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台下十年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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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大家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一切。

    接着，就是考验真功夫的时刻了。

    在练习身段之前，小生要倒立，小旦要学甩水袖。

    这个时候无华与无凤进来了，她们并不是进来教的，而是单纯的过来看。

    小旦的水袖有另外一个人教，她依然还是无字辈的，叫无欢，也是旦角，不过并没有专长，算是全能型。

    小生有两个人看着，一个叫无碧，一个叫无露，两个人负责教小生身段动作。

    到了下午，由于分开练习，场面显得有些混乱，但是一切还是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三姐依旧是拉完这腿的筋，然后换另外一条腿，如此往复，无休无止。

    没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都融汇着这些孩子的汗水，泪水，甚至是血水。

    三姐看着大家在自己面前，有的不断的摔倒，有的动作做不到位会不断地挨打，看到这些景象，三姐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甚至有些幸福，

    四娃子一直坚持着，倒立，让她的眼睛都充血了，脸被憋的通红，大家都在喘着粗气，有的时候，有的人会偷偷放下来，休息一下，然后继续立上去，只有死娃子一个人，从始至终，一直坚持，没有倒下来一次。

    自从被她亲爹卖到这戏班，四娃子就变得不爱说话，平日里练功也是最刻苦的一个，说实话，大家也都很看好她，毕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肯努力，将来必成大器。

    大脑充血，头会剧烈的疼痛，很多孩子坚持不住，宁肯冒着挨打的风险，都要放下来，缓上一阵子，不然她们会受不了，但是，只有四娃子，就算头痛欲裂，就算双臂麻木酸软，她都不会放下去。

    因为她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不是这些孩子里边最聪明的，也不是做得最好的，但是她就是肯吃苦，就像当初答应程班主的那样，她能吃苦，也不怕吃苦。

    时间终于到了，所有的人都放了下来，都瘫倒在地上休息着，当然，她们马上还有下一个任务，翻跟头。

    每天都有固定的套路，一个都不能少，白天完不成，就晚上加班加点，直到把所有的动作完成为止，这也算是高标准严要求。

    舞台上看似风光，但是殊不知，舞台下是多少年的积累，是多少的汗水泪水，大家都只能看到台上的光鲜，但是却很少有人去挖掘，在这光鲜的背后，是多少的辛酸与痛苦。

    刚才倒立的时间太长，四娃子和另外两个孩子，喷鼻血了，这血真是喷溅出来的，无碧赶快把这三个孩子带走处理，剩下的就由无露继续带。

    说是处理伤口，也不过就是冲一下，把血冲掉，然后把鼻子堵上，处理完之后，这三个孩子又回到后台。

    “时间到了。”无华说道，这些人又都出去了，剩下无缘继续留守。

    剩下的就好办了，小旦练习自己的动作，而小生，翻跟头，无缘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这个时候，黄五没站好，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也是脸着地，鼻子被摔出血了，无缘让她自己去处理，黄五也终于找到空当跑出去休息一下。

    翻跟头的时候，不断的有人摔倒，但是依然要爬起来，不然就又会被打，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磕磕碰碰，即使这样，每一次回到休息的地方，大家的身上还都会出现青一块紫一块，不过，她们好像并不在乎。

    或者说，就算在乎了，又能怎样。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思弦中寄，弦声淙淙如流水，怨郎此去无归期。”这是无凤的声音。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思弦中寄，弦声习习如秋风，仲卿难舍我爱妻。”无华对道。

    今天晚上演的就是《孔雀东南飞》这出戏，戏台上，她们早已经换好了服装，正在进行着最后一次排演。

    无凤与无华，是程家戏班的台柱子，这是有凭有据的。

    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默契，无论是眼神交流，还是唱腔上的交相呼应，这是其他搭档所无法比拟的，二人的音色十分相配，而一旦无凤和无华和别人搭档，这种音色上的呼应就瞬间消失，所以，这两个人能唱红这一带，也是有原因的。

    “时间差不多了。”这一次是程班主进来了，这次说的时间，就是晚上开台的时间了，这个时候，需要大家忙活起来了。

    首先，大家都要到大厅里，把码放在一旁的桌椅板凳，都搬到大堂里，搬到戏台下方，并且摆放整齐，接着还要擦桌子，扫地，把戏班打扫的一尘不染。

    “开饭喽。”张妈做好了晚饭，终于熬到了开饭的时间，大家早已经是饥肠辘辘，拿好餐具，又围坐在一起，坐在地上开始吃饭。

    三姐终于被放了下来，经过一整天的折磨，三姐的脚脖子已经被勒成紫青色。

    刚被放下来，三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出去吃饭吧。”无缘只是随意一说，然后自己就出去了。

    三姐瘫在地上，突然感觉到十分委屈，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那个孩子呢？”张妈看无缘自己出来了，关切的问道。

    “放下来了，休息呢。”无缘就是那样，好像心中惊不起一丝波澜。

    张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吃饭的时间有限，大家都是填鸭式的，把饭菜吞到肚子里。

    一直到吃完饭，三姐都没有出来，因为她腿疼，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四娃子偷偷看向四周，发现三姐并没有出现，所以自己留了个心眼，偷偷掰下一半米糕藏了起来。

    晚饭的时间结束，台上的主角都已经上好妆了，这些孩子还没有，所以接下来这些孩子要去化妆，然后换衣服，接着，就要开锣了。

    四娃子跑到后台，看见三姐还瘫在地上。

    “你怎么了？”四娃子关心着三姐。

    但是三姐就只是哭，四娃子也没有办法。

    “四，快点，快没时间了。”黄五催促着。

    “知道了。”四娃子应道，“把这个吃了吧，已经没饭了。”四娃子小声说道，然后赶快起身去换衣服了。

    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人可以顾得上她。

    大家都围到镜子边上，手里拿着胭脂盒，手上拿着笔，迅速的勾画着，有的时候还会互相帮忙，只是，这个过程，没有人说话。

    因为大家都忙到没有时间去交头接耳了。

    无凤无华已经到后台屏风后边准备了。

    外边的锣声响起——开锣了。

    大家都赶快用这最后一点进场的时间，把衣服穿好，也都赶快排到屏风那里，因为，她们也要上场。

    这些孩子如今还是跑龙套的角色，可是谁也保不准，之后，这些孩子之中，会不会出现一个，就红的发紫了。

    客人们渐渐把大厅坐满了，观众席有两层，当然二楼并不是谁都可以去的，今天晚上，张少华，也难得过来听戏，毕竟平日里他都跟着父亲跑来跑去，实在是太忙了。

    “呦，张少爷，您可算来了，我们都盼着您好久了。”程班主听说张少华要来，早就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都没腾出时间来，我可是早就想来了。”张少华回道，这也确实是实话，张少华最喜欢听戏了。

    “张少爷，您快请吧。”程班主赶快把张少华请进去，张少华在戏班二楼有一个专属的包间，进到包间里，程班主自然是叫下人赶快过来伺候张少爷。

    川子出门去了，这剩下的下人都算是临时的，每天开罗之后才到戏班里，平时不住在戏班。

    为张少爷沏上一壶好茶，放上果盘，程班主说道：“张少爷，那我先失陪一下？”

    “您忙去吧，这有他们照顾着就行了。”张少华赶快回复着。

    程班主点头一笑，赶快下楼了。

    因为今天客人，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爆满。

    时间一到，程班主赶快跑上戏台，给所有客人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来我程家戏班捧场，给我捧场，也给她们捧场，我程班主，先在这里代表程家戏班的所有人，给您鞠一躬。”说着，程班主又鞠了一躬。

    “废话不多说了，今天唱的是《孔雀东南飞》，再次谢谢大家捧场。”程班主算是报幕，介绍完之后，赶快下台了。

    锣声响起，文武场开场，乐声一响，这些个戏子们上台了。

    这第一场就是“雀喻”。

    程家戏班毕竟和一般的戏班不一样，它有张副会长的赞助，所以这台上的布景，毕竟比一般的戏班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可以算得上是高水平。

    《孔雀东南飞》第一场演的是洞房中焦仲卿与刘兰芝的对话，这无华无凤举手投足之间，所有的观众都会一下子入戏，俨然二人便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每每一段结束，那掌声与喝彩声响成一片，程班主站在后台，偷偷地观看着，看见观众的反应，心里边别提多高兴了。