个人技能界面便被公示在大家眼前。
「守护真谛之圣谕：礼颂的守护使专属技能，以心中强大的热忱化为守护的力量，治愈想要守护之人。治疗效果与思念强度有关。初始持续时间：九十秒！冷却时间：未知！」
不符合常规的技能说明让众人都是一阵愕然。但九十秒的持续时间无疑是一个噩耗，夕衍无法想象，当这最后的时间一过，欣音的命运该何去何从。按照之前的HP减少情况来看，未知的技能CD绝对支撑不到下一次技能的施放。
虽然逼迫自己不去想，但一开始夕风在三头嗜血巨狼「撕裂银爪」的围攻下，HP就曾经下降到紫色。夕衍不得不去想，如果在这个世界HP清零会是什么下场，是如游戏中经历死亡惩罚重新复活，还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不敢去想，不能去想，但是又不得不去想的命题，这个问题真的太过残酷，也太过令人恐惧。
...
「我又...晕倒了吗？」
轻轻的低吟，如最好听的天籁，突兀的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欣音眨动眉毛，睁开略微黯淡的双眸，看着众人说道，声音如初的温柔。
「太好了，你醒了！」
夕瞳一脸凑到跟前，惊喜的说道。不只是她，其他人都是一脸喜意，胸口澎湃的情绪都微微平复一些。
「嗯呢，我没事。」
微笑着回应，欣音将视线转向流律，像是给出一个让他放心的坚定眼神。但是怎么可能安心的下来，流律的技能施放还在持续中，九十秒的持续时间对于一条生命来说，何其的简短。
有些事只有他们两人才清楚，正如流律之前对夕衍所说的「欣音她，已经没有让人照顾的资格」这句话在一刻或许会成为现实。即使硬撑着，硬撑着，撑了好久，但不可避免的终究会来临。
「律...」
富含感情的低喃在这简陋的房间中回荡。
「我们先出去吧，让流律跟欣音好好聊聊。」
花祈莫名摇了摇头，露出像是理解一切的表情，开口说道。
「可是...」
夕衍略显抗拒的回应。
「出去！」
一巴掌拍在夕衍脑袋上，夕风暴躁的呵斥一声。因为是大人，经历的事情更多，所以面对这种场景，心中的酸楚只会更甚。
最后转头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欣音，夕衍清楚的看到浮现在她HP槽下的那两个血红色大字的状态。干脆的转头的同时，夕衍的眼中流下再也忍耐不住的晶莹，坠落出一道极致的弧度。
空荡的房间最终剩下流律和欣音两个人的身影。
「律，你还记得吗？」
「什么？」
欣音害羞的缩了缩脑袋，然后像是下定决心，绯红着精致的脸庞说道：「我小时候，可是说过长大后要嫁给你的哦。」
「有吗？」
听闻话音，流律展露一丝不自然的神态，但很快隐去，干笑着回应道。
「当然有！」
欣音气呼呼的道，视线突然变得强而有力，紧紧注视着流律。最后反而是流律先移开视线，低沉着语气说了一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啊！」
「哦...」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去，像是波澜的海面突然平息，转变成一潭死水。欣音眼中还残存的一丝光亮默然黑暗，也就是此刻，那夺命般的九十秒技能持续时间悄然终止...没有一刻的多余，那未知的技能CD也没有任何动静，奇迹神马的什么都没有。因为这才是现实！
如死亡噩耗的人物状态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下，尽情肆虐，欣音的HP再一次快速递减下去。她的脸上有一次被痛苦覆盖，嘴角喘息着狰狞的低吟。
「音音~~！」
流律慌乱的喊着欣音的名字，蹲下身子，在视线平行之际，握住她的双手。在原先现实生活中，他多次真诚祈祷奇迹的发生，希望命运能够眷顾他和欣音一下。在成为孤儿的时候，他祈祷；在欣音被人骚扰的时候，他祈祷；在两人离开孤儿院，无处容身的时候，他祈祷；在第一次发现欣音病情的时候，他更是祈祷；而现在，他也在祈祷；因为自身的弱小无力，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的希望上。
但是命运从没眷顾过他，哪怕是此刻。现实对他，依旧残酷。
哪怕是躲起来偷偷哭，也不会让欣音看见自己眼泪的流律，第一次在自己想守护的人面前，流泪，压抑太久的情绪在一刻泣不成声。
「律，我不想要当你的妹妹。」
「我一直幻想着，总有一天，会完成小时候的心愿。」
「我会嫁给你，然后共同努力创造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但是呢...命运好像对我真的有点残酷。嘻嘻~」
「患上不能医治的病，让一切真的成为幻想。」
「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出生，因为成为孤儿，所以才会遇到你。」
「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成为你的妹妹，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个字，一个字，欣音挣扎着说完隐藏好久的话语。在这时候，她尽情的宣泄自己最后的倾诉。哪怕HP已经变成紫色，哪怕生命快要终结。她还是很努力的坦率的做着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
泪眼朦胧，流律唯一能做的就是发了疯似的说着这三个字。他突然明白自身技能的说明：「以心中强大的热忱化为守护的力量，治愈想要守护之人。治疗效果与思念强度有关。初始持续时间：九十秒！冷却时间：未知！」
与思念强度相关的治疗效果，九十秒的所谓初始持续时间，未知的冷却时间。如果他能对欣音的感情再强烈一些，那么肯定能拯救她。但是做不到，正因为他的心没那么纯粹与完全。
「我听到了，你的心声呢。」
欣音将头靠在流律的怀中，闭眼倾听，脸上挂着暖心的笑容，道：「这一次，我听到，你的心在说着：我喜欢你。」
「嘻嘻~我满足了...」
...
故事的终章，欣音在最后的低喃中，在流律的怀中，浅笑着，化为点点绿光，缓缓流逝。
「再有下一次，别让我做你的妹妹了好吗。」
死寂的房间，独留下嘶声哭喊的流律，还有他手中那根顶端被黑芒玷污的纯白羽毛：「罪恶的净羽。」
当夕衍他们再次进入这个房间时，看到宛如活死人般的流律时。
夕衍在心中做下关乎一生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